官兵撤出,顧千溯也準(zhǔn)備回王府,好安排明日如何處理張承禹被刺一事,臨行前,他對曹璐說道:“還請虞美人姑娘同本王一起回凌王府小住幾日吧?!?p> 他說話的語氣不容拒絕,是因為他對曹璐有所懷疑,這幾個月來,張承禹天天來此為曹璐捧場,兩人可謂是日日相會,說不定曹璐正是看準(zhǔn)了張承禹今日無侍衛(wèi)在旁,然后里應(yīng)外合聯(lián)系刺客刺殺張承禹。
對張家動手,就是要對付自己的敵人,自己怎能容這樣的事情再次發(fā)生,如果曹璐也是棋子,或許自己能從她那里查出幕后之人。
夜已經(jīng)很深,顧千玨抱著容華上了馬車,一上了車就將她拋下,容華以為是他手上的傷口太痛從而沒有抱穩(wěn),還非常關(guān)心的問道:“殿下,您的傷口是不是裂開了,我感到我腰上全是您的血。”
說著就要去幫他看傷勢,在她靠近的同時,剛剛坐下的顧千玨就跳了起來。“你別過來!”這一跳,頭就撞到了車頂上,痛得他揉著頭頂,把一頭柔順長發(fā)揉得凌亂,如同他現(xiàn)在凌亂的心情。
見他反應(yīng)激動,容華不知所以?!暗钕拢趺戳??”
瑩瑩燭燈昏暗,顧千玨卻看見了她眼中的真誠,她此刻真誠在關(guān)心自己的傷勢,就像她先前不顧女子名節(jié)真誠幫自己脫困一樣,她如果不是傻,為何明知會有危險還要幫自己呢?若非她今日幫忙,其實自己今日很難自圓其說,這多年來的努力或許就化為灰燼了,難道自己要因為她的蠢笨而忽略她的相救之恩么?
但是,今日之事,要自己以后如何面對!顧千玨欲哭無淚,不想同她多言,以免和她說太多話,只要她的聲音縈繞在耳邊,就會讓今晚所發(fā)生的一切成為自己的噩夢,冷冷說道:“本王無事?!比缓笞灶檹鸟R車?yán)锏某閷侠锬贸鼋鸠徦?,灑到傷口上面,卻并未進行包扎。
容華坐在角落,回想起自己的經(jīng)歷,從一個偏遠(yuǎn)縣城來到繁華的京都尋求美好生活,沒想到這么快就實現(xiàn)了,原本只是想找個稍有些地位和有錢的人家,沒成想?yún)s找了個王爺,這下,自己可就真要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了,一想到從此穿金戴銀,吃香喝辣,那溢于言表的開心就顯露在了臉上。
她今日將自己成功塑造成了一個饑不擇食的禽獸,她還有臉笑?顧千玨氣不打一處來?!澳阈κ裁矗 ?p> 容華摳著手心,靦腆的說道:“殿下,殿下今日為我贖身,今后我就是,是殿下的人了,能做殿下的侍妾,是我的榮幸。”
原來她在想這檔子事情,顧千玨此時內(nèi)心激動,脫口而出?!熬蛻{你,也想做本王的侍妾!?”
“為什么呀?”容華雖然腦子不太好使,卻也聽出他話里的意思?!澳峭鯛敒楹芜€要為我贖身呢?”
是呀,自己為何要為她贖身呢?不就是怕她胡言亂語毀壞自己名譽,怕她愚蠢泄露自己的秘密,要借她離開清花樓,讓顧千溯不能發(fā)現(xiàn)自己受傷,不會對自己起疑么。
顧千玨稍稍冷靜了一些,回想與顧千溯說的每一句話,而自己曾就說過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現(xiàn)今自己給她贖身,不就是告訴顧千溯,自己取了她這一瓢水么?如此,自己還真就只能讓她當(dāng)自己的侍妾了,不然豈不平白引顧千溯猜忌?
但今晚受到的刺激太大,自己差點就要忘記該怎么處置她了,不由看向她瘦小的樣子,活脫一個沒長大的丫頭,而自己多年未有過女人,就算她只是一個名義上的侍妾,在外人看來,自己也是有著不可言說的嗜好,顧千玨心有不甘,卻明白只能這樣做,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里擠出來。“好,如你所愿,本王就讓你做本王的侍妾,從今日起,你在清花樓的一切都給本王忘得干干凈凈,叫回你本來的名字,希望你得償所愿,能夠榮華富貴?!?p> “殿下還記得我的名字?”容華頗為驚喜。
怎會不記得,一個名字里都期望榮華富貴的人!顧千玨別過頭不想再看她一眼,馬車咕嚕嚕在安靜的街道上行駛,不多久便到了璟王府,下了馬車,一眾等候的下人就迎了上來。
王府管家謝寧看到顧千玨拽著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子,問道:“殿下,這位姑娘是?”
“這是本王新納的侍妾?!鳖櫱Йk看她一身艷麗俗氣的裝扮,說道:“把她帶去本王房里,找身衣裳給她?!?p> 他從未帶過任何女人回府,這可驚呆了一眾下人,這女子個子矮小又瘦弱,怎么看都跟美人沒多大關(guān)系,頂多算得上清秀,殿下是看上她什么?
管家謝寧也一時沒緩過神來,落在顧千玨眼里,就像他們在嘲笑自己的眼光一樣,斥道:“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去!”
雖驚訝顧千玨對女人的審美,但謝寧不敢怠慢,忙向容華先行一禮。“管家謝寧見過夫人。”
一聽這聲夫人,容華心里就有了極大的滿足?!爸x管家你好,我姓容,叫容華?!?p> “原來是容夫人。”謝寧側(cè)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不管怎樣,她畢竟是顧千玨承認(rèn)的第一個女人,自己不能輕視?!胺蛉苏??!?p> 這是容華期盼的生活,她帶著滿臉的幸福,踏入了王府大門。
她身后,顧千玨深深吸了一口氣,以此來平復(fù)內(nèi)心的委屈,不,應(yīng)該是屈辱......所以,明明去自己的屋里,都不想與她同路。
對于今晚發(fā)生的一切,先是早有計劃,后面就完全脫離了計劃,以致于到現(xiàn)在把容華領(lǐng)回王府,侍衛(wèi)楊吉的腦子都還處于漿糊狀態(tài),再看顧千玨的神情,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作為他的心腹,自己有義務(wù)為他解決一切困難,包括為他排憂?!暗钕?,屬下看您好像心情不大好,是因為今晚之事么?”
顧千玨原本萬馬奔騰的心情,在聽到他的話時終于冷靜下來,今晚之事當(dāng)然是指刺殺張承禹了,事關(guān)重大,得好好跟他細(xì)說,開口道:“回房說?!?p> 兩人立即走進王府,守門人關(guān)上大門,兩名侍女打著燈籠走在前面,穿過花園水榭,亭臺樓閣,回到屋中。
尋常伺候顧千玨衣食起居的兩個侍女春花和夏竹趕了過來,容華也已在房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顧千玨落座后,吩咐道:“你們?nèi)?zhǔn)備熱水,本王和容夫人要沐浴?!?p> 兩名侍女領(lǐng)命離開,楊吉知道是故意遣走她們,好方便談話,見容華在屋里站著也沒有避開她的意思,畢竟她已經(jīng)牽扯進來了,以后還需要她配合,她脫不了身。
遂問道:“殿下,今晚究竟發(fā)生了何事,為何你會同海棠姑娘在一起?”
顧千玨攤開自己受傷的手掌,楊吉驚道:“殿下,您怎么受傷了?”
顧千玨眼睛微虛?!敖裢砟阍谛写虖埑杏淼臅r候,亦有人在行刺本王?!?p> “難怪我去找您的時候您不見蹤影?!睏罴f道:“這刺客能傷了殿下您,想來身手了得,殿下可知這刺客的來歷?”
回想與刺客交手時的情景,顧千玨微搖頭?!斑@刺客身手敏捷,與我不相上下,我無法制服他,而我又擔(dān)心與他纏斗會讓你的行蹤暴露,于是就想利用清花樓房屋眾多來擺脫他,誰承想,我隨便進了個屋子,就碰到了她?!闭f到此,看了眼容華,眼中顯出凝色?!安贿^說來奇怪,在我進入房間后,那刺客很快就追來了,卻只是看著我沒有動手,這時候官兵搜查而至,他便被官兵誤認(rèn)成是你,然后迅速逃離了?!?p> 楊吉沒想刺殺這種事情都能有巧合?!斑@么說,還是他幫我們擺脫了官兵?!?p> “是?!鳖櫱Йk頷首?!暗@刺客絕非等閑之輩,他知道是我要刺殺張承禹。”
“他知道殿下您的底細(xì)?”楊吉擔(dān)心的道:“那他的背后主使是誰,殿下可有想到?”
“這些年我一貫以閑散王爺自居,對朝政之事也毫不過問,知道我底細(xì)的人不過太子和你而已?!鳖櫱Йk也是滿臉疑惑。
楊吉當(dāng)即跪下?!暗钕拢瑢傧抡崭S您左右,絕不可能背叛您?!?p> “起來,我知道你的忠心,從來沒有懷疑過你。”顧千玨說道:“但太子我也不會懷疑?!?p> 楊吉起身說道:“太子只有與您聯(lián)手才能登上皇位,他不可能自斷臂膀,毀自己后路,那會是誰想置您死地呢?”
“與太子爭奪皇位的只有顧千溯,若他知道我暗中與太子聯(lián)手,自然是想除掉我?!鳖櫱Йk分析道:“可這些年他一直想拉攏我對付太子,想方設(shè)法給我實權(quán),定是沒有想到我早與同太子聯(lián)手,所以也不會是他?!?p> “不錯,這些年殿下您一直置身事外,在外人眼里就是明哲保身之舉,凌王也絕難看出你意欲如何。”楊吉沉吟片刻。“那究竟是誰,如此了解殿下您?”
“不管是誰,在未來的日子,我們行事都必須要加倍小心了?!鳖櫱Йk說道:“以防被人抓住把柄?!?p> “是,屬下知道?!睏罴f完,然后問出心中疑問。“殿下,您被刺客弄傷手之后,恰巧進入了海棠姑娘的房里,但又怕被凌王看見您受傷有所懷疑,所以便借海棠姑娘替您掩蓋傷勢?”
提到容華,顧千玨就覺不堪回首,額上青筋突現(xiàn),轉(zhuǎn)首再看一臉煞白人的容華,想來自己和楊吉的談話令她害怕了吧,心里總算有了些安慰?!澳悴碌貌诲e,當(dāng)時官兵滿清花樓搜查刺客,我若不借她為我遮掩,顧千溯必會懷疑我?!?p> 向來淡然無波,遇到任何事情都能面不改色的顧千玨能額頭冒出青筋,心中的憤恨可想而知,可容華今日當(dāng)著眾人說出那樣的話來,想必是個男人也做不到無動于衷吧,而他卻還是忍著一肚子憋屈,從容不迫的離開了清花樓,已經(jīng)算是非常了不起了。
楊吉不得不提醒道:“殿下,您別動怒,府中還有凌王的眼線呢?!?p> 竟被容華氣得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顧千玨方才驚覺,隨即面色如常,額上青筋隱退?!罢f來,我在大庭廣眾之下與她這般親密,在外人眼里,她就是我喜歡的女人,而且這府中還有顧千溯的眼線,那平日里,就要讓所有人都覺得,我對她非常寵愛才行?!毙毖劭慈萑A。“以后就不要叫她海棠姑娘了,她就是本王的侍妾,容華容夫人?!?p> “是,屬下明白?!睏罴靡环N近乎同情的眼神看著他。“殿下,您受委屈了?!?p> 顧千玨眼睛一閉?!盀榱四赣H大仇,為了日后平安,本王受些委屈不算什么,好了,不要說了,一會兒就該來人了?!?p> 兩人禁聲,楊吉恭敬的站在顧千玨身后,須臾,侍女春花和夏竹就領(lǐng)著下人提著水進來,將浴桶注滿水,準(zhǔn)備為顧千玨更衣沐浴。
看了眼兩個侍女,顧千玨知道春花是顧千溯安排在自己府上的眼線,所以即便手上有傷也只上藥不包扎,就是怕她看見會去告訴顧千溯,如今容華到了府里,正好借容華的名義,不讓她再近身伺候,于是起身摟住容華,卻發(fā)現(xiàn)她渾身顫栗不止,略微頓了頓,狀似親密的模樣,說道:“你們以后不必貼身伺候了,以后容夫人會照顧好本王的起居?!?p> 春花和夏竹是府里的大丫鬟,平日里只伺候顧千玨不用做雜事,聽到他這樣安排有些詫異,卻不敢質(zhì)疑?!笆牵咀又懒??!?p> 顧千玨淡淡說道:“你們都下去吧,本王要同容夫人一起沐浴了。”
言語曖昧,三人當(dāng)下退出房間,春花面色難看,這顧千玨突然不讓自己近身伺候,那以后自己就很難探查他的辛秘了,正想著,就聽身旁的夏竹說道:“我開始還以為這容夫人是新來的侍女呢,沒想竟是王爺?shù)氖替??!?p> “說也奇怪,殿下從未帶過女子回府,這容夫人是什么身份,殿下居然會將她帶回府里?”春花也是疑竇不已。
夏竹脫口說道:“一般女子豈能配得上殿下,定是京中貴女。”
“京中貴女家教嚴(yán)苛,怎會半夜三更同男人回府?”春花搖頭說道。
夏竹贊同的道:“也是,不過看殿下的舉止,是十分喜歡容夫人的,否則怎會害怕她吃醋,就不讓我倆伺候了呢?!?p> 春花不由壓低聲音,說道:“你不覺得這容夫人容貌并不絕色,身形又瘦弱嬌小嗎?殿下怎會喜歡這樣的女子呢?”
自己先前會以為她是新來的侍女,就是覺得她樣貌一般,哪里想得到會是殿下納的侍妾呢,夏竹也是奇怪得很。“或許是容夫人才學(xué)過人,殿下欣賞她的才華?”
眉頭微挑,春花只笑了笑?!八詷O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