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和菊萍談心
天蒙蒙亮，外面的野雞叫鳴，韓秀梅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她的在床上摸索著，發(fā)現(xiàn)韓平山已經(jīng)回來了。床旁邊的桌子上面放著韓平山的臟衣服。韓秀梅盯著韓平山熟睡的臉。不禁上手摸了摸韓平山的臉，隔了一天沒刮的胡子有些刺手。
她給韓平山蓋好被子之后，起床給韓平山做了一碗雞蛋羹，見到韓平山依舊熟睡他就想著出去走走。
在外面溜達(dá)著韓秀梅走著走著就走到了娘家，這個時候已經(jīng)大半晌午了。她想著自己大哥上次過來送糖就想去家里看看，還沒有走進(jìn)家門就聽見后娘在教訓(xùn)嫂子。
她透過門縫往里看，后娘在院子里坐著，吃著窩窩頭，翹著二郎腿。
“好好洗，洗不干凈，你今天連飯也別想吃！一個沒爹沒娘的，嫁妝都拿不出來，晦氣死了?！?p> 嫂子低著頭，眼睛發(fā)紅。
“你跟她計較個啥，還不是仗著韓啟年給家里掙錢，天天趾高氣揚(yáng)的，還以為這個家她做主了?！?p> “她做個屁，看啥看？還不快洗，洗完了趕緊給我做飯去你個白癡！”
嫂子的手臂包著紗布，疼的眼淚不停地流下來。
“哭啥哭？說你兩句咋了？當(dāng)人家兒媳婦兒洗衣做飯本來就是應(yīng)該的事兒，你做不好，還不讓我說了？”
說著上腳朝著嫂子背上就踢過去，嫂子沒蹲穩(wěn)，直接跪進(jìn)了洗衣盆，手臂浸到了水里。
“這個豬婆，太欺負(fù)人了?！?p> 說著韓秀梅就踢開了門，先是給嫂子扶起來，然后指著展春娥。
“你還有沒有良心，你沒看她手臂有傷嗎？？咋的今天你非得穿這個衣服了？？”
展春娥見韓秀梅指著鼻子說自己，立刻站起來，露出了大肚子。
“誰讓她昨天不洗？？昨天洗了還有這事兒？不就是從墻頂上摔下來還不能洗衣服了？擱床上待一天，飯也不做！”
“墻頂？？你試試從墻頂上摔下來，你看你還能起來不？合著商量不是你的，你就不心疼啊，你心咋那么毒?！?p> “你管我心不心疼？沒聽過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嗎？你天天回來摻和娘家的事干什么？就不怕別人說閑話？
“秀梅，別說了，我沒事兒?！?p> 林燕兒拉拉韓秀梅的胳膊，讓她不要再說了，見嫂子給后娘開脫，韓秀梅心里又是氣憤，又是心疼。
“嫂子，你天天這樣，只會讓她越來越欺負(fù)你?！?p> “沒事兒的，秀梅，我沒爹沒娘的，欺負(fù)就欺負(fù)了吧，再說我確實沒帶過來嫁妝，這在咱村不少人笑話你哥?！?p> 韓秀梅見嫂子這樣說也沒有繼續(xù)鬧了。她瞪了斬春娥一眼。就拉著嫂子進(jìn)了里屋，重新給嫂子包扎了一下。
包扎完就遇見大哥回來了，大哥看見院子里一地的水，就問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韓秀梅剛想跟大哥說，嫂子受欺負(fù)。。嫂子就跟大哥說是她不小心絆倒的。
“你的手臂沒事吧？咋樣了？還疼不疼？要不等會再去隊里換個藥？”
“我的手沒事，只是破了點皮，在家歇著就好了，不用費那些錢?！?p> “再去隊里看看吧，別再發(fā)炎了，秀梅你今天咋有事兒過來了？”
“我好久沒回來了，就想著回來瞅瞅，順便給嫂子換了個紗布，我感覺已經(jīng)發(fā)炎了，你趕快帶著嫂子去換藥吧?！?p> 還沒有等韓秀梅說完，一旁的后娘就趕緊跟著說趕緊去看看，別再有啥別的事，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
韓秀梅見自己后娘這樣說回頭瞪了她一眼，給展春娥瞪的直后退，接著把一盆水潑到了后娘身上，
“你干什么？你往我身上潑水干啥？你這妮子，嫁出去了，脾氣倒越來越大了。還敢欺負(fù)自己的娘了?！?p> “你是我娘嗎？也不照照鏡子成天就只知道吃吃吃，你都快吃成一個肥豬了，再不出去動動，我看你都跟那床連一塊了。”
“你，啟年，你快看你妹，你看他說的這是什么話？”
“行了，你們都先別說了，秀梅，你先回家吧，我?guī)е闵┳尤リ犂锟纯?。?p> 韓秀梅尊敬自己的大哥。聽到這也就沒說什么了，后娘也閉嘴不說話。見天已經(jīng)晌午了，韓秀梅就準(zhǔn)備回家看看，看平山醒了沒有。
韓秀梅遇見金鄉(xiāng)的事就產(chǎn)生了一個想法，以后一定要好好掙錢，把哥跟嫂子都接到城里住，不受這肥豬婆的氣。
在小埂上走著走著韓秀梅聽見一聲微弱的呼救聲。她循聲找去。看見村長竟倒在一個大土坑里面，身上滿都是泥。
“村長，你怎么在這？你咋摔到這里面？”
“啊，是秀梅呀。我這說來就話長了?！?p> “我先給你拉上來，等上來，咱再說。你老了，別再傷到了?！?p> “行。”
韓秀梅從旁找了一個長木棍。一頭遞給村長，一頭自己拿著。使了好大的勁兒才把村長從大土坑里拉出來。
“村長，你身上有哪里疼？.”
“我沒事，我身上不疼。你別看我老，我身子骨可硬朗呢，頂多也就擦破點皮?！?p> 雖然村長這樣說，但韓秀梅還是仔仔細(xì)細(xì)的把村長身上都檢查了一遍，看見沒有傷口才放心。
“你咋掉進(jìn)去的村長？”
“哦，對，你不說我都忘了，昨天大隊里有事兒，我本來想跟平山一塊干平山擔(dān)心我身體不行就讓我回去告訴你，他晚上可能回去很晚。我就想著走個小道趕快告訴你。誰知道腳下一沒踩穩(wěn)就滑進(jìn)去了?！?p> 韓秀梅這才知道原來那天上昨天一晚上都在大隊忙著，然后她轉(zhuǎn)身看看身后的大土坑。足足有一米多深，這顯然像是人挖的。土坑的邊邊都整整齊齊的。
“村長，你經(jīng)常走這里嗎？”
“對啊，就我一個人經(jīng)常走這里。我在這村子里呆了久了，好多小路，我自己都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也不常出來走動，都喜歡平坦的大路，這些小路就只有我這個老頭子還在走?！?p> “我先給你送回去吧，你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別再落下啥大毛病了。，改天啥時候你也得去隊里的醫(yī)療站看看?！?p> 韓秀梅把村長送回家之后就趕回了自己家。這一路上一來一去到家天都快黑了，一天沒吃飯了，她肚子直咕咕的響。
進(jìn)了院子發(fā)現(xiàn)只有萍菊在做飯，他跟萍菊打了聲招呼，進(jìn)里屋看韓平山已經(jīng)不在了。就問萍菊他去哪了。萍菊說韓平山出去，給人家?guī)兔懽秩チ?，后面王叔家的孫子出生了想著韓平山寫的一手好字，一大早就給大哥叫過去了。
“嫂子，你今天應(yīng)該出去干啥了？我看你一天都沒在家?！?p> “我今天回娘家了，回來的路上又碰見了村長，寒暄了兩句?！?p> “那嫂子，你吃飯了嗎？我等會就做好了，萍蘭也快放學(xué)了。”
“行，我等會兒吃”
天漸漸的抹黑。韓秀梅吃完飯就坐在院子里等韓平山回來。萍菊看見嫂子在院子里面就拿了把瓜子陪著韓秀梅一起發(fā)呆。
韓秀梅看著留著窟窿的墻根壁，用紙糊上的窗。
“萍菊，咱家里以前的事兒吧。”
“以前的事？”
“嗯，我想知道，咱家以前是啥樣的，為啥家里只有婆婆，公公去哪兒了？”
萍菊望著夜空。
“這說來就話長了，我也只記得我四五歲之后的事，那得是十三四年前了。那個時候我爹還在家里，還不像現(xiàn)在那么窮，以前做的房子可敞亮了，大哥，天天在屋子里看書，然后娘就在，西屋里面，縫衣服。我跟妹妹天天沒事干。吃飽了就去玩，也沒什么擔(dān)心的。”
“咱家里以前很有錢嗎？”
“我不知道，但是家里以前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什么都緊巴著過。我以前一個月都能添一身新衣服。是現(xiàn)在我只能半年換一次了，而且還是撿人家剩下的。然后小妹再撿我剩下的穿?！?p> “那后來為啥變成這個樣子了？”
“后來有一天，一幫人闖進(jìn)家里把家里能搶的都搶了。說爹犯了事兒得拿家里的東西去補(bǔ)償，不管娘怎么阻止，他們都沒有停，那些人把東西搶走的第二天爹就失蹤了，哪里也找不到。娘出去找的時候不小心從小埂上摔了下去，那個時候腿就癱瘓了。大哥把娘找回來的時候娘一直要自殺。后來大哥跪在娘的床前對娘說她一定要會照顧好我們也會撐起這個家。我只記得那個時候娘臉上都是淚水，娘那個時候還懷著萍蘭，一個人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面幾天都沒讓我們進(jìn)去?！?p> 韓秀梅沒想到韓平山從小就這么自立，撐起了整個家，能至少讓這個家吃飽穿暖也是很不容易。
“爹跑了？”
“嗯對，大哥說哪里都找不到爹的蹤影？也沒見到爹的尸首，他們都說爹死了可是我都明白，爹是逃走了?！?p> 韓秀梅，把萍菊拉到自己身邊。摟著她的肩膀。
“之后大哥雖然一個人撐起了這個家，但還是不停的有人過來找麻煩，砸墻砸鍋，搶桌子搶凳子。什么人不干的事情，他們都做了一遍，后來小妹出生，他們還要把小妹拿走，說要抵債。大哥為了保護(hù)小妹，拿著棍子跟她們打了好久身上都是傷，現(xiàn)在還留著疤呢?！?p> 說著說著萍菊就哭了起來，眼淚不停的往下掉，韓秀梅第一次知道這么多事兒。她心疼的把萍菊的頭放在自己腿上。
“萍菊呀，等明天我再去山上摘點野菜，咱去鎮(zhèn)上買點新衣服吧！”
“衣服?？墒窃奂覜]有錢呀?！?p> 韓笑梅笑著看著萍菊。
“沒事，你大哥沒有我有我給你們買。再給咱們倆換點兒好的藥?！?p> 萍菊不可置信的看著韓秀梅。再也憋不住心里的委屈，放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