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各有所思
一覺醒來，迎風佇立于窗前的博赫努一，俯視莽莽蒼蒼的南方野林，稍有欣慰，只見炊煙裊裊，百姓安家樂業(yè)猶勝從前。
天才剛剛發(fā)亮，咚咚的敲門便急切地響起。
“進來！”博赫努一喝道。
一個驚慌的老奶媽，冒冒失失闖進，推開房門，越過紫衣，直接撲在地上哀嚎起來。
銀發(fā)亂攏的老奶媽喘了大口氣后，俯首喚道：“大將軍！”焦急在松垮的皮膚下起伏，淚水灌滿了面盤上縱橫交錯的溝壑。
“放肆！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紫衣追了過來，抓起老奶媽的胳膊就往外推。
“怎么是你！”博赫努一對于老奶媽的到來甚是詫異。“這個時候，老媽媽你應該呆在惜靈房中，那才是你該呆的地方?！闭Z氣里還余下不滿，神情卻已無波瀾。
“大將軍！”特納蘭英從被褥里探出一個腦袋。
“無妨！本將軍是老媽媽接生的，又是她喂養(yǎng)大的！”博赫努一絲毫不介意，揮手示意紫衣退下。
退至一旁，紫衣揉著剛剛被撞疼的肩膀，惡狠狠地瞪了地上老淚人。
“大將軍，請救救我的小孫女吧！”老奶媽顫顫巍巍地跪地求助。
察覺到老奶媽臉上的恐懼，特納蘭英連忙起身，單裹著狐皮袍就下了床，關切詢問：“老媽媽，你這是怎么了，快快起來。”
“大將軍、夫人，老奴誤入林中，僥幸被救，只是我兒還留在族里。他的妻子產下了一女孩，現被選中當圣女，她今年才十三歲啊?！崩夏虌屍怀陕暎白裱瓚T例，每年祭神都會挑選一年輕女子入住圣壇終生，在擔任圣女的期限內，為族內挑選而出的男子產子。圣女終生不得離開圣壇，往后我想見見那可憐的孩子，都是奢望了?！?p> “那豈不是要生孩子至死。”特納蘭英驚呼，隨即求道：“太荒謬了。大將軍，請你幫幫老媽媽吧?！?p> “天下自古多崇拜男性和繁衍，為了保證部族的強盛而增加人口，生育是每個部群都為之努力的事情?！辈┖张换卮稹！吧頌轶归T的圣女，的確身負繁衍重任。”
老奶媽已經泣不成聲，近乎要隨時氣絕身亡：“大將軍封閉陰城圣壇，大概也是慈悲這些無知的女孩，老奴求大將軍苛刻老奴的小孫女吧?！?p> 特納蘭英跪在老奶媽身邊，柔聲哀求道：“比起都城豪門大戶人家豢養(yǎng)的家妓，這些所謂的圣女尤為可憐。家妓善為生存，而圣女連生的權利都沒有意識到。凡有大祀必有巫覡做樂歌舞行狂歡，徹夜行云雨之事也是南方野林的風俗。大將軍可憐可憐女孩吧。你我也育有女兒，將心比心，怎會不心疼。”
“難怪夫人嫁到南方野林，至今不敢外出?！辈┖张坏坏?。
“確實多有聽聞，心生恐懼。如今聽老媽媽如此一哭訴，不由想起我們的惜靈，她也是十三歲，不知日后命運如何，又會遇見怎么樣的夫君，是否如大將軍與我般夫妻情深？”
凝望著這張褶皺堆滿的老臉，博赫努一回答：“此事可大可小，插手其他族內之事，等同侵略，更何況是關乎部族興旺的圣女。為了一名女子，打破七族之間的平衡，實在不明智?！?p> “大將軍，可憐可憐那孩子吧?！碧丶{蘭英哀求。“不如賜婚給地隰，如此一來，名正言順?！?p> “老媽媽，下去吧！”地隰的面盤黯淡無比。
“謝謝大將軍！謝謝夫人！”老媽媽謝過，隨即擦淚，轉身離開。
天際邊泛起光亮，無濃霧籠罩，今日真是難得一見的好天氣。
“大將軍，請你慈悲，幫幫那女孩吧！想想，若是我們的女兒，大將軍請你為孩子們積福吧?！碧丶{蘭英繼續(xù)哀求道，啜泣不已。
“夫人，為何如此在意！你來到南方野林成為我的妻子也不過十五?！辈┖张簧跏遣唤?，“13歲的女孩不算小了。每個群落都有自己規(guī)矩，如何好干涉。他們可不認什么南林冥度大將軍。何況洛王不是有交代讓夫人不要破壞野林規(guī)矩嗎？”
“此規(guī)矩非彼規(guī)矩，不可相提并論?！?p> “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不分時候和人?！?p> “大將軍剛剛不是破了規(guī)矩？”
博赫努一面無表情地望著眼前這個嬌弱的都城女人，問：“夫人不滿意？”沒等特納蘭英回答，便繼續(xù)追問，“夫人所求之事是要我拿博赫家族的一切去交換，甚至連個理由都沒有?！?p> “大將軍怎能忍心拒絕老媽媽嗎？地隰也到了年紀，不如......”
拉開兩人距離，博赫努一拒絕道：“夫人是要與我一起下地獄？博赫家族有我一個人下地獄足夠。何況地隰的婚事還需要和鶴長老商量。為人母，夫人還是多為喬擇著想吧。”
“長幼有序，喬擇排行第三，自然是要以大哥為尊。那日練習場練劍，我瞧地隰教導猶留有模有樣，想來也是個有心人，必能如大將軍待我般善待他的妻子。若是能若將孫女嫁給地隰，老媽媽也是死而無憾了。”
博赫努一徹底斷了她的打算，明確告知：“地隰云溪的婚事，必須得到鶴長老首肯，你我皆不得擅自做主。”隨即，眺望窗外，一聲長嘆?！澳阋钦婵蓱z老奶媽的孫女，讓喬擇迎娶便是?！?p> “大將軍，喬擇是我唯一的依靠，他的婚事還需要父親的同意?！?p> “原來如此，夫人的確是位好母親，自然會替喬擇安排好一切?！辈┖张徽f。
“猶留如何？”
博赫努一縮起下巴，問：“他是個孩子。”
“都已使過風吟秋決死囚，還算是個孩子嗎？”
“那孩子骨頭都沒長全乎?！?p> “女大三，對他也是個照顧。”
“他并不能影響博赫，但是他強搶并迎娶他族圣女，將會引發(fā)博赫與他族之戰(zhàn)不說，還會惹來其他六子六族對博赫的圍攻。”
“他只是個私生子?！?p> “他冠以博赫姓名那日起，所言所行皆代表博赫家族。夫人還是多想想惜靈的未來吧?！辈┖张唤Y束了這個話題。
晨霧沖進窗戶，將輕薄的衣物吹起，如風箏般打轉，須臾之后才落地，特納蘭英打破沉默：“大將軍還在煩惱洛王來林？”
博赫努一望了一眼稍稍展顏的天空，穿上衣裳，回答：“真希望如夫人所說，他只是和他的王后隨便逛逛就走。畢竟這是南方野林?！?p> “如果父親和妹妹也隨行就好了！許多年不見，不知道他們變成什么模樣了？”
“夫人，是想家了吧？”
“大將軍和孩子在哪，哪就是我的家！”特納蘭英補充道，“但父親和妹妹是我的親人?！?p> “不知洛王此行目的，究竟為何？可惜了，距離都城遙遠，特納大人也無法及時提醒一二?！?p> “父親若是知曉此事，就算不能及時通知大將軍，定也會為大將軍多留心。大將軍不是與洛王曾經并肩作戰(zhàn)嗎？為何會如此憂心忡忡？”
“或許，我該通知暗夜鋼軍抽調一批戰(zhàn)士回城了?！?p> “城里不是還有城衛(wèi)和城防兩軍？”
陰寒隨風起舞，博赫努一若有所思，轉身道：“這些年來，我也替洛王解決了不少的麻煩事。但愿一切都不會變。”
“何不請主事大人立即發(fā)出書信問問父親。南方野林的鳥兒甚是勤快，不一會兒就能送達。”特納蘭英有些興奮。
“特納大人乃是洛王的臣子，也是身不由己。”
“那是在王宮之中。在家，他只是我的父親，喬擇的外公?！?p> “還是夫人心細，就聽夫人的，但愿會是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