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再度闖禍
隨即會議結(jié)束，地隰從雙開門走出，見豎起耳朵的猶留貼在門上，立即拽著他上樓。
“對不起?！彼_口道歉。
“什么！”地隰停住腳步，站在上一階上問。
“我不該使用風(fēng)吟，我不應(yīng)該惹是生非。”他已經(jīng)意識風(fēng)吟的非比尋常，如果知道使用風(fēng)吟會惹來這么多事，還不如繼續(xù)隱形。這下可好，私生子都成了議事廳里的議題和主角。
“也許你根本不應(yīng)該回來?！钡刳舻难鄣组W過一抹異樣。
懲戒院長老的神情看起來就像古刑具，“我去領(lǐng)罰?！辈贿^這是他惹來的麻煩，在野林，承擔(dān)責(zé)任才是有骨頭的男兒郎。
“那是父親決定的事情，與你無關(guān)?！钡刳裟罅四笏募绨颍鏌o表情交代道，“待會兒手腳輕些，該去看靈若了。”
靈若？猶留有些喜出望外，畢竟他還沒有正式見過靈若，關(guān)于這個女娃的傳說和私生子相比，簡直就是天壤之別，私生子是惡魔，女娃就是仙女下凡。莞爾一笑，他便急忙確定道：“是那個諸神賜予的靈若妹妹嗎？”
地隰笑了起來，指著猶留的小腦袋笑了起來：“又是老奶媽告訴你的？”
“恩。”他點點頭。
“母親對你真是越來越上心了?！钡刳粽f罷，便徑直朝夫人暖和方向走去，他只能小跑跟上。
還未推開房門，濃郁的奶香已經(jīng)溢出，聽說靈若只肯吃牛奶，于是博赫努一便在馬廄旁邊連夜修了間牛棚。今天，他還專門去數(shù)了數(shù)，足足養(yǎng)有十來只奶牛。
“大公子?！痹谡硇∫路淖弦孪劝l(fā)現(xiàn)了門縫外的他們，便打開房門。
老奶媽手里抱著剛吃飽喝足的靈若，正在意猶未盡的吮吸小指頭?！蔼q留這個孩子，你怎么又亂跑？”
“老奶媽莫怪，是我?guī)麃砜纯挫`若妹妹?！钡刳艚忉專S即提出要求，“我能抱抱嗎？”
“當(dāng)然可以。”特納蘭英夫人從簾子后面走出來。
地隰從老奶媽懷里接過靈若，環(huán)抱著，低頭對著靈若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靈若沖著猶留發(fā)笑，大概仙女小時候都這么可愛吧，他的雙手不由自主地伸出，好想要戳戳她粉嫩的臉頰。
還未見夫人大肚子，這個妹妹就憑空冒出來，女人肚子真的是個神奇的地方?！跋氡?？”地隰問。
“可以嗎？”他揚起臉。
宛若觸碰易碎品般小心翼翼，他從地隰的手中接過靈若。小小的靈若抱在懷里軟綿綿的，難怪地隰像個寶貝一樣護(hù)著。
可就在此時，一只大黑貓從猶留身后撲了過來，驚愕中他踉蹌了好幾步，撲通便跪地以求穩(wěn)定身體，可極快收回的手卻沒有抱住靈若。她摔在地上，包裹著她身體的小棉被鋪開。
緊接著，哇哇哭聲，驚動整個城堡。
“天啊?！崩夏虌尯拷辛艘宦暎磳㈧`若從地上拯救了起來。
地隰的臉就像菜刀一樣鋒利，身上的氣息更是陰寒，而他渾身驟冷，血液冰凍，只想逃跑。
夫人從老奶媽手中接過哭啞的靈若，極盡溫柔地安撫著：“母親在這里，不怕，什么都不怕?！?p> 聞聲而至的云溪連忙圍繞著夫人左右，做著各種鬼臉，企圖逗笑她，然而靈若卻哭得更歇斯底里了。老奶媽顫抖著雙手檢查了她小小的身體，確定沒有其他傷處，再交還給夫人。
他的心才恢復(fù)了跳躍。
夫人把靈若放在搖籃里，眼淚就沒有停止過，跪地乞求上天諸神可憐！博赫努一也沖了進(jìn)來。來不及換下首領(lǐng)衣物，便扶起了弱不經(jīng)風(fēng)的夫人，倚靠在他肩頭。隨即博赫努一從搖籃里抱起了小女兒，見到額頭上的紅腫，瞬間滿身英氣化為柔軟棉花。
那是猶留從來沒有見識過的溫柔。博赫努一輕聲細(xì)語地哄著靈若，還哼唱起了古老的童謠。
漸漸地，令他心驚膽跳的哭聲不見了。博赫努一又恢復(fù)了往日的模樣，一雙眼橫掃滿室，不帶一絲溫度地問：“是誰把我女兒摔地上！”
一片寂靜，連呼吸都停止了，老奶媽丫鬟們?nèi)抗蛟诘厣?，沒人敢抬起頭。
“是你，還是你？”博赫努一走到老奶媽們面前，一一詢問。
“不！”
“不是，不是我！”
老奶媽們的牙齒在不停地磕碰。
“說！”博赫努一命令道。他的眼神射出了風(fēng)吟般的光芒，令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寒而栗。
“是...是...”
還沒有等驚魂未定的老奶媽當(dāng)場指認(rèn)，云溪迅速擋在他前面，對他說了句：“快跑”。
還沒等木雕般的猶留反應(yīng)過來，云溪便用屁股把他頂出了暖房。
整個腦袋都是發(fā)懵的，只知道拔腿就跑，能跑多遠(yuǎn)就跑多遠(yuǎn)，他一路狂奔進(jìn)黑暗里。只要前方?jīng)]有障礙物，他就不會停下腳步。直到精疲力盡，兩眼一閉，以地為床，以天為被，以石為枕，他才徹底昏睡過去。
空落落的腦袋終于有了意識，沉甸甸地裝脖子上，他努力扯開黏糊在一起的眼皮，一簇亮光射進(jìn)縫隙里，他來不及睜開的眼睛立即緊閉。
幾次呼吸調(diào)勻氣息，眼珠子骨溜溜地掃視周圍，不知身在何處，不是陰城，不是長屏。他的心開始噼里啪啦亂跳，想起自己昨晚一路狂奔至此。
此刻渾身酸痛，就像骨頭都錯位似的，腦海中立刻身影重重。他實在不愿意去想起所發(fā)生的一切。他多么渴望此刻靈若還在他懷里，并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容。
荒蕪人煙的四野，不知名的鳥叫聲，就像在議論他這個闖入者。除了土地和天穹，只有綠色。他想忘記害怕的感覺，越不去想越發(fā)涌進(jìn)腦子，沒有骨頭的靈若肯定碎了吧，她就像個瓷娃娃惹人憐愛。
難道從今以后他再也不能回去了？博赫努一會殺了他嗎？博赫努一和夫人最是疼愛小女兒，更何況她真的惹人好可愛，就連地隰云溪都無法拒絕她的笑容，城堡里沒有人不喜歡她。
從石頭上抬起了屁股，他來回踱步，朝著陰城的方向看了看，又坐了下去。
昨天無雨水，他來時的腳印還清晰地擺著在原地，蒙著清晨的水霧。還沒有捂熱石頭，他似乎聽見邈遠(yuǎn)處傳來風(fēng)吟的吟唱聲。急切切地，像是博赫努一的怒火追著他的腳印而至。他立即爬起來，躲在石墩后面，雙手抱著肩膀埋在雙膝里，一個勁兒往石頭上蜷縮。仿佛這樣石頭能打開一道縫隙，將他隱藏在其中。
風(fēng)吟出鞘的聲音越來越近了，他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