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記憶歸來
離開宮殿，按照她所說的位置，進入了一間透明的密室。
突然一個趔趄，他失去了平衡，腦袋里有個奇怪的聲音，就像水桶里的水晃動了一下。
他有些暈眩，抬起頭就看見一臂長的地方，站著一個人影子。那人影背對著他，透明得幾乎要消失不見了。
先前的光人光劍成了揮之不去的陰影?！澳闶钦l？”猶留有些警惕。
“你是誰？”人影沒有回頭。
“你祖宗猶留?！彼薏坏媒o人影幾拳頭，卻有怕人影脆弱易散。
“博赫猶留？”
難道自己把博赫姓氏鑿刻在腦門上了？“想不到你在竹海都能聽到祖宗的名聲?！豹q留有些懷疑人影的后腦勺長有眼睛。
“私生子何來好名聲。”
“那你又是何方神圣，快給你祖宗我報上名來?！豹q留開始叫囂，先聲奪人，當(dāng)然為自己壯大聲勢。
“你當(dāng)不了我的祖宗?！比擞昂芷届o。
有人吵架，總比對著光人光劍要好，何況還是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猶留低頭檢查了一番，回擊道：“我還會長大！”
“不小了，我在這個歲數(shù)已成為玄冰宮的主人。”
“原來那破窮宮殿是你老巢啊。剛才你祖宗我已試坐了一下你的寶座，硌得我屁股疼?！?p> “那也是你的寶座?！?p> “挺通情達理的，都懂孝順祖宗了?！?p> 人影倏然轉(zhuǎn)身，正面對著他，依舊淡然道：“你當(dāng)不了我祖宗?！?p> 下一刻，雙腿立即軟癱而下，他幾乎跪地。人影比他年長十多歲，整整高出兩三個頭，令他驚愕失色的卻是人影的臉，熟悉無比，那分明就是老了十多歲的自己。
“你你是是是誰？”他張嘴結(jié)舌。
“我是你祖宗。”
“鸚鵡啊！”
“不是鸚鵡，是你祖宗。”
人影逼近，發(fā)出光亮，五官越來越具體，根本就是和他一個蠢樣模本。
步步后退，最后原地打轉(zhuǎn)?！澳隳隳隳隳愕降资钦l？”猶留一屁股坐下，腦子一片沸騰。
“按人族時間來算，我真的是你的祖宗。不過，你也可以認為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現(xiàn)世?！?p> 既然都是光人，應(yīng)該知道點什么?！肮矶疾恍?。快說，你把我的伙伴怎么樣了？”猶留真的擔(dān)心其他人。
這一刻，那個確定的恐懼還未消散。是否意味著還有什么驚愕之事要發(fā)生，或者已經(jīng)發(fā)生了，而他仍然一無所知。
“他們有他們的命數(shù)，由不得你做主?！闭f罷，人影便化作了漩渦托起了他。“過去的時間就在這里，你且去看看吧?！?p> 旋即，一道絢麗的光芒在四周綻放，那片混沌的記憶涌現(xiàn)在眼前。他置身于混沌的漩渦之中，宛若一株透明的蓮子站立的湖泊中央，無數(shù)場景都從湖底升起，一一呈現(xiàn)在眼前。
其中一幕，他看見自己站在湖泊之上，手握長劍，與漫天等待盛開的竹米對峙。
不，那個他，是人影，不是自己。猶留恍然大悟，這些場景是人影的歷史。時間在這里的意思，大概就是指人影的過去都在這里可見吧。
“竹六十年一易根，而根必生花，生花必結(jié)實，結(jié)實必枯死，實落又復(fù)生?！蹦莻€他像是個冰人，穿戴盔甲，似乎在對誰說話?！叭缃瘢阏倭怂鼈?，將來竹海再無竹?！?p> “竹子而已，再種便是。”一道甜美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
“竹子乃是天地之物，竹米盛開是竹靈。今日你若了使了它們來對付我，往后要想繼續(xù)護住竹海的平衡怕是難了。唯一補救之法，便只能將你的子民永生永世囚禁在竹樹之中，值得嗎？”
“你不惜與我為敵，拼盡所有都要護住長屏境內(nèi)的人族，是否值得？”天空傳來厲聲質(zhì)問。
“將人族驅(qū)逐出野林，也無法改變你與族人的命運?！蹦莻€他已無奈至極。
天空的聲音也轉(zhuǎn)為低沉，承認道：“那是唯一的機會?！?p> “野林萬物生靈并不能如你所愿?！?p> “是你不舍得給我吧！你留著它們毫無用處，以你的修為早就不需要它們了?！?p> “野林非我私有，如何給你？”
“既然如此，無需多言。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今后野林歸于誰，全憑本事?！?p> “野林就是野林，是這個世界上的固有領(lǐng)土，豈容你胡來！何況人族并非螻蟻，就算沒有我，他們也不會任憑你宰割。人族若是奮起反抗，屆時竹海和長屏之內(nèi)失去平衡，人族生息無法覆蓋你們的味道。你以為神妖魔鬼怪獸各族各界豈會放過你們，別忘了野林之外還有荒極天下，那里的人族和野林的之民不一樣?！?p> “我心意已決，多說無益?！?p>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比擞耙呀?jīng)苦口婆心，然而天穹里的的聲音似乎并不領(lǐng)情，反而越發(fā)怨懟。
“少說廢話，亮劍吧。昔日試劍，你僥幸勝我，此一時非彼一時，你未必次次都有好運?！?p> “事已至此，你何必執(zhí)迷不悟！”
“執(zhí)迷不悟！”天穹中響起來了大笑，“你守護野林，就是鞠躬盡瘁；我守護竹海，就是執(zhí)迷不悟。這是何歪理？在你的眼中，萬物生靈生息，不如人族一息。人族天生食息，你說是天地秩序。我竹海之民，食人魂便是天理不容，擾亂循環(huán)之序。為何要饑腸轆轆，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苦修生息。既然人息至貴，那我的子民食人魂滋養(yǎng)生息，有何錯！”
“人族所食之物并未結(jié)息，不過都是普通食物，僅用以果腹，維持生機。”
天空驟然烏云蓋頂，暴風(fēng)雨欲來風(fēng)滿湖。站在漩渦之上，猶留都感到了場景里那個甜美的聲音有多絕望。
“休要繼續(xù)誆騙我！信任你，是我犯下的大罪，永遠無法自我寬恕。我乃竹海之皇，統(tǒng)領(lǐng)這方領(lǐng)地上的靈鬼兩息，本該帶領(lǐng)我的子民在秩序上前進一步，方可進入循環(huán)，解除竹海之民凄苦。但因為錯信于你，屢屢錯失良機。如今，我的子民，生息無所依，未來無可盼，只能沉寂在陰寒之中，隨著歲月枯萎殆盡，最后似炊煙訣別?！碧鹈赖穆曇糇兊脽o比鋒利，宛若劍尖在心瓣上輕剔。
“何止至此？”場景的人影比猶留還愚蠢三分。
湖泊之上，又刮起了一陣凄厲的長笑。
“當(dāng)年，你要我護住野林，竹海之民皆以己生息助你設(shè)下野林結(jié)界，使得神、人和妖魔鬼怪獸等各族各界不得侵擾野林百姓。你都忘了嗎？”
“怎會如此？”
場景里的人影除了比自己大些歲月外，腦子特別不好使。猶留邊看邊搖頭，如果一切屬實，當(dāng)真是忘恩負義??！
“你心中只有人族，可曾憐惜我竹海千千萬萬的之民。若不是竹海之民耗費生息，野林早已不復(fù)存在，豈能有他們的逍遙日子。如今我的子民不過是要食些人混滋養(yǎng)生息，有何不可！”
“無論人族多食還是少食，都不會改變?nèi)俗逶镜纳螒B(tài)。竹海之民已修煉成息，只要恒久修行，便能在自身之上獲得蛻變。人族根本沒有這個機會。這就是為什么天地萬物為他們所食的緣故。人族有多少虔誠者，耗盡一生，只為追尋長生不老之術(shù)?？伤麄冐M會知道，所謂長生不老之術(shù)，就算得到了，他們已不再是人族的一員。既然進入了另一個生命形態(tài)，自然不受人族秩序的約束，卻也難逃新秩序?！?p> 竹米迅速聚攏，同時盛開、消逝，旋即生長出一朵碩大的雪花，頃刻射出萬千靈劍，將湖泊射出百孔千瘡。
人影穿著玄冰盔甲正在融化，玄冰長劍的劍尖已流入湖泊之中。左肩上綻裂出一道縫隙，淡淡生息從傷口里噴出，失去生息的滋養(yǎng)，整副身軀已逐漸縮小。須臾之后，人影的動作變得笨拙緩慢，但湖泊之上，已經(jīng)被不斷生長的所覆蓋。
“我欠你的，自然會還你?！比擞霸跊]入湖泊中起誓?！敖袢瘴宜槲一辏⑸⑦€于竹海，直至我魂魄歸來?！?p> “我回來了！”猶留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