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逆天成方
黑暗籠罩下，無數(shù)嗜血的小東西就躲在草叢里，等待飽餐一頓的機(jī)會。
除了博赫城堡，野林任何地方對私生子而言皆陌生，身處何地并無差異，但和武有幾分不同。
螢石燈在拱橋上發(fā)出顫抖的幽光，活像偷吃被廚娘抓個正著的李采辦，怯怯懦懦地蜷縮成團(tuán)，警惕隨時舉著菜刀出現(xiàn)的廚娘。
從四周傳過來的稀疏之光，宛若是蜘蛛網(wǎng)布在夜空里的絲線，鋒利如劍駭人。
待到刺骨的冷風(fēng)吹干了眼眶，他還沒能確定武定山那個花園的具體方位。
黑斗篷還在等待他的回答，畢竟每個疑惑解開，都能為參良的霸業(yè)帶來更多的希望。
“參良不是蠢貨，他不會殺了自己的搖錢樹?！豹q留踩在滑膩的鵝卵石上，險些摔了一個大跤。
黑斗篷眼疾手快用力將他往回一拉，才勉強(qiáng)沒摔個狗吃屎。
霎那，前后左右傳來了迫不及待的異響。很顯然，這些嗜血的小東西們，已然餓極了。
他不由地想起自己遇見黑斗篷的場景，一身冷汗。這種忠誠，猶留捫心自問無法企及。
深夜時分，無人當(dāng)家做主的鐵城內(nèi)的確最適合殺人放火。誰會關(guān)心私生子暴斃于何處呢？
“一張秘方而已?！焙诙放裣乱庾R地瞥了一眼草叢，握緊了右腰上的一個防蟲香囊。
如他所想，參良的確準(zhǔn)備隨時取了私生子性命。
假如秘方真是一張紙的話，只要黑斗篷一得手，私生子立即就會變成群蟲的大餐。
黑斗篷被群蟲包圍時，有私生子和阿毛來救；死生子若是成繭子，呼天喚地也不會有人應(yīng)答，大概只能自認(rèn)倒霉吧。
就算有人發(fā)現(xiàn)，破爛骸骨一副，誰又能火眼金睛區(qū)分出是誰的皮囊剩下的呢？
“如果只是尋常秘方，你覺得為何從來沒有人聽說過如何使用呢？要背下秘方不難，何況這秘方就放在呂長老的家里，隨手可取得?！彼仨毎炎约夯钪谋匾院兔胤嚼壴谝黄?。
這里是參良好不到容易找到的老巢，怎么可能輕易就讓給他呢？
“有何特殊方法？”黑斗篷還是不信?！肮釉陂L屏?xí)r，從未提及此事?！?p> “此方只適用于人。”他恨不得直接了當(dāng)?shù)馗嬖V黑斗篷，我才是長生不老族能否真正存在的唯一希望和機(jī)會。“就算有人窺視了秘方，也天賦異稟瞧出了玄機(jī)，卻仍然不得窺視真正的奧秘?！?p> “公子就不想備下幾副新鮮皮囊以備不時之需？屆時加上公子秘方，野林霸業(yè)實(shí)現(xiàn)時，公子定然能分一杯羹。”黑斗篷加大了誘惑。
參良的欲望如暗夜的陰寒刺身裸體，彌漫在潮濕如冰針的空氣里。
“為了讓一個人多茍活一些時日，你們就折騰出這么多事情?！彼鐚?shí)道出改變秩序的艱難。“此舉已違背天道人道萬物之道，而我所要做的比你們做的更為細(xì)致，也是實(shí)實(shí)在在能實(shí)現(xiàn)一個人真正意義上的長生不老。我要是死了，長生不老族就是參良自欺欺人的大笑話。日后指不定有多少人來找他算帳呢？”
“此法難道不能由他人來實(shí)施嗎？主人門人眾多，不缺乏能人異士。”參良的嘴長在了黑斗篷的臉上。
“說了是秘方。”草地里的蟲子叫喚得兇狠，他有些心煩氣躁?！懊孛芎我猿煞?？”
這個故事要怎么繼續(xù)要怎么結(jié)尾，他心中還沒有形成大概，可幸是萬水之息是真的。只要萬水之息是真的，其他不過都是障眼之用。
“公子請說?！?p> 籠罩在暗夜下的和武氤氳著濃郁的亡息，一直在提醒著他，那些異士定就藏身在四周。
“自然是得到藥方者，只知秘密落紙成表方，卻不知如何成方之終極奧秘?！彼蛩惆炎约旱纳篮兔胤剿浪赖乩壴谝黄稹?p> 一只野貓不知從那個方向飛撲過來，黑斗篷側(cè)身為他擋開了爪子，立即在胳膊上留下了幾道步痕。就差一點(diǎn)，那貓爪子就攫了他的眼珠子去，大概是被施了障眼法，以為他的眼眶里裝的是魚眼吧。
思及此處，猶留倏然覺得老城主和武天意的人生太可悲了。
不知何時起，參良已在他們身上種下了蠱蟲，所見所聞所嗅所觸等一切均是幻覺。都說老城主好色，可那時候，縱然是老嫗站在老城主和武天意面前，也是仙女下凡吧。
那這些年，各處為討好武家而網(wǎng)羅的少女，究竟用在何處了？
“難道還需要其他藥引子?！焙诙放駴]有放過任何細(xì)節(jié)。
“那倒不必?！彼⌒囊硪淼囟⒅_下的路?！皩?shí)施此術(shù)者若是只知表方不知內(nèi)方，又胡亂折騰，秘密就是毒藥，所以這又叫藥方。只是此藥方不能救人只能殺人，但對殺人者而言，能用即是藥方?！?p> “如果要?dú)⑷?，根本沒有必要非這么大勁，太不劃算了?！焙诙放駧退氲搅撕侠淼脑颉?p> “所以藥方毫無實(shí)際用途，自古以來只能成廢物?！彼K于松了一口氣。
“從古至今無人使用過？”
如果完全沒有人使用過，效果如何得知？當(dāng)然有人使用過，必須有人使用過。
“自然是有的，寥寥無幾人，否則此方如何傳到我這?！彼摽诙?。
這陣子，撒謊對他而言，幾乎是不假思索就可出口，難道他還有這等天賦！
“何以從所未聞？”黑斗篷并不是心思細(xì)膩之人。
四周的風(fēng)賊子，比他想象得更加乖巧懂事，安靜地就像昔日他在枯木林聽老先生說故事。
“誰都不是傻子，自己獨(dú)享長生不老，逍遙于世了，何苦偏要為難自己。如若讓他人得知，那執(zhí)著于修煉長生不老術(shù)者還不得將其扒皮刮肉拆骨，遂后好煉成丹藥服下?！?p> 黑斗篷引著他走在灌木叢中，邊走邊問：“如果知方呢？”
“知方還得知如何成方?！敝e言在他腦袋里汩汩而出，似泉眼般用之不竭。“知方又分兩方，一為知方，二為行方。知方為料，行方為術(shù)，缺一不可。唯有成方時，方可讓人生機(jī)勃勃，猶如重獲新生，從此不受原皮囊的桎梏。見藥方、知秘密、得方、知方者，放眼天下，唯有我一人?！?p> 私生子生，真正的長生不老術(shù)便存于世；私生子死，長生不老之方就湮滅于人世。最重要是，天底下只有他一人能辨識真假。
不得不佩服自己無師自通的騙術(shù)，他篤定參良不舍得切私生子的蘿卜。
“呂長老為何不將此方獻(xiàn)給博赫努一，又或占為己有？”黑斗篷的問題一個接一個。
夜風(fēng)在頭頂上撕咬，猶如匕首在刮耳膜。
“此乃逆天背道之方，不是一般的命格無法承接?！彼嘈湃魏涡女愋g(shù)者都對此深信不疑?！睘榱藢?shí)現(xiàn)一個人的不老，而觸怒諸神，我想以伺神為使命的七子七族沒有人敢逆天而行?！?p> 如果隨隨便便一個人都可以成為傳授長生不老術(shù)的人，那私生子必死無疑。
“公子如何承接，這其中難道還有其他淵源？”
“諸神擇七子七族為野林使者，受七子七族神息，我雖為私生子，卻多少也還是有了異樣的命格?！?p> “七子七族后代諸多，諸神為何偏偏選中了私生子？”
“這其中得了什么緣故，我自然是無法窺視的。試問野林天下，誰能聆聽諸神旨意呢？”
“自然是七子七族的繼承者?！?p> “所以，我無法告訴你諸神為何選中私生子?！?p> “莫非這就是當(dāng)年博赫努一執(zhí)意破了老祖宗的規(guī)矩，接你回城堡的原因？”
看來，博赫努一為了讓私生子入住小暖房，得罪的可不僅僅是特納蘭英一人啊。
“私生子畢竟是私生子，博赫努兒子多，豈會在乎一個私生子死活。但七子七族乃是天選伺神使者，自然是要執(zhí)行諸神的旨意?！?p> ”如此說來，那博赫家族該已知公子存世為人的使命？”
“未必?！彼荒馨哑渌顺哆M(jìn)來?！叭绻麄冎牢业氖姑?，豈能讓巫醫(yī)族火祭我啊？”
“但那次，他們父子倆還是保住了你的性命。”
“或許是私生子體內(nèi)留有博赫家的血，博赫云溪是個重情義之人，我才僥幸活了下來。不信，你去問問參良，至今巫醫(yī)族那伙人還在找罪證，好再把我送進(jìn)大火中燒成灰燼，以解心頭之恨?！?p> “公子平時可有察覺到自己有什么異于常人之處？”
如果知道他體內(nèi)住著森林之子的生息，參良是燉了吃還是生吃？
“從長屏回來，算不算？”猶留覺得這個理由最值得懷疑。
最值得懷疑的事情，往往最撓人心。
無論如何，參良都不會相信普通的私生子可以來往長屏，估計(jì)七子七族也很難接受這個事實(shí)。畢竟自古以來，只有得到諸神允許的暗夜鋼軍及首領(lǐng)，才能在長屏外進(jìn)出。
“那興許是七子七族的血起了作用。畢竟諸神賜予七子七族首領(lǐng)可進(jìn)入長屏內(nèi)外的行權(quán)?！焙诙放裾f。
他也曾琢磨過暗夜鋼軍的特殊之處。唯一的可能，便是暗夜鋼軍入伍前許下的錚錚誓言。
“或許正是私生子無法繼承七子七族，又擁有異樣命格，總不能浪費(fèi)吧。”他把自己這塊肥肉死死地定在菜板上?！叭缃裣雭?，也只能說一切都是天注定。試問，還有誰比私生子更可承接，這逆天背道離經(jīng)的秘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