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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之回

驚厥

上之回 苦樂卿 5109 2022-03-28 17:48:03

  卓染又氣了:“你裝睡?”

  厲埏川搖了搖頭,說:“沒有。”

  卓染一把扯回了被子,被厲埏川伸手連人帶著被子抱在了懷里。她不知道厲埏川到底想做什么,就這么撐臂在他懷里,與他隔出些距離,厲埏川闔眸時(shí)間不短,這會兒瞇著眼尚未適應(yīng)光線,只是那一條微微的縫隙里,都藏著卓染。

  “厲弛越……”卓染看著他,想了半晌就只輕輕喚著他的名字。

  “怎么了?”厲埏川沒動,他想聽卓染的聲音,便睜大了眼睛看她,見卓染傾身壓在了他身上,便伸手摸著她的后頸。

  卓染壓低了聲音,側(cè)耳聽著厲埏川的心跳,這個(gè)聲音總能讓她安心,就像是在大霧陰雨天挑開云層重見天日般,卓染不是不清楚自己的方向,而是不知道要是沒了厲埏川,沒了身邊這些人,她自己該怎么辦。

  卓染攀著他的肩膀,抬頭說:“常胤郁的傷也不知道好了沒,他帶著周叔會去哪里呢。”

  “我聽江大人說了那日的事,”厲埏川伸手將隔在他倆中間的被子扯出去,將卓染整個(gè)人扶到了自己身上,感覺到卓染的重量似乎輕了些,都沒有在皋都壓著舒服了,便輕輕捏著她的腰,說:“你別擔(dān)心,他們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夠化險(xiǎn)為夷,等到我們把這里的事處理好了,我就陪你一起去找他們?!?p>  卓染聞言笑了笑,解決完這些事情,他就要回皋都了,哪可能會陪著自己到處找人。只是這么些天了,他們沒有任何消息,卓染一直沒提,也一直不敢想,她相信厲埏川不會這樣什么都等著和卓染一起,他既然知道常胤郁和周聿逃出去了,那就一定派人出去找了。

  “很奇怪,近來那些人沒有出現(xiàn)過?!弊咳景欀迹f:“那個(gè)刀疤臉?biāo)坪蹙褪悄且换刂苯泳蜎]了蹤跡,不知道他們到底跟李成如有沒有關(guān)系。”

  厲埏川呼出一口氣,說:“總有一天能再見面的,我有預(yù)感。”

  先前李成如還沒盯上卓染的時(shí)候,那些人就已經(jīng)想要卓染的命了,可到了最后,他們居然三番兩次放過卓染,甚至都要逗逗她,把偷襲當(dāng)做樂趣。

  這些人應(yīng)該是李成如不知道的,倘使他知道這些人存在,一定會把人收入麾下,是自己隊(duì)伍更加強(qiáng)大,不過好在現(xiàn)在并沒有任何消息,也算是能暫時(shí)令卓染安心。

  卓染閉上眼睛,厲埏川感覺到卓染埋首在他懷里蹭著臉,便探手摸上她額面,感覺到溫度稍稍有些高,便立刻直起身子,抓著卓染肩膀看著她:“瑕丘……有沒有很難受?”

  卓染被他的動作弄得有點(diǎn)懵,她搖了搖頭,說:“沒事,不難受?!?p>  “你有點(diǎn)燙?!眳栛锎粗咳疚⑽⒌拖铝祟^,便將人用被子裹了個(gè)嚴(yán)實(shí),安安分分?jǐn)R在床上。

  “你干什么,我就是有些熱?!弊咳旧斐隽耸郑∠胍鹕黼x開的厲埏川,露出一個(gè)不甚理解的表情。

  厲埏川伸手要去夠鞋子,卓染便使了點(diǎn)勁兒拉住他,趕了幾日的路程,著實(shí)是很累,她不希望厲埏川再因?yàn)樽约簜瘛?p>  “已經(jīng)很晚了,不要出去好不好?!弊咳驹谒菩膿狭藘上?,厲埏川一見她這樣就想放棄,但是去煎藥又不會離開太久,他只能蹲下身,輕聲說:“別怕,我只是去給你熬藥,把藥喝了,我害怕你再發(fā)熱。”

  卓染搖了搖頭,撐起身子抱住了厲埏川,她確實(shí)有些稍稍的頭疼,但是不影響,她沒有覺得另外的不好受。

  “是藥三分毒,不要給我吃了,我真的沒事?!弊咳拒浿曇?,厲埏川不信,但卓染抱得緊,再說下去今夜就不必睡了,他只能暫時(shí)應(yīng)下,陪她一起躺了下來。

  厲埏川深深嘆了口氣,卓染說得也不是不對,藥喝了這么多也不見效,反而會起到反作用,可他不想看著卓染生病。過了好些時(shí)候,卓染似乎睡熟了,厲埏川心心念念要去給卓染煎藥,遂放輕了動作松開她,誰知剛一起身,卓染就猛地把人拉回來,湊上他的唇就咬了上去。

  厲埏川尚未反應(yīng)過來,就感覺到唇上兀地一疼,卓染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喘息間抬眸看了他一眼。

  “你……你要去干什么?”卓染睫上還掛著淚,她胸口微微起伏,看著厲埏川的眼睛里帶著些無辜。

  厲埏川無奈摸著她的后頸,輕聲安慰說:“我不走,你先躺好?!?p>  卓染有些聽話,厲埏川便將人壓進(jìn)床褥,撫慰似的親了她幾下,卓染額上滲出了些汗,厲埏川便抬手替她拭去,柔聲說:“行了,睡覺吧,我哪里都不去?!?p>  卓染揪緊了他的衣裳。

  “相信我?!眳栛锎剿念~頭上,感覺方才的溫度降了些,才徹底斷了念頭,說:“乖一點(diǎn),我真的不走。”

  “……好。”卓染伸手抱住了他,厲埏川吻了吻她的發(fā)頂。

  ***

  洛城。

  李成如本為著初云的死感到高興,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計(jì)劃進(jìn)行著,可是初到洛城,這里就來了很多官兵,初世羽派江如藍(lán)帶著旨意到了洛城,如今整個(gè)洛城全員戒備,他沒敢輕舉妄動,只是窩著一家不起眼的當(dāng)鋪暗暗觀察。

  “干爹?!痹摳┥砹⒃诶畛扇缟磉?。

  屋內(nèi)逼仄昏暗,唯一透過來的光被滿屋子的煙霧映出各種各樣的剪影,盡數(shù)落在地面上。窗戶沒敢大開,只是透著條小縫。

  李成如嘆了口氣,說:“你出去可有何發(fā)現(xiàn)?”

  元祿垂下頭,說:“干爹,城內(nèi)戒備森嚴(yán),而且每日挨家挨戶就要去查,我們在這里很是不安全?!?p>  “來的人有誰???”李成如將手搭在窗檐上。

  元祿說:“我看到了熊正毫和柳玉霖,江如藍(lán)來了之后,他們?nèi)齻€(gè)重新聚在了一起?!?p>  “果然是在綏城就盯上我了?!崩畛扇珀H上了眸,說:“不奇怪,人多了更好,這個(gè)城,也就沒必要留下了。”

  元祿心里沒底。李成如身邊的人不算多,跟投在洛城里的人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他實(shí)在不理解李成如現(xiàn)在的鎮(zhèn)定從容從何而來。明明身陷囹圄,為何還能這般。但一想到,他畢竟是前朝留下來的人,見過的世面肯定很多,臨危不亂應(yīng)該是最基本的,方才將心頭那一絲不安抹去。

  然而事實(shí)就擺在面前。

  “干爹,洛城的人不會被他們發(fā)現(xiàn)吧?!痹撨€是忍不住問出了口。他們還在皋都的時(shí)候就聽說洛城土匪留在洛城的人不多,一半被彭戈追著到了西邊,一半往東走,誰知是去了易東還是廬州,眼下洛城不安全,任何消息都信不得,也收不到,他長長嘆了口氣。

  命若是交代在這里,還不如在皋都死的轟轟烈烈。

  李成如知道他內(nèi)心恐慌,也不欲出言安慰,只是說:“這么些年了,一朝被打敗就有點(diǎn)不符合事態(tài)了,洛城是個(gè)好地方,人來的越多,這里就越會變成一座死城?!?p>  “可是干爹,我們該怎么逃出去啊,江如藍(lán)帶來的人不少呢,我有些怕……”元祿低著頭,忍著恐懼的淚啞聲說。

  李成如瞥他一眼:“跟了我這么些年,怎么還是膽小如鼠?那日見你威脅蘭嬪時(shí),也沒這么大反應(yīng)。”

  “那……那是干爹在救我……”元祿顫抖著聲音,說:“我不想和干爹遇到危險(xiǎn),我……”

  “行了。”李成如不想再聽下去,他深深嘆了口氣,說:“別這樣顫顫巍巍的,我若料想的不錯(cuò),這會兒厲埏川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廬州了吧。”

  元祿聽到厲埏川三字,立刻抬起了頭,說:“干爹,總督大人去廬州了?”

  “嗯?!崩畛扇缤U空的窗格瞇起眼睛笑了笑,他當(dāng)時(shí)就在猜測初世羽是要派厲埏川去廬州解決銀兩問題的,在他看來,只有厲埏川可以,其他人都不行。

  廬州這個(gè)地方,有達(dá)奚侯,有季語嫣。當(dāng)時(shí)說洛城土匪可能會前去廬州,可是廬州并沒有傳回任何消息,原因只有兩個(gè)。一是洛城土匪去廬州就是個(gè)幌子,他們目的是在易東,二是他們就在廬州,只是廬州里面有人在刻意瞞著,或是廬州的消息根本就傳不出來。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對李成如有利。

  廬州一失陷,念及右相,念及達(dá)奚侯,皋都必定派人前去相救,而這個(gè)人永遠(yuǎn)不會是武修亭,只能是厲埏川,厲埏川若去了,北驪那邊立刻就會群龍無首,他們只會被古羌人踩在地上,而厲埏川不會丟下廬州抗旨前去北驪相助,彼時(shí)邊境無事,葉白起會代替厲埏川前去相助,又會牽扯到西啟。

  不論北驪還是西啟其中有一個(gè)受到重創(chuàng),對整個(gè)大虞來說都是損失。北驪自厲埏川來都后一直都是蕭啟靖代領(lǐng),尚洛秋年事已高,蕭啟靖遠(yuǎn)沒有厲埏川會運(yùn)籌帷幄,古羌只要打持久戰(zhàn),這些人就會通通死在古羌人的鐵刀之下,葉白起是中郎將,那就是個(gè)擺設(shè),倘若一道圣旨真叫他去北驪幫忙,西啟也會人心惶惶。

  他的算盤沒有打在初世羽身上。

  初世羽這個(gè)皇位他很在乎,然而內(nèi)部不好打,就從外邊著手。西啟易東北驪都是中曲的防護(hù),缺一不可。

  可厲埏川既然敢去廬州,他就敢給他一個(gè)驚喜,讓他喜悅非常的驚喜。

  “我們會逃出去的。”李成如仰高了頭,說:“只是你莫要著急,一切,都要慢慢等?!?p>  元祿看著李成如的背影,總覺得他被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盡管微光打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幅滄桑不已的畫,但他覺得那幅畫根本就不是真的,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是這個(gè)樣子了,他沒辦法改變也不知該如何改變。

  他想,或許李成如真的是他不認(rèn)識的那樣,從前朝到現(xiàn)在,他只是想踏上那巔峰龍椅。

  只是太難了,也太久了。

  元祿突然很是佩服他,這么虛無縹緲的幻想他不敢有,李成如卻一直在追求的路上沒有退縮,盡管改朝換代,盡管他是亂臣賊子,但是這都不重要。

  一個(gè)人一生能有幾個(gè)夢想,又能為哪一個(gè)夢想奮斗過一生?他是該被唾罵,然而這樣鍥而不舍,反倒讓他覺得,李成如有些許的可憐。

  或許這就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吧。

  ***

  夜間起了場風(fēng),門窗在喉間嗚咽著聲,久久不斷。

  厲埏川翻了個(gè)身朝里,背對那磨人的呼嘯。卓染睡夢中察覺到厲埏川面向自己,便伸手揪了他一根小辮子。

  有厲埏川在身邊,她就很少夢見小時(shí)候的事情,只是偶爾會被卓奕叫醒來。

  卓染揉了揉眼睛,人還沒有完全清醒,卓奕就站在她面前替她擋住了刺眼的陽光。

  “怎么看書還能看睡著了?”卓奕手里還捏著本書,是他從卓染面上拿開的。

  夏日午后的陽光依舊燦烈,卓染躺在庭院大樹底下的搖椅上,看書時(shí)遇到了幾個(gè)不認(rèn)得的字,原想等到卓奕回來就問問他的,誰知實(shí)在暖和的緊,以書遮面,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卓染眨了眨眼睛,卓奕就俯下身,伸手將她拉著坐起來,輕聲說:“外衫怎么都脫了,要著涼的?!?p>  “哥哥……”卓染啞著嗓子喚了一聲。

  卓奕撿起被她隨手丟在大樹下的外衫,上面落了曾粉紅的花瓣,卓奕笑了笑將花瓣抖落,衣衫被曬的有了些許花香,還暖洋洋的。

  “乖……披上衣裳,別再著涼了。”卓奕蹲下身,給卓染套上了外衫,又仔細(xì)摸了摸她的額頭,感覺無事才松了口氣。

  卓染伸出手,卓奕就將她單臂抱了起來,卓染摟著他的脖子,指著被卓奕擱在石桌上的書,說:“我的……要……”

  “你看得這是……詞傳?”卓奕微微俯身,一只手勾起了書冊,他仔細(xì)瞧了瞧上面的字,笑著說:“我們?nèi)緝含F(xiàn)在就看這么難的字了?你認(rèn)識這些字嗎?”

  卓染搖了搖頭,卓奕將書還給她,說:“我?guī)闳空艺覄e的書吧,這本有些難,我近來有點(diǎn)忙,以后有時(shí)間再與你詳說,好不好?”

  “嗯……”卓染重重的點(diǎn)頭,把書冊抱在了懷里。

  “我想……想找爹爹。”卓染將腦袋埋在他的頸窩,卓奕輕輕拍著她的背,說:“行,爹爹在書房?!?p>  卓染被卓奕穩(wěn)穩(wěn)地抱在懷里,她探出手去夠卓奕青色發(fā)帶的尾巴,但是夠不到,只得抓著他后背的飄帶玩,打成了一個(gè)結(jié)。

  “找爹爹……”卓奕口中喃喃念著,卓染看著他腳下踏過的青石板,一級一級地?cái)?shù)著,數(shù)到六十三的時(shí)候,卓奕就停下了腳步。

  卓染蹭著他的臉頰,說:“哥哥……進(jìn)去,找爹爹。”

  卓奕輕輕搖著頭,低聲解釋說:“暫時(shí)不行噢,爹爹好像在與誰說事,我們在這里等他,好不好?”

  卓染點(diǎn)了點(diǎn)頭。

  被卓奕抱著是很舒服,可就是不知哪里來的眩暈感,讓她很想吐。卓染趴在了卓奕的肩頭,有些難受的叫了聲他。

  “怎么了染兒?”卓奕感覺她不動了,只是軟軟地叫著他,便輕輕拍著她的背,說:“又難受了?”

  “嗯……”卓染輕輕答了聲。

  卓奕嘆了口氣,便只能先抱著卓染從書房繞到卓染的房間里去。經(jīng)過書房的窗戶時(shí),卓染朝窗內(nèi)看了一眼。

  卓廷在那里埋頭寫著什么,他對面的人背對著她,然而身影卻異常熟悉。卓染想喊爹爹,卻張不開嘴,只是見卓廷突然抬起頭,猛地就盯住了卓染,眼神兇狠可怖。

  尚未反應(yīng)過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卓染登時(shí)就睜開了眼睛,卻是一片模糊血色,刺激的她直反胃。卓染猛烈咳嗽著,怎么樣都停不下來,厲埏川被她的動作直接弄醒了,憑感覺抓住卓染的肩膀?qū)⑷藥е似饋怼?p>  “瑕丘……”厲埏川喚著她的名字,卓染卻突然喘不上氣,急促呼吸起來,額上早已布了層冷汗,厲埏川暗叫不好,只得先松開她,忙從藥箱里找出沐恒給的藥。

  “來,瑕丘,張嘴吃下去?!眳栛锎▽⑺幦M(jìn)了卓染嘴里,拍著她的背順氣,卓染卻好像根本呼吸不了一樣,臉色慘白,手指攥著被角使力,卻什么用都沒有。厲埏川被嚇到了,只能一遍又一遍叫著她的名字。

  卓染手指艱難攀上厲埏川的肩膀,她急急喘著氣,想要開口說什么,但是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厲埏川忙伸手,指甲按著人中,叫了幾聲卓染的名字。

  好在卓染慢慢平復(fù)了呼吸,脫力倒在了厲埏川懷里。

  “瑕丘……”厲埏川也長長松了口氣,下巴抵在卓染的額頭上,閉著眼睛輕聲說了句:“……嚇?biāo)牢伊恕?p>  卓染也閉上了眼睛,她聲音還沒恢復(fù),啞的厲害,只是在他懷里答了句:“別怕……”

  厲埏川緊緊抱著卓染,顫聲說:“怎么了,你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嗯……”卓染將臉埋在厲埏川胸膛,厲埏川確實(shí)被嚇的不輕,卓染感覺到他的心跳仍然很快,遂撐起無力的身子親了他一下。

  厲埏川揉著她的頭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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