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乞丐 路邊蹲
翌城,早上七點十五分三十四秒。
時宴花了整個半夜,從邊境走到城市,看到了完全超出她想像的繁榮光景。
高聳林立的城市,干凈錯縱復雜的街道,琳瑯滿目的商品,接踵摩肩的行人。
這里的一切一切,都超乎她的認知,她如同來到一個新大陸,一個她完全未曾知曉的——新世界。
看著忙碌的行人,時宴忽然想起許多話。
母親時常說:對不起孩子,讓你出生在這里。
玩伴時常說:我們要能玩到晚上就好了。
朋友時常說:我想像書里寫的一樣,去約會,去看電影,還要喝酒唱歌,大聲喧嘩。
戰(zhàn)友時常說:什么時候才能結(jié)束這該死的生活。
他們的話在耳邊響起,可那些曾經(jīng)陪伴自己的人,最后都一一被病毒感染,早已離她而去。
無人分享。
早習慣死亡和分別,自媽媽被自己親手殺了后,連自己死都沒哭過的時宴,忽然有些傷感。
上一世,活得真是太失敗了。
這一次……
“喂,小乞丐,要錢蹲路邊去,別擋道!”
時宴抬頭,看一臉不耐煩,穿得人模狗樣的男人,往旁邊挪了挪。
男人整了整不太合身的西裝,切了聲,傲慢的走了。
看他神氣的背影,和周圍人異常的目光。
時宴低頭,看破了洞的鞋子、褲子,分不清是泥土還是血跡的手。
再看路上穿著光鮮亮麗、干凈整潔、色彩繽紛、款式多樣服裝的人們,有些局促的把手縮進袖子里。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城外的世界,活著就是贏家,誰管你穿什么衣服,一天洗幾個澡。
但現(xiàn)在她在城內(nèi)。
時宴斂著眉,梗直脖子,面無表情的走到家賣衣服的店。
她還沒進去就被人攔著。
“要飯出去要,老娘都快吃不上飯了!快滾!”
“不好意思,老板說了不讓乞丐進來?!?p> “啊,你來干什么!臟死了,走走走!”
時宴:?
我不買衣服怎么洗澡?我不洗澡怎么會干凈?
她從昨天中午開始,一路“殺”進城,想不臟都難。
時宴被他們數(shù)落的,開始有點煩躁。
不是覺得沒面子,而是在外邊她早動手了,哪這么多廢事。
瞧她遲鈍呆愣的模樣,坐在路邊長椅的人,沖她喊了聲“喂”。
時宴看過去。
是個膚白如雪,比花兒還要漂亮的女孩。
這種人兒,就像書本寫的公主,讓人一看就喜歡,就想保護,因為她太脆弱了。
時宴在打量女孩的同時,女孩也在打量她,更準確的說是她手里那根像棍子的東西。
長棍約兩指寬,漆黑筆直,跟她落魄的外表十分不符。
女孩挑了下尖尖的下頜?!澳鞘堑秵幔俊?p> 聽到她的話,時宴有些警惕。
女孩對她的反應微微一笑?!拔揖褪呛闷??!彼f著,拿起椅上一袋東西?!皠傎I的甜點,拿去吃吧?!?p> 時宴看她燦若星河,天真無害的笑,想她應該是個好人。
可越是無害的時候,越要警惕。
她沒拿食物,轉(zhuǎn)頭走了。
蘊初見她頭也不回,低聲嘟喃?!肮秩恕!?p> -
時宴沒有目的走了許久。
最終在一個巷口,花了所有的錢,買了衣服和洗澡。
等她恢復正常模樣,不用被人嫌棄時,已經(jīng)是傍晚了。
穿著白色吊帶長裙的女孩,皮膚緊實健康泛著細膩的光澤,五官精致溫和,尤其是那墨色的眼睛,神秘的叫人著迷。
她長發(fā)柔軟,被微風輕拂,有縷調(diào)皮的劃過她臉頰,掛在優(yōu)美的緋唇上。
不驚艷、不奪目、不浮躁,身上那股寧靜幽遠的氣質(zhì),叫人自是難忘。
似有讓這鬧市的喧嘩消失,讓流逝的時光停止。
許久后。
時宴抬手,拂掉唇邊的發(fā)絲,往前走。
等待是無用的,只有移動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這是城墻之外的生存法則。
但她現(xiàn)在城內(nèi),生存法則是得有錢。
時宴進了幾個招人的地方,在都沒競爭過別人后,開始思考這個棘手的事情。
打工她不會打,打人還差不多。
可現(xiàn)在打人犯法。
身無分文的時宴,看快落山的太陽,又看被太陽斜照著的當鋪。
當鋪整體木質(zhì)裝飾,古樸素凈,正門頭掛著一塊牌匾,寫著四方緣。
這種古色古香的罕見建筑,在這條街上如鶴立雞群。
現(xiàn)它被陽光普照,有種被神指引的意思。
時宴望著四方緣的招牌,望著那幾縷陽光,猶豫許久,還是抬腿進去。
“歡迎光臨,四方來客皆是緣,當東西當故事……”柜臺后的男人抬頭,看到人后微微揚唇。“還可以當人。”
男人穿著唐裝,半長的頭發(fā),二十來歲,似男非女的臉上,蒼白羸弱。
他慵懶的趴在紅木柜臺上,半支著腦袋,下滑的袖子露出過份白皙的手臂。
男人目光掃了眼她手里的東西,便看她精致帶著些許桀驁與狂野的臉。
這種“性感”純潔又帶著些野性的小美人,若不是渾身帶著不好惹的殺氣,倒是十分讓人擔憂的。
收起放肆打量的目光,男人商業(yè)的問:“姑娘,你想當什么?”
時宴看比上午碰到那女孩還美的人,想這個穿著奇怪的男人更像妖。
吸血的那種。
她遲疑了下,把刀放柜臺上。“它?!?p> 男人淡淡掃了眼?!暗妒呛玫?,可惜我不能要?!?p> 時宴愕然?!盀槭裁??”
“我想它對你很重要?!?p> 確實重要。
這把刀是她老大的。后來他死了,便成了自己的。
她拿著這把刀一步步成為反派者的首領(lǐng),帶著它進入夏城,是她現(xiàn)在唯一重要的東西。
男人瞧她低落的樣兒,抬手給她倒杯水,招呼她坐?!白吆芫寐妨税??休息一下?!?p> 時宴警惕起來。“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知道?!?p> 男人見她戒備,笑了下,向她伸手?!拔医猩腆@瀾,商人的,一鳴驚人的驚,波瀾的瀾。是這家當鋪的老板。”
時宴看他俊美的臉,瘦弱的手,猶豫著伸出手?!拔医袝r宴?!?p> “哪兩個字?”
“時間的時,盛宴的宴?!?p> “歲飫不倦,時宴不淫。好名字。”
時宴沒說話。
她不知道什么歲飫什么不淫,她媽媽只是希望自己不被餓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