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傳?激化
這是阿列克謝呆在修道院的第31天。
他自己都難以想象,自己居然能堅持在一個地方那么久。
但是瑪莎給他保證了最低水準的溫飽,又讓他跟著教會收養(yǎng)的孤兒們一起念書學習,這日子很難不過下去。
而瑪莎每天早上都把他叫起來,陪著他一起掃雪,再偷偷塞給他一些小點心,自己做的小禮物什么的。
阿列克謝單調(diào)的日子中,多了一項常規(guī):圍上瑪莎的披肩,在她掃雪的時候聽她說話,陪她聊天。
小男孩打著哈欠,為什么瑪莎就是不找別的孩子呢。
“我家境在整座修道院里算是最好之一了,有大大的壁爐,獨立的書房臥室,我在家還有點心吃?!爆斏軣嶂杂谂c阿列克謝談論她的家庭,父母和睦,生活寬余,足以讓她感到滿足了。
但是男孩一般對此保持沉默,瑪莎很容易理解為這是他對此的不信。
“你不懂,我舍棄舒適生活來教堂受苦,畢竟有一顆對上帝虔誠的心,再說了,有我為父母祈禱,他們也能過得更順心呀,我又不是永遠離開他們了?!?p> 阿列克謝心想,我也沒說不信嘛。
但瑪莎的快活與活力,似乎都只展現(xiàn)在清早一個人干活的時候,一旦進了教堂,她就變得沉默寡言了。
阿列克謝終于有一天發(fā)現(xiàn)了這個差別,為什么她總是一個人干活呢?為什么進了教堂,哪怕同樣沒有什么人在,她那些充滿希冀的話就不講了呢?
瑪莎只有一次,語速極快地回答他道,“這是對我們父的敬重。”
而最近幾天,瑪莎就算在清早干活的時候,話也變得越來越少了,有時候甚至沒有叫男孩起來陪她去。
晚禱結束后,阿列克謝沒有去睡覺,而是偷偷從宿舍溜出來,看到瑪莎一個人,跪在冰冷的祈禱室里,雙手合十,身子不住地抖動。
阿列克謝想,這么冷的天,跪在地上不得冷得發(fā)抖。他走過去,拉了拉瑪莎。
祈禱室的蠟燭早就滅了,阿列克謝看不清瑪莎臉上的神情,只是突然被她緊緊抱住了。
他突然感覺,這個一直微笑,一直心系眾生,溫柔善良的女孩,此時此刻給他的擁抱,很是沉重。
男孩不自覺地回抱她,“瑪莎姐姐,這樣會比較暖和?!?p> 這句話如同火焰熄滅后的余溫,并不足以重新溫暖偌大的祈禱室,瑪莎就這樣抱住阿列克謝很久很久,最后,一言不發(fā)地牽著他的手,把他送回了宿舍,沿路上,哪怕管事的修女走過來,她都沒有打招呼或者解釋男孩跑出來的緣由。
阿列克謝在這里的第31天就這樣結束了,但在第32天的時候,他難得克服了自己的懶惰,早早地起了床,奔向門口,卻沒有了那個掃雪的見習修女在那里。
教堂新來了一個門房大叔,老人正解著大門的鎖鏈,嘴里自言自語到,“雪可算停啦,希望春天快些來啊?!?p> 阿列克謝直覺到,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壞事發(f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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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莎不在的日子里,男孩才終于感覺到了自己依然孤獨,在教堂的孩子里,依然不合群。
先是他“白毛鬼”的外號,由給他們上課的修女叫起,修女一見他就連連祈禱,說白發(fā)是不詳?shù)?,是魔鬼的懲罰,孩子們見到男孩,自然也就對他避而遠之。
阿列克謝記得,瑪莎給他洗頭的時候,只說這是白化病的影響,還說他的頭發(fā)顏色像雪一樣,配上這張臉并不很怪。
他意識到,自己很想念瑪莎了,小修女一直希望他能乖乖叫她姐姐,他卻老是用瑪莎稱呼她,讓她有些不被滿足的小氣惱。
他突然很想再叫她一次“姐姐”。
阿列克謝一想到這里,扔下舀湯的木勺,堅定地走向了管事嬤嬤,很恭敬地行了一個禮。
見他的態(tài)度如此,老修女也不好再說些什么尖銳的言論,只是保持沉默。
阿列克謝抬頭,如今他已經(jīng)能熟練流利地說法語了,“上帝保佑你,嬤嬤,我能打聽一下見習修女瑪莎去了哪里嗎?”
……
“瑪莎……那個勤快的孩子嗎,也是個不被神垂憐的孩子?!?p> “家里都破敗成那樣了,還天天吹……咳,還這么虔誠,可惜,她們家的罪孽啊?!?p> 阿列克謝奔跑在黯淡的巴黎街道上,扎起來的馬尾在腦后搖晃著,他有一次停下腳步,透過巷子,看見了燈火通明的另一條街,還有琳瑯滿目的貴人紳士,裝飾華麗的馬車。
僅僅是一街之隔。他腳下立刻又動了起來,他在瑪莎離開的那天就該出來找她的。
一種奇怪的沖動罷了,奇怪的孤獨感。
阿列克謝停在一條窄小雜亂的街上,月色朦朧,照在堆滿雜物的便宜租房上,他憑借老修女只言片語的特征描述,找到了一家處于隱蔽位置的酒館。
剛靠近門口,木板門內(nèi)傳來男人們粗放的歡笑聲,這笑聲在阿列克謝聽來,各有各的沉重,震得他腦袋疼。
這不該是瑪莎該來的地方,她比那個老修女更適合那座簡樸但溫馨的教堂。
他推門進去,里面很擁擠,正好容得下這個瘦小的男孩,目光渾濁的男人女人們只看了他一眼,又繼續(xù)自己的事情,只有幾個稍稍年輕的人看著小男孩,麻木地笑了一下。
阿列克謝的視線被擋住了,他撥開人們,搜尋這瑪莎。
找來找去,酒館里的流浪歌手換了一首又一首曲子,賣笑的女人在狹小的空間里挪動,男人往嘴里灌下一口口的酒。
阿列克謝累了,他站住腳,看著眼前穿著艷麗又顯得廉價的女人,捂住口鼻。
他只是想來帶走一個不屬于這里的女孩。
正當他因為疲勞和饑餓有些暈乎乎的時候,本來在粘稠地板上扭動的一個人影,猛地拽住他。
男孩抬頭,看到了涂抹著妝容,穿著顯然是她姐姐衣服的瑪莎,她的眼神飄忽不定,嘴角下撇,失去了曾經(jīng)在教堂的那份篤定與自信。
阿列克謝看著她臉上閃過的驚喜驚愕,很快變幻的厭惡與躲閃,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錯了。
瑪莎丟下了剛才還在應酬的過客,丟下了想傍上大款解決這一切的想法,牽著男孩,走出了熱哄哄的酒館,來到冰冷的街上。
阿列克謝只是一直叫著,“姐姐,對不起?!?p> 瑪莎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看到他那頭白發(fā)的時候,感覺自己好像又變回了那個在教堂辛勤干活,純凈無比的女孩,但看到男孩眼中的了然,又發(fā)覺自己絕無可能回去了。
她只是木木的,看著空氣說,“這條街很臟很亂,你別再來了,拐賣小孩子的也有?!?p> 阿列克謝點點頭,“姐姐,我想去你家看看?!?p> 瑪莎想起來自己在教堂給他胡騶的那些關于美好生活的幻想,冷笑一聲,還是牽著男孩的手,離開了酒館。
她帶著阿列克謝爬上樓梯,從某塊木板縫隙中拿出鑰匙,打開了一扇搖搖欲墜的門,看到陽臺上掛著的顯然是成年男子的衣物,阿列克謝明白瑪莎現(xiàn)在是靠著那個男人生活了。
“我弟弟死了?!彼鏌o表情地說,把男孩輕輕往里一推,關上了背后的門。
阿列克謝也如她一般淡定,說了聲,“瑪莎姐姐,在家里休息一下?!?p> 他看瑪莎呆呆地在原地沒有動,伸手掏自己的口袋,他想說自己把一些東西拿給了教堂的孤兒,從他們那騙來了幾個錢……
可背后突然亮起來了,一個粗啞的聲音伴隨著濃烈的酒味落下,“瑪莎,你撿了個什么東西回來?”
阿列克謝沒有馬上回頭,只是驚詫地看著瑪莎縮起瘦小的肩膀,臉上突出的顴骨越發(fā)明顯,瞪大的雙眼里寫滿了驚恐。
男孩剛要轉身,皮帶就狠狠抽了下來。
瑪莎尖叫一聲,“阿爾特先生,你又喝醉了!放過我們吧!”
阿列克謝用手摸了摸臉,黏糊糊的,這是血嗎?
他跨越了半個大陸,還真沒這么被人揍過!
一股無名的怒火在心里越竄越高,在他怔住這段時間,瑪莎護住了他,又替他挨了不少打。
摻雜在女孩無助哭聲中的,能讓她還沒有放棄這般卑賤活著的,只是想留在這個世界的愿望罷了。
瑪莎離開教堂后,還有幾次禱告過上帝呢?
阿列克謝能聽到她邊哭邊說道:“我只剩你這一個‘弟弟’了……”
男孩原本在黑暗處黯淡無光的眼睛,突然燃起了金色的火焰。
他隨手抓起一張松散凳子,輕而易舉卸下了凳子的腿,迅速地掙開瑪莎的懷抱,用閃電般的速度繞到了男人面前,沒人看清瘦小的男孩是如何一躍而起,將木條狠狠砸在男人頭頂?shù)摹?p> 剛剛還在施暴的壯漢,兩眼一翻,失去了意識,剛要重重地倒地,阿列克謝忙半跪下,盡力拖住男人,減緩他下落的勢頭。
他也不明白自己怎會如此熟練。
瑪莎忘了身上新傷舊傷的疼痛,先是呆坐著,后猛地一躍而起,探了探男人的鼻息。
男人一動不動了。
“死了?上帝??!”瑪莎脫口而出,上帝這個詞在她嘴里,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意思。
“死了!”瑪莎低聲笑起來,又很快低落下去,她看了眼阿列克謝,也沒心思去疑惑這個十歲出頭的男孩是怎么殺人的了,現(xiàn)在該怎么辦?
等警察來抓捕她嗎?這次她可不干了,她不想再逆來順受了。
她拉住阿列克謝的手,拿起那根木棍,狠狠往男人身上打了幾下,呼出一口氣,轉頭對男孩一笑,“阿列克謝,我們?nèi)ベ嶅X吧!”
瑪莎的臉上,再一次出現(xiàn)了純粹的,快樂的微笑,她奔向臥室,打開了男人平日里鎖住的匣子,里面是十幾支嶄新的槍支彈藥,瑪莎還翻出了一些沒頭沒尾的聯(lián)系方式,甚至還有少量的錢幣。
1914年冬日,雪晴的第二天凌晨,在貧民窟的一個暖氣設備年久失修,大火彌漫,死傷數(shù)量可觀。
1914年冬日,雪晴第二天的夜晚,一個年輕女孩憑借實力與身邊的神秘殺手,在異國硬核建立起了自己的勢力。
女孩被人稱作瑪莎,寓意“苦澀叛逆的女人”,手段無情兇殘,除去她身邊那個兇惡的幫手,隨著自身的成長,也變得更加強大危險。
只要能活下去,能達成交易,沒有瑪莎下不去手的訂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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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魚
寫瑪莎的時候,腦子里浮現(xiàn)了近代的一些事與現(xiàn)象,也揉進一些近期的感想與見聞。 概括一下,拒絕小資,人民滴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