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庇袐珊傲艘宦?,說話時,又在莫守拙頭上亂拂了幾把,讓一頭長發(fā)更亂,取過一面青銅鏡,舉在莫守拙面前。
莫守拙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臟臉上全是黑灰,橫七豎八,一道一道,像是一條條黑色的蚯蚓,看上去極為惡心。一頭亂發(fā),蓬頭蓋面,上面還沾著些雜草,活脫脫一個落魄至極的乞丐。
“有嬌,把我弄成這個樣子,你夠狠的??!”說這話時,莫守拙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黑白相間,更是讓人不忍心看,也太不敢看。
有嬌嘻嘻一笑,“少爺,是你要我?guī)湍阋兹莸摹!?p> 莫守拙翻了一個白眼,于滿面黑灰之中,更加醒目?!拔乙矝]說讓你把我弄成個乞丐,而且是一個又臟又丑的乞丐,真是可惜了我那一副曠世好容顏。”
“我只會把你弄成乞丐,別的不會?!庇袐珊芨纱嗟卣f道。
莫守拙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我服了你了,怪我找錯了人?!闭f完起身,囑咐道:“我出去一下,你留在家里,絕不可外出?!?p> 王城西門向西七里,有一個小村莊,三五十戶人家。村莊東側(cè),有一個湖,湖中有魚,一個老人正在釣魚。
這個老人,是號稱天下第一的易容大師,老農(nóng),原主莫守拙的朋友。
一個乞丐坐在他身邊的地上,目光盯著湖面,雙手抱著膝蓋。
乞丐已經(jīng)來了有些時候,一直沒看到老人釣上魚來,遂嘆了口氣,“老農(nóng),你恐怕是釣不到魚了。”
“莫守拙,你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老人沒有看乞丐,看著湖面。
“你覺得我是一個那么容易死的人嗎?”莫守拙笑笑,“想不到我化了這么好的妝,還是被你認(rèn)出。”
老農(nóng)扭頭看著莫守拙,搖搖頭,“你這妝化得的確不怎么樣?!?p> “所以我才來找你。”莫守拙說完,撿起一塊石子扔到湖里,這一下,就算有魚過來,也定然被嚇跑了。
老農(nóng)嘆了口氣,“你總是這么不講道理。”
“你就算在這里待上一整天,也不會有魚上鉤。你的魚鉤上面根本沒有魚餌?!?p> 老農(nóng)收了魚鉤,將小背簍背到肩上,朝著旁邊的林子走去。
林子里有一間小木屋,有些破爛。
室內(nèi)拾得還算整潔,東面的墻邊有一張木桌,木桌上放著刀剪等工具,皆為青銅材料制造,墻上掛著幾張已經(jīng)成形的人皮面具,非常逼真,就像是從真人的臉上剝下來的一樣,很瘆人,也很恐怖。
“說吧!想變成什么樣子?”老農(nóng)似乎清楚莫守拙的來意。
莫守拙從懷里取出一張畫,畫上畫著一張臉。這張臉,是那個世界的自己。雖然原主已經(jīng)夠帥,但他還是喜歡原來的自己,因為,原來的自己,也夠帥,用他女朋友的話說,是帥得不講道理,帥得讓人無話可說。
老農(nóng)接過來看了一眼,放到桌子上。
“三日后來取。”
“不行,就今日?!?p> 老農(nóng)看著莫守拙,“普天之下,你是唯一一個能強(qiáng)迫我做事的人,奇怪的是,我還不想拒絕?!?p> “能強(qiáng)迫號稱天下第一易容大師的老農(nóng)為我做事,非常榮幸。”莫守拙笑了一下。
老農(nóng)揮揮手,“一邊去,六個時辰之內(nèi),別來打擾我?!?p> 莫守拙抓過老農(nóng)的魚鉤,提起小背簍朝外走,邊走邊說:“我給你的報酬,是幫你釣幾條魚,然后燒一頓魚湯喝?!?p> “你恐怕釣不到?!?p> “釣不到我便去湖里抓,正好把身上的黑灰洗掉。”莫守拙說道,再不理會老農(nóng),徑直出了樹林,來到湖邊,坐在方才老農(nóng)坐過的那塊石頭上,將魚餌掛上魚鉤,拋到水里。
莫守拙在湖邊,釣了整整一下午魚,收獲不小,三條黑色的魚,像黑魚,也像草魚,一條一斤有余。
將魚在湖邊殺了,收拾干凈,提著回來,進(jìn)了老農(nóng)的廚房。
莫守拙最拿手的菜,是做魚。
三條魚,兩條清燉,一條燒烤。雖然調(diào)料不夠齊全,莫守拙卻也能保證做出清燉魚和燒烤魚的味道。
只不過在烤魚的過程中,他還是把老農(nóng)罵了好幾回,找不到孜然的時候罵了一回,找不到辣椒面的時候,又罵了一回。
趁著做魚的空隙,莫守拙還把自己的臉洗了個干干凈凈,理順了頭發(fā),撕去了沾在上面的雜草,讓有嬌辛辛苦苦那么長時間做的事,成了無用功。
夕陽在天邊燃燒出火紅色晚霞的時候,莫守拙端著燉好的魚湯和烤好的魚進(jìn)了木屋。
人皮面具正好完工。
老農(nóng)將面具敷到莫守拙的臉上,莫守拙來到鏡子前。
“莫守拙。”莫守拙不由地叫了一聲自己的名字。
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此時的莫守拙,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幾千后的那個世界里莫守拙的樣子,就像以本體之身穿越過來一樣。
見到了久違的自己,頓時無比喜歡。
而老農(nóng)早已坐到了桌子前,開始大快朵頤。
等到莫守拙從鏡子中看夠了自己來到桌邊的時候,一條一斤多重的烤魚,只剩下了一條尾巴。
莫守拙一把將魚尾巴抓在手中,“你太不夠意思了,這是打算連魚刺都不給我留一點嗎?”
老農(nóng)不理他,拿起勺子去舀魚湯,而魚湯也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
莫守拙將魚尾上極其有限的一點魚肉撕下來放在嘴中,心里后悔,“早知道這樣,剛烤熟那會兒,就該先消滅上半條?!?p> 莫守拙將剩下的魚湯盡數(shù)倒進(jìn)自己的碗中,從腰間衣服內(nèi)取出一個牛皮酒囊,里面裝著老刀子酒。
老農(nóng)一把便將酒囊奪了過去。
莫守拙一愣,“嗨,你個死老頭越老越成精了,會搶了是不?”
“一個人皮面具換一壺酒,你不虧?!?p> “那還有這些魚呢?搭上的是吧?”
“用我的魚鉤釣的魚,本就是我的,你吃的是我的魚,何來搭上一說?”老農(nóng)翻了個白眼,不知道是被灌下去的一口烈酒嗆著了還是怎么的。
“好吧!你總是有道理?!闭f完,遞過去一只小碗,“你給我倒一碗,剩下的都給你?!?p> 老農(nóng)在莫守拙遞過來的碗中倒了小半碗。
“再倒點?!?p> 老農(nóng)不理,將嘴巴對著酒囊口,大口地吞咽。
“酒烈著呢!小心醉死你?!蹦刈咎嵝训溃鋵嵥仓?,老農(nóng)的酒量極大,就算一次飲盡兩囊酒,也定然不醉。
“老刀子酒,的確夠烈?!崩限r(nóng)一直將酒囊中的酒喝得點滴不剩,才依依不舍地將酒囊放下,抹一下嘴巴。
“這酒我那里多的是,你若想喝,下次給你多帶一些?!蹦刈緦⑼肟诘木埔豢诤雀?。
“一言為定?”老農(nóng)頓時兩眼光亮。
“我何時騙過你?”莫守拙說道。
消滅了碗中的魚,老農(nóng)看著莫守拙,“說點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