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冤家路窄(2)與遐
老先生長須一撫，笑而不語，許久方從柜臺上拿出一方紫檀木盒。
盒身修長，上方有藝師雕琢精美的鴛鴦戲水圖案，雌雄鴛鴦在蓮花蔭下纏綿低語的模樣活靈活現(xiàn)，小巧可愛，令人不由的為之心動。
盒中端正擺放著一支毛筆，筆身輪廓流暢，筆毛柔順富有光澤，一眼便知是筆中的上品。
“姑娘，眼下快到年關(guān)了，京城中許多女子早早的為傾心的男子備下了上元佳節(jié)贈與其的禮物，此筆名喚—與遐?！?p> 老先生將木盒遞到鄒鈺面前，眼角竟是藏不住的笑意。
“老先生，這筆喚與遐可有何寓意？還煩替小女子講解一番?！?p> 鄒鈺心中暗思，送人禮總得知道禮物的寓意吧，免得到時候韋二郎問起來，為什么送他這只筆的時候啞口無言吧。
“行，那就讓老夫說道說道，此筆“與遐“出自《詩·小雅·鴛鴦》中：鴛鴦在梁，戢其左翼。君子萬年，宜其遐福。意為：鴛鴦對對在魚梁，嘴插左翅睡得香。敬祝君子壽萬年，美滿家庭福祿長?！?p> 這位老先生一看便是位喜愛引經(jīng)據(jù)典的書生，介紹支筆也讓鄒鈺一個頭兩個大。
在現(xiàn)代鄒鈺是個一失眠就隨手翻起一本書來催眠自己的重度嗜書睡覺的患者，如今真的是一句也聽不下去。
老先生似乎看出了鄒鈺的學(xué)渣體質(zhì)，連忙接著說道：“姑娘不必覺得枯燥，且聽老夫說一個故事?！?p> 八卦緋聞，街巷軼事鄒鈺可樂意聽了，一時間瞪大了眼睛，盼著老先生繼續(xù)說下去，有一說一這位老先生挺會推銷產(chǎn)品的，在現(xiàn)代一定是位銷售top1。
老先生輕撫須眉，慢條斯理地繼續(xù)道：
“看姑娘行事，應(yīng)當(dāng)是外地人吧，許是不了解京城附近有一處盛產(chǎn)月楠木的杜都郡吧?！?p> 鄒鈺一手托著下巴，眨著眼應(yīng)和道：
“想來先生也是見多識廣，閱歷豐富，好眼力，我的確不是本地人。“
鄒鈺心中笑道：我非但不是本地人，我還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呢。
“此筆之筆身木材取用鉞朝杜都郡的月供城每年盛產(chǎn)的月楠木，楠木寓意堅(jiān)固。月供城流傳著一個美好的傳說。“
“傳聞在當(dāng)今圣上還是五皇爺之時，因狩獵行練途徑杜都郡的月供城，夜幕降臨。當(dāng)時正值酷暑，蟬鳴陣陣，其人馬皆扎營與城外山林里，殊不知不知誰走漏風(fēng)聲，五皇爺涉獵的消息被敵國奸細(xì)所知，當(dāng)晚乘五皇爺部隊(duì)舟車勞頓之時，襲擊五皇爺?！?p> “刺客招招致命，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楠木林之中響起悠揚(yáng)的笛聲，隨之山林中迷霧襲來，迷霧遮籠月光，一時間刺客辨別不了方向，皆失去目標(biāo)?；靵y之中，五皇爺?shù)镁?，而救他之人并非武林高手，而是一位身著鵝黃淺紗的妙齡女子?！?p> “曾聽聞英雄救美，還未聽聞反著來的，有意思~老先生您接著說，我洗耳恭聽?！班u鈺來了興趣。
“五皇爺因被刺客突襲受了重傷，幸得黃紗女子相救，女子悉心照顧，五皇爺很快便痊愈了。在朝夕相對中五皇爺愛上了這位女子，向其表明心意，誰知黃紗女子早有意中人。五皇爺十分傷心，往后便時常前往楠木林，在月光之下等待，終于感動了女子?？缮矸莸膽沂?，加之女子來歷不明，先帝動怒欲拆散倆人，五皇子堅(jiān)決不允諾，先帝便秘密與楠木林中將女子殺害，鮮血染紅了楠木林，五皇子傷心欲絕。”
“這竟是一段如此凄婉的故事……”鄒鈺垂眸不由地說道。
“此后，杜都郡的城外的那片楠木林長勢旺盛，有一日五皇爺將女子仙逝附近的那棵楠木砍下，以其木制成了一把琴和一支筆，琴取名—思月，筆取名與遐。有月下等卿共天長之意?！?p> “故事便這么流傳出來，久而久之杜都郡月供城的故事便廣為人知，月供城的人開始栽培楠木林同品種的楠木，取名月楠木，意其木制筆取名與遐。愿天下有緣人皆能與心上人相愛?！?p> 鄒鈺手指輕撫筆盒紅褐色漆面，冰涼的觸感由指間傳來。心頭不知為何傳來一陣憂傷，好似這個盒中塵封著一段與她相關(guān)凄苦的記憶。
“姑娘，這筆雖非圣上的那支與遐，但制筆的木材選用的便是月供城的月楠木，此筆歌詠的便是美好的愛，京城女子無不喜愛?！?p> 老先生的話，將鄒鈺從淡淡的悲痛中拉扯出來，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許久，她將盒子還回給老先生低聲道“名字寓意好，只可惜是段無疾而終的愛戀，老先生還是給我換支筆吧?！?p> 鄒鈺也不知道為何心口隱隱作痛，這不是來自她鄒鈺的，她能明顯感覺到是來自這具身體，東郭鈺佳的感情。
老先生很會察言觀色。立馬察覺到不對，馬上將筆盒收起擱置在柜臺上，接著從柜臺上拿下另外一支筆。
“姑娘看看這支筆，這支筆名喚瓊琚”
鄒鈺看了一眼重新被擱置在柜臺上的那支筆，思沉了一會兒便將目光移向老先生手中的另一支筆。
“《詩經(jīng)》有言：“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大意是你投贈我木瓜，我與瓊琚作回報，不是為了答謝，而是珍重情意永世相好?！?p> 老先生繼續(xù)引經(jīng)據(jù)典：“先民時期，男狩獵女采集，瓜果是女子所有，贈與瓜果，則傳達(dá)愛意……”
鄒鈺的深思還停留在前面的故事里，愣在原地，老先生的話時有時無地傳到鄒鈺的耳朵里。
“那就它了”鄒鈺隨口答到。
“小六，把它給這位客人包起來吧”老先生這會卻不慢條斯理了，很快地吩咐手下把筆包好，送到了鄒鈺的身邊。
鄒鈺結(jié)了賬，有些魂不守舍地走在大街上，思緒飄得很遠(yuǎn)，好像朦朧之中，她窺見了月楠木下，一位身著鵝黃淺紗的女子倒在血泊中，血濺了一地……為什么？那個女子是誰？
一定是與東郭鈺佳有關(guān)，一定與這具身體的主人有關(guān)……
突然，鄒鈺覺得手里的東西一輕，身邊好像有一個黑影躥過，低頭一看手，前面采購的東西一掃而空。
只留下一個黑手印……
什，什么？！
鄒鈺才反應(yīng)過來，這，這是搶劫?。。?p> 鄒鈺猛得抬頭，看見一個衣著襤褸的乞丐，卷著她所有的東西可謂是“一騎絕塵”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