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
兩道利刃,一道從正面直插向心臟,另一道旋轉(zhuǎn)著砍向后頸,宛如兩道銀色的閃電。
可就在這樣必死的局面下,葉勝卻忽然看到站在原地的陸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心里頓時升起濃濃的不安。
下一刻,匕首直插心臟。
叮!
火花迸射!
葉勝的手猛地一抖,手里的匕首仿佛插在了鋼筋混凝土上,猛地向后一彈。
他這才注意到,陸俊的身體表面有一層仿佛無色的透明保護(hù)層。足以輕易將人體斬斷的匕首停在陸俊身體表面,竟然連他的衣服都沒有刺破。
“敕!”
就在這個瞬間,葉勝看到對面青年的嘴唇微張,吐出一個字。
他在做什么?吟誦言靈嗎?可是不可能存在只有一個字的言靈!除非……
刷!
葉勝正在驚咦之中,忽然感到眼前白光一閃,仿佛被刺目的汽車大燈照在眼睛上,一時間眼前白茫茫一片,看不清任何東西。
接著強烈的麻痹感透過手中的匕首向身體蔓延。
他的身體劇烈顫抖仿佛篩糠,四肢無力,整個人直挺挺倒下。
葉勝倒下的瞬間,驚鴻一瞥間,看到陸俊身后的女孩也和他一起向后倒飛。兩人幾乎同時倒下。
差距。
差距太大了。葉勝心中閃過這樣的想法。
決定混血種實力的,大部分是天賦血統(tǒng)——血統(tǒng)強悍的混血種面對低級別的同類,在戰(zhàn)斗時只存在一種情況,那就是碾壓。
滿天的雨水從空中落下,雨珠濺落,砸在葉勝的臉上又彈開,他渾身濕透,四肢不斷抽搐,感到渾身無力,像是剛接觸過外露的高壓線。
葉勝身前,一個陰影緩緩浮現(xiàn)。陸俊俯身看著他。
“原來你的言靈是這個?!比~勝苦笑著說。
“哦,你見過與我類似的能力?”
陸俊依舊用一只手舉著黑傘,另一只手揣在兜里,俯身看向倒地的葉勝。
“有一次去東京執(zhí)行任務(wù)時聽說過,是蛇岐八家的一位家主。”
“這樣嗎?”陸俊平靜地點點頭,“那么學(xué)長,你還有什么想說的?”
“我……”
葉勝并未回答,而是掙扎著從漫天的大雨中直起身,爬向不遠(yuǎn)處的酒德亞紀(jì)。
后者倒在雨中,臉色蒼白,身體也在不停顫抖。陸俊靜靜看著這一幕。
葉勝很快爬到了倒地的女孩身邊,用身體幫她擋住雨水,同時也擋在陸俊身前。
他很清楚,作為組織成員,陸俊大概率不會直接對自己下殺手,而是將自己帶回去接受審判。但對于酒德亞紀(jì)來說……幾十年來,所有未經(jīng)允許擅自越境或是對組織可能造成威脅的混血種,全都埋骨在這片土地里,從來沒有過例外。
“你是想代替她赴死嗎?”陸俊舉著雨傘,站在瓢潑的雨中,看向眼前被雨水濕透的兩人。
“我愿意用我的命換她的。她什么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將我們的事情泄露出去?!比~勝說,“消除她的記憶也好……我想讓她活下去?!?p> “不……”
一只手忽然搭在葉勝的肩膀上,酒德亞紀(jì)抬起頭,眼里的淚水和雨水融在一起。
沒等葉勝說話,她忽然舉起刀,閃電般朝自己光滑潔白的脖頸處劃下!
雖然她沒搞清楚眼前的狀況,但也明白,葉勝是要用自己的命來換她的命——這是她絕對無法接受的!
但陸俊的反應(yīng)比她更快,沒見到陸俊有什么動作,酒德亞紀(jì)的手臂忽然一抖,原本刺向脖頸的匕首啪嗒一聲跌落在地上。
“亞紀(jì),不要這樣?!比~勝握住了她的手,直直地看向她。
“……對不起?!本频聛喖o(jì)一雙閃亮的紅色眸子,與葉勝對視在一起,兩人的目光仿佛黏在了一塊。
“好了,何必這么傷感呢?搞得我像反派一樣?!?p> 陸俊忽然舉著雨傘,走到兩人身邊,幫他們遮住了風(fēng)雨:“學(xué)長,其實我們是自己人啊,何必對我這么大敵意呢?”
“你想干什么?”葉勝抬起頭,神色警惕。
“不想干什么啊?!标懣÷柭柤?,“既然學(xué)長已經(jīng)表達(dá)清楚了自己的意思,那我當(dāng)然也愿意相信你們?!彼鹑~勝的手,將地上掉落的黑色雨傘塞進(jìn)他手里,“今天的事情,我可以當(dāng)作沒有發(fā)生過。我相信你們?!?p> “你說什么?”葉勝和酒德亞紀(jì)的眼神里露出一絲愕然。
雖然葉勝曾經(jīng)有過一絲僥幸,認(rèn)為陸俊可能會放他們離開,但當(dāng)這件事真的發(fā)生時,他反而懷疑背后這是否有什么陰謀。
畢竟,上一刻他們還在生死相向。
陸俊擺了擺手:“我之前不是說過嗎?我對學(xué)長怎么想不感興趣。你和學(xué)姐的感情我都看在眼里。既然你們的關(guān)系如此,那想必也不會影響到我們的計劃。既然如此,我何必要破壞你們的好事?”
陸俊嘆了口氣:“學(xué)長太過于敏感了,剛才若不是你先動手,我也不會對你們出手的?!?p> 他舉著雨傘,轉(zhuǎn)身朝長街的另一邊走去,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來:“學(xué)長不用送我了,但要記得,明天面試的時候請通知我?!?p> 葉勝望著陸俊的身影走遠(yuǎn),沉默良久,轉(zhuǎn)頭看向酒德亞紀(jì)。
他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
大約兩百米外的長街盡頭,一名身穿黑色夾克衫,外面套著反光雨衣的女孩安靜地站在街邊拐角處,旁邊是一名同樣穿著同樣沉默的青年。
從他們所在的位置,理應(yīng)看不到遠(yuǎn)處的葉勝和酒德亞紀(jì),但兩人卻沉默地注視著遠(yuǎn)處,仿佛一直在觀察著他們。
等到陸俊走遠(yuǎn)之后。
“你覺得,他們兩個人配嗎?”女孩忽然問。
“配什么?”旁邊的青年反問道。
“我是說,有沒有夫妻相?。俊迸⑴牧伺呐赃吳嗄甑募绨?,臉色通紅:“要我說,這兩人也太有愛了吧……”
“需要改寫這兩人的記憶嗎?現(xiàn)在他們很虛弱,方便動手?!鼻嗄陮ε⒌呐d奮表現(xiàn)得無動于衷。
“嗯……讓我想想?!迸⒂檬种富^嘴唇,伸出舌頭舔了舔落在唇邊的雨水,“沒有味道欸?!?p> “那我動手了?”青年說著就要上前。
“還是算了吧?!迸⒑鋈徽f,“葉勝畢竟是前輩嘛,再說陸俊不是也相信他嗎?我們還是應(yīng)該尊重他的判斷。再說了,葉勝知道的也有限,關(guān)于咱們組織的很多東西,卡塞爾學(xué)院那邊也清楚,沒什么好遮掩的。”
“說白了,剛才的沖突,僅僅是因為葉勝看到自己喜歡的女孩昏倒,一時間失控誤會了陸俊而已?!?p> “那陸俊的事情呢?我們應(yīng)該怎么對付他?”青年問。
“那家伙不管不顧地就拋下我們跑去上學(xué),還真讓人傷心呢。”女孩笑道。
“所以,這就是你也跑去上高中的理由嗎?”青年無奈地看向旁邊的女孩。
盡管已經(jīng)認(rèn)識了快十年,她跳脫的個性一直都沒怎么改變。大多數(shù)情況下,陸俊做什么,她就會去做什么,像個跟屁蟲一樣,好像絲毫沒有主見。
但在兩人的小組里,女孩卻是組長。
“上了兩年高中,我好像明白了不少道理?!迸⒄f,“比如說,陸俊之所以選擇離開訓(xùn)練營去上學(xué)的理由?!?p> “是什么?難道不僅僅是因為他想脫離家族的控制嗎?”青年眼神微動。
“你不是會讀心嗎?為什么還要問我?”
女孩笑著轉(zhuǎn)身,消失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