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的皇后似乎不是正常人

　　就在柳充容想著這些有關(guān)魏淮安的亂七八糟的傳聞時，魏淮安輕輕扇動眼簾，左手撐著自己的臉，右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桌子，問柳充容。

　　“第一，”魏淮安那雙黑黝瞳孔緩慢地轉(zhuǎn)動下，最終停留在柳充容身上。她向來澄澈的眼眸中，帶上了讓人情不自禁害怕的壓迫感。她繼續(xù)道：“你剛剛換衣服的時候，是讓哪個婢女幫你去拿的？”

　　柳充容在她具有壓迫感下大氣都不敢喘。她細(xì)細(xì)想了一番，覺得這個應(yīng)該回答應(yīng)該不會暴露出自己的計劃，于是決定回答真話：“是秋杏幫我去拿的?！?p>　　說罷，便指了指她身側(cè)的一個身穿粉色宮衣的宮女。

　　魏淮安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了然，隨即又看似不經(jīng)意地看了眼那個婢女，緩慢地將視線轉(zhuǎn)移到隨明歡身上，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

　　被魏淮安一直看著的隨明歡臉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沒有絲毫慌張，反而是抬起眼眼里含淚地看著魏淮安，眼里充斥著愧疚。

　　她輕聲抽泣道：“娘娘，嬪妾也不想把您給說出來的，只是嬪妾如若不說，嬪妾便會成了讓柳充容顏面盡失的罪魁禍?zhǔn)?。對不起娘娘，嬪妾不想受罰……”

　　她字里行間，竟似早已把魏淮安默認(rèn)成罪魁禍?zhǔn)琢恕?p>　　誰料，魏淮安尚且未說什么，柳充容卻是恍然大悟，一副氣得冷笑出來的樣子，冷冷地瞥了隨明歡一眼，看著太后和君則辭道：“太后娘娘，陛下，你們有所不知。嬪妾剛剛在未央宮前曾當(dāng)著眾人的面拿出這件衣服來，給各位姐妹們分享過?！?p>　　“當(dāng)時嬪妾就見到隨昭儀臉色難看地看著嬪妾。姐妹們都是看見的！”

　　“這件事，分明就是隨昭儀做的！如今竟然還想要污蔑給皇后娘娘？好大的膽子！”

　　魏淮安見此，倒是一點也不意外。

　　其實在剛剛柳充容衣服被毀壞讓她顏面盡失時，魏淮安大概就能猜到這件事情的來往。

　　眾所周知，柳充容是堅定不移的淑妃派，也是淑妃那邊難能可見的聰明人。

　　柳充容一般情況下都是內(nèi)斂暗中搞事的，像剛剛在未央宮前那樣故意找隨明歡的茬，炫耀自己的衣服這種事情幾乎是不會發(fā)生的。

　　既然發(fā)生了，就能證明其實柳充容也是在為現(xiàn)在這個情況做準(zhǔn)備。

　　當(dāng)眾炫耀衣服，便可以證明柳充容重視珍愛這件衣服，那么在眾人眼里她就沒有了自己剪壞衣服的嫌疑；

　　當(dāng)時衣服的完好無缺，也正好證明現(xiàn)在的毀壞是后來人為的。

　　當(dāng)眾羞辱隨明歡，那么就可以人為地制造隨明歡毀壞自己衣服的理由——因為自己此前欺負(fù)過隨明歡，所以隨明歡要報復(fù)回來。

　　因為魏淮安在接過柳充容衣服保管時，她就已經(jīng)想過這個可能了，所以早早準(zhǔn)備好了。

　　魏淮安幫忙拿衣服的時候，確實是有人過來毀壞衣服。而魏淮安趁著人宮女看得不仔細(xì)，所以找了件差不多顏色的衣服頂上，看著宮女將衣服毀壞走人后，才將原本的衣服給放回去。

　　但是最后衣服還是被毀壞了。

　　所以也就是說……

　　還有人插手了。

　　魏淮安想著，笑了笑，眼神慢慢地滑落在隨明歡身上，挑了挑眉。

　　大概是感受到了魏淮安探究的眼神，隨明歡直視她的雙眼，眼里閃過一絲笑意，仿佛是胸有成竹。

　　所以是隨明歡嗎？

　　但是魏淮安還是想不通。

　　把這件事情栽贓到自己身上，對她有什么好處嗎？

　　魏淮安細(xì)想了下【往昔】這個副本，隨明歡從始至終想要的是什么？想到某一種可能，魏淮安眼睫毛輕輕扇動，定定地看著隨明歡。

　　……她知道了。

　　她想要的，是君則辭的愧疚。

　　果不其然，隨著自己心里的想法一落，隨明歡仿佛一個迷失道路的孩子，茫然不知所措地看著君則辭，眼里的難過近乎溢出。她看著君則辭，眼里的光一點點熄滅，然后苦笑著搖頭，道：“陛下，你也不相信明歡嗎？嬪妾……嬪妾才剛?cè)雽m，哪那么大膽子跟姐姐們對著干……”

　　她聲音停滯，泣不成聲，哽咽道：“陛下……嬪妾也不知道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啊……嬪妾剛?cè)雽m，費盡心思想要討好各宮娘娘，卻反而惹得一身嫌棄厭惡；嬪妾明明是努力想要籌辦好這次宮宴，卻還是出了這樣的岔子……”

　　“也對，可能嬪妾注定這樣了，想要的東西永遠(yuǎn)都不會得到……”說罷，兩行清淚滑下，隨明歡迷茫哽咽道：“以前如此，以后也如此，嬪妾注定沒有福氣罷了……”

　　被她看著的君則辭沉默了。

　　看她表演完全程的魏淮安驚為天人，直覺得生在古代真的太埋沒隨明歡這樣的人才了。看看，這才是真的天賦型選手啊！本來毀壞衣服什么的也不是多大的罪過，人家直接跳過定罪，以小見大，攻心為上。

　　魏淮安實在是佩服。

　　她再抬眼看向君則辭，果然，萬年面癱臉的君則辭……還是冷著一張臉，沒有任何表情，但是吧……根據(jù)魏淮安對這個游戲的了解，現(xiàn)在游戲系統(tǒng)八成又升高了君則辭對隨明歡的愧疚了。

　　不過魏淮安實在是想岔了。

　　君則辭從宮宴開始到現(xiàn)在一直沒有什么表情，其實是因為太無聊了。

　　在大家都在看戲，無人關(guān)注時，年輕帝王抬起手，用寬大的衣袖擋住自己的臉，然后打了個哈欠，隨即又繼續(xù)撐著自己的撲克臉，面無表情地看這些幾乎過一陣就會發(fā)生的妃嬪間的爭吵。

　　其實君則辭不大愿意往自己的后宮走是有原因的。

　　每次進(jìn)后宮都會多多少少經(jīng)歷這種血雨腥風(fēng)的場面，經(jīng)歷多了君則辭自己都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了。

　　像現(xiàn)在這樣，君則辭憑借君王的敏感一眼就看出來，柳充容有問題，隨明歡也有問題，至于突然被扯進(jìn)這件事里的魏淮安……

　　君則辭看著果斷地承認(rèn)自己接管衣服的魏淮安，突然又有點摸不準(zhǔn)了，難得地對這種宮斗事件產(chǎn)生了一點興趣來。

　　正在旁觀著，就見隨明歡真情實感地對自己哭。

　　君則辭：“……”朕不是很懂你的腦回路。

　　怎么，做一件事情努力過了，但是事情搞砸了，還不給別人說？

　　還有什么叫做“以前沒有，以后也沒有”？

　　這真不是在內(nèi)涵他以前讓她流離失所，讓她沒有福氣，現(xiàn)在又讓她入宮，讓她經(jīng)歷宮斗？

　　但說實在的，君則辭很感激隨明歡救了自己，想報答是真的，但是隨明歡會遺失在外完全是因為她拒絕讓他送她回府才導(dǎo)致的；再說了，隨明歡入宮難道不是她自己說的嗎？

　　君則辭神情懨懨，完全提不起興趣，準(zhǔn)備繼續(xù)坐著看時，不知為何卻不受控制地做出愧疚的模樣。君則辭聽到自己用低沉的聲音，嘆道：“……是朕對不起你。朕會還你公道的?！?p>　　隨明歡似乎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抬起頭看著君則辭。

　　更出乎君則辭自己的意料的是，他感受到自己的頭不受控制地轉(zhuǎn)向魏淮安的方向，看著她，冷聲無情地道：“你還有什么要解釋的嗎，朕的好皇后？”

　　君則辭當(dāng)下就意識到自己不對了。

　　不對……他是知道魏淮安的，魏淮安根本就不屑于去做這種事情的。他不會懷疑魏淮安的。

　　這不是自己想做的！

　　君則辭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掙扎，試圖讓自己的身體聽自己控制。

　　但是什么用都沒有。

　　君則辭感受到自己用像看陌生人的眼神去看著魏淮安，跟對方冷漠地道：“朕對你很失望?！?p>　　更詭異的是，被他用及其冷漠的口氣定罪的魏淮安卻絲毫不意外，只是不滿地嘀咕了什么。因為后面魏淮安走到隨明歡旁邊講話，所以君則辭距離她還是有點距離的，只能聽到對方那含糊不清的“果然又被系統(tǒng)定罪了”。

　　正當(dāng)君則辭聽得稀里糊涂的時候，就見魏淮安嘆了聲，看著他，似乎有點失望。

　　君則辭的心不受控制地抽痛了下，他嘗試著張了張嘴。他想告訴魏淮安，剛剛那個不是自己。

　　不過魏淮安搖了搖頭，然后就摸著下巴，可惜地長嘆聲，然后笑得肆意又飛揚。她打了個帥氣響指，笑著道：“好吧，我都知道了，讀檔！”

　　君則辭：“？？？”

　　緊接著，他的眼前就又是一陣黑暗。

　　再睜開眼時，君則辭卻看見原先在座位上哭的柳充容和隨明歡兩人都沒有哭了，眾人還是其樂融融的模樣。

　　而原本在隨明歡旁邊的魏淮安，卻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坐回到他旁邊。

　　而中規(guī)中矩的明月笙對著太后道：“謝謝太后娘娘贊賞。舉手之勞罷了，不值一提?！?p>　　等等？

　　君則辭神情一僵，他怎么記得剛剛已經(jīng)發(fā)生過這件事了？

　　想起上次的猜測，他看向魏淮安。

　　只見魏淮安并沒有像之前那一次一樣提出讓柳充容來獻(xiàn)舞，而是低頭跟身側(cè)的婢女說了什么。

　　君則辭看著魏淮安，向來運籌帷幄的帝王第一次陷入自我懷疑中。

　　他懷疑，他的皇后可能不是個正常人。

　　他的皇后似乎可以讓時光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