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煉閣,張寰把手中拿著的霜紋石放回桌上,滿意地點了點頭,在他身前桌上還擺著幾只木匣,其中裝的都是煉制法寶所用的寶材,是在他閉關(guān)時,有些修道人拿來閣中出售的。張鈴兒做事得力,而且眼力也極好,這些寶材質(zhì)地均屬上乘。
他把木匣一一合上,看向張鈴兒,道:“這些東西都不差,可見你是用了心的,我會如實稟明長老,為你記上一功?!?p> 張鈴兒正站在下首,聽聞此話也是面露喜色,謙遜道:“都是閣主栽培,奴婢理當盡力竭力,不敢居功?!痹掚m然如此說,可她臉上的喜意是掩飾不住的。
她是張氏遠支出身,幼時也曾修煉入門道書,只是因為種種原因未能開脈破關(guān),后來索性斷了修道的心思,每日所想的只有盡力積攢些財物,以免日后飄零無依。所幸來到百煉閣后,頗得前任閣主看重,并不似尋常奴婢一般受人欺辱。
如她這樣的族人,幾乎不可能再有機會開脈,遲早要離開蘭舟城,到得那時,若是不愿意再與人為奴為仆,就只能自行尋覓出路。
而張寰來此之后,更是幾乎把閣中事務(wù)全都交給了她,雖然每日操持瑣事,勞心費力,但是她也借著便利得了不少財貨。
張寰在幾只木匣上貼好封靈符箓,拿出自己的令符鄭重落下印信,又說道:“我收到族中傳信,不日就要與一眾同道一同去往當旸郡,族中會另有人來接管百煉閣,只是也不知幾時能到,我把閣主印信留在此處,若有人來,你交予他便是?!?p> 昨夜他剛一出關(guān)就收到了迎風樓傳書,說是要眾多世家修士在烏龍嶺設(shè)立陣法,圍堵赤水妖部,而人手稍顯不足,因此要調(diào)派一些修士前去守御陣盤。
實則他也可以尋個由頭推拒了,但是即便沒有這封調(diào)令,他也早晚去要當旸郡的。而他這一走,就再也顧不上百煉閣這里,按照族中安排這閣主之位就要交給旁人接手了。
如今他也無需借助百煉閣謀取修道外物,因此對這位置并不像當初剛來蘭舟城時那樣重視。至于天光墟那里,
張鈴兒神情微一恍惚,隨后驚道:“奴婢曾聽人說,蘭舟城在當旸郡中已經(jīng)數(shù)月不曾動過了,莫非就是因為旸河北岸的妖部來犯?”
張寰訝然道:“沒想到你也知曉此事了?!鞭D(zhuǎn)而又想到,蘭舟城上有各方修道人來往,張鈴兒久在此地,聽到一些傳聞也不奇怪。
雖然當旸郡是荒蠻偏僻之地,路途遙遠,來往不便,但是蘭舟城上的修道人并未因此減少,反而因為這里千百年來少有人涉足,許多靈藥奇珍得以留存下來,吸引了不少修道人前來尋覓,現(xiàn)在桌上的這些煉器寶材,多半都是如此得來的。
張鈴兒神情似有猶豫,遲疑道:“那眾多同道與妖部斗法,會不會波及此地?”
張寰灑然一笑,道:“你只管安心就是,這蘭舟城上不但有重重陣法護持,還有各方同道云集在此,更何況還有元嬰真人坐鎮(zhèn),那區(qū)區(qū)赤水妖部,怎么敢來此地找死!”
至于說妖部中有沒有相當于元嬰修士的大妖,張寰私下猜測,赤水妖部中定然沒有,而旸河對岸,遠離人族地域的那些深山大澤中,應當有不少大妖潛藏,不過其等也不會輕易現(xiàn)身。
蘭舟城是數(shù)個世家聯(lián)手建成,其上大陣極為堅牢,即便是元嬰修士放開手來攻打,也不是短時間能攻破的。而且這座浮空天城還能借助陣法飛騰挪轉(zhuǎn),即便來敵勢大難以抵擋,也可以遁去別處。
張寰起手在自己身份令符上輕輕一點,只見玉牌中緩緩浮出一枚寸許大的方印,正是百煉閣主印信,他拿在手中摩挲了一下,將之輕輕放在案上,隨后便不再多留,離了百煉閣,徑直往迎風樓行去。
點翠峰上那座洞府他并不打算拋下,以他如今身家,這洞府即便閑置不用,也完全負擔得起。最重要的是,飄鴻院后崖那一塊奇異巨石讓他念念不忘,還一心想著日后將之拿來,煉成一件法寶。
離開之前他已經(jīng)找了山下那值守道童關(guān)照了幾句,又交了租金,合攏了所有禁制陣法,不用擔心有人趁他不在時將那奇石拿走。
因為顏駿接任落星山執(zhí)事不久,就死在了血荊藤手中,于是這位置又空了下來,至今還未選出接替之人,所以落星山其實是由那道童在打理。
在當旸郡中部,有一座沉陷在蒼莽群峰中的盆地,約莫五百里方圓,地勢低洼,遍布地穴天坑,幽泉暗河。而在這盆地南邊,有數(shù)座山嶺連結(jié)在一起,逶迤曲折,名為烏龍嶺。
這里早就已經(jīng)修建了許多茅舍竹屋,還有用法術(shù)搬挪土石壘砌起來的宮觀殿閣,只是形制粗獷,看著頗為簡陋。其間也常有修道人來往,只是大多都行色匆匆,即便是相熟之人遇見,也只是交談幾句便就分開。
這一日,烏龍嶺上來了一只寬闊云筏,其上站著三十余人。當先站著一個身姿孤拔的白衣修士,身后眾人全都遠遠避開不敢與此人并列。
云筏緩緩落在烏龍嶺最高的一處山頭上,一個青衣老道早已在此等候多時,急忙快步走來,對白衣修士稽首道:“鐘銘道友,總算是來了,老夫也能安心矣。”
這白衣修士亦是回禮“張道友有禮?!?p> 張寰自人群中走出,上來對老道一禮,道:“侄兒見過叔父?!?p> 張致用捋須微笑,道:“數(shù)月不見,你修為又大有長進,不錯!你雖資質(zhì)差了些,可若論修行勤勉,在低輩族人中實屬少見。”
張寰卻道:“承蒙叔父照拂,否則侄兒修行不會如此順利?!?p> 張致用一擺手,道:“也是你自家爭氣,否則老夫可不會理會你?!?p> 這倒也不是亂說,若非看中張寰修行勤勉,他當初又怎么會傳下《清平玉章》,后來還指點張寰尋找金明草,還又私下傳授符法道書。
一旁鐘銘聽聞此話,只是淡淡看了張寰一眼,并未說什么。
張寰恍然一下想起,當初離開九云山,去泗北縣時,路途中遇到那頭鬼物,正是被眼前這白衣修士所斬,也正是那時,他得了埋骨令和那玉玦,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此人。
埋骨令是上古大能修士為了傳承道統(tǒng)留下的真器,而那玉玦的來歷顯然更為神秘。他已經(jīng)多次用過玉中那莫名元氣助長修為,但是近在咫尺的姜箏竟然未察覺此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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