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山腳下,似乎許久未曾有過如今日一般的熱鬧。
寧靈因為心頭裝著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此時趁著一塵單獨外出的機會尋到了他,自然免不了面色一喜,并叫出了聲。
可四周圍觀的讀書人卻一下子炸開了鍋。
寧才女!
竟然是寧才女來了!
等等!
她剛剛說了什么?
一向恃才傲物,不喜與人結(jié)交的院長女兒,在大同書院享譽盛名的寧才女,竟與這位白衣男子顯得如此親近,還尊稱他為白先生!
這白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先有大先生,后有寧才女,不行,今日我等一定要將他的身份扒的干干凈凈。
彼時,感受著四周強烈而又渴望的目光,一塵都快哭了。
各位大哥,放過小弟吧!
小弟和她單純只是因為一些奇怪的緣分認識的啊!
再這樣下去,小弟真的要社死了。
可一塵甚至還來不及與寧靈撇清關(guān)系,那幫懷揣著一道極度渴望心思的讀書人,便急聲對著寧靈追問道:
“敢問寧才女,不知這位白先生到底是什么身份?”
“哦,他??!”
“他乃是大先生的小師弟。”
寧靈想著白先生同大先生一樣,同樣是一個值得被人尊敬的人,便也沒太關(guān)注一塵的不堪處境,而是直接張口作答。
她覺得:如此的白先生,理應受到更多人的愛戴。
此言一出,頓時如同火藥一般,點燃了整座書山,所有的讀書人都圍觀過來了。
哪怕是早已登至半山的書生,也聞風而至。
“聽說了嗎?大先生有位小師弟,而且,還正準備登上書山?!?p> “哦,竟還有這等事情!”
“快!”
“快一起去看看!”
彼時,一塵極度無言地看著那個,出現(xiàn)的時機極為微妙的女人,面色仿佛吃了屎一般。
太謝謝你了?。〈竺米?。
咦!
白先生這是怎么了?
寧靈若有所覺,她迎著一塵的那道目光看去,卻感到有些不解,難道是白先生為人低調(diào),所以不愿自己的名頭在外面太過張揚?
應該是如此了,否則我怎會連續(xù)多日都不曾探聽到他出門的消息,今日也是好不容易才覓得了一個,他單獨外出的機會。
對了,白先生來到這里,是要登上書山嗎?
直到此時,寧靈才注意到一塵的處境,開始認真琢磨起他先前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如先前的諸位學子一般,她突然也生出了一道驚疑。
不會吧!
不會吧!
白先生不會連第五階都邁不過去吧!
她怔怔地看著一塵,一塵也傻傻地看著她,只覺空氣中的尷尬氣息,濃郁到了讓人無法呼吸的地步。
這!
面對眼下那成百上千雙的目光,一塵欲哭無淚,竭力地從嗓子中扯出了一段話來。
“那個,諸位同窗!”
“你等繼續(xù)登山即可,無需將過多的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p> 然而,那幫人都仿佛沒聽見一般,就是要看他登山,后面來到的讀書人眼神之中充滿期盼,而早先來到的讀書人卻都充滿了懷疑,連寧靈也用一副難以置信的面容看著他。
第五階,這也太!
她感覺自己有些說不出口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一塵面色頓時閃過一道堅毅,如今身份已經(jīng)被這女人曝光,即使能退出去,恐怕也是于事無補。
不爭饅頭爭口氣,既然如此,那便只能硬著頭皮登山了。
但看著那道云霧繚繞的山頂,他深知尋常方式是絕對走不通的,有沒有可能,借助什么訣竅呢?
書山乃是書圣的坐化之地。
他暗暗思索著這番話,又驀然聯(lián)想起了書圣曾是虛空觀主的二弟子這重身份,以及當日欲要闖入御魂門之時的情景,猶記得:
當時在看得不很真切的光影里,大道之音繞于梁上,幾個身著道袍的青年,并排而坐,他們時而放聲高歌,時而低頭吟語,形骸放浪,如癡如醉。
后來在自己欲要加入他們時,身后卻有數(shù)不清的尸首,帶著自己不曾消退的死狀紛紛向他涌來。
他們的呼喊聲曾引得自己七竅流血,甚至差點靈魂寂滅,是其中一位青年,使出了一道清風寫意的咒法,助他恢復了清明,并在他的腦海之中,還留下了一道余韻。
余韻!
若非得了那青年道人的饋贈,他后面能否悟得清風咒的雛形,興許都是兩說,可那位青年道人會是誰呢?
會是三大圣之中的書圣嗎?
清風咒,還有那道余韻,這恐怕是我與他之間最大的聯(lián)系了,若是嘗試借用那道余韻攻克書陣,又會有搞頭嗎?
如今情況危急,成百上千雙的目光看著我,我也豈能丟了大師兄的面子,不管怎么樣,試了再說。
很快,在紫氣的充盈下,他的頭腦變得無比空明,已然習得了東風咒,南風咒,西風咒三大咒法的他,對于清風咒的修行,也算乃是有了一些小小的造詣,如要重現(xiàn)當年那樣的余韻應該也是不難。
即使不得其精,但做到得其形應該是沒問題的!
但愿書圣在天有靈,保佑我一番吧!
“清風寫意,破!”
一道未名氣韻在一塵的腦海中蕩漾而出,隨即向著那篇圣人文章纏繞而去,最后更是完全地浸潤在了里頭。
可等了幾息,卻什么反應都沒有。
失敗了?
他不禁生出困惑。
而圍觀的那幫讀書人似乎也等得有些乏了。
這白先生這到底是在干什么?
是不想登山嗎?
還是僅僅登上第六階便要耗費如此多的心力?
可是,他不是堂堂大先生的小師弟嗎?應該不至于停留在第五階這種程度吧!
“唉!”
許多早先圍觀的書生紛紛發(fā)出嘆息,他們覺得自己應該已經(jīng)能夠看破這位白先生的處境了,身為讀書人的他們,本不該自命清高,生出什么輕視的情緒,可主要是之前的期望大大。
他們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等來的竟會是一個站五渣。
即使他們并非真心地產(chǎn)生鄙夷,卻也難掩失落。
寧靈見一塵久久不曾邁步,也因此眉頭緊蹙,一個能讓自己一向不隨意夸人的父親,都給予極高評價的白先生,難道竟真的連第五階都邁不過嗎?
可是,不知想到什么,她突然感到了一陣極度的不甘。
他明明是那個能將讀書人的風骨幾個大字,說的那般振聾發(fā)聵的男人?。?p> 若心中無書,這些體悟又到底是從何而來?
“諸位,散了吧!”
有打算回歸自己正事的讀書人,一面準備轉(zhuǎn)身離去,一面高聲呼道,他覺得;
再看下去,毫無意義,大先生的小師弟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站五渣!
然而,就是眾人被他帶動之時,異象突起。
那位所謂的大先生,竟然起飛了!
是的,你沒有聽錯,就在一塵于心間看著那道完全浸潤進去的氣韻,在納悶了好一陣子之后,終于等來了那道遲來的回音,然后一道更大更有靈性的氣韻,猛然罩住了他,便將他向著山頂引去。
他直接懸浮起來,而沿途所有的書陣對于他來說,都全然形同虛設了一般,不過三兩下,他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里,也很快隱沒在了那道山頂?shù)脑旗F之中。
這!
剛剛的是幻覺嗎?
哪有人這樣登山的?。?p> 無數(shù)的讀書人呆立在了原地,他們一個個眼眸瞪大,嘴巴張得仿佛可以塞下一個饅頭,欲要說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什么也說不出來。
寧靈同樣驚得花容失色,甚至不禁生出了這樣的一道猜想。
難道,他竟有圣人之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