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寧回到丹室之中,靜坐“療傷”。
楚楚姑娘的這一手,可比前幾日的秦秦兇狠的多了。
只一擊,就將楚寧打得氣脈淤塞,非得好好調(diào)養(yǎng)數(shù)日不可。
楚寧怔然出神。
天可憐見,他絕對沒有精蟲上腦或者吃豆腐的意思,就是在那一瞬間,似乎感受到那種突破界限的事情,對于他而言,有著致命的誘惑力。
想到此處,楚寧惕然一驚,腦海中陡然明亮,打開了一扇大門。
他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
自己的心性,或者說“人設”,潛移默化間發(fā)生了極大的改變!
當年往事,點點滴滴,涌上心頭。
……
前世在少年時,楚寧便是恬靜安穩(wěn)的性子。
猶憶曾經(jīng)小學一年級時節(jié),楚寧留一頭接近齊耳的頭發(fā),穿一身淺紅色外套,去上廁所。
結果廁所里高年級的四五個高年級的男生,紛紛叫嚷,大驚小怪,告誡楚寧“進錯門”了。
立刻便有人上前,“熱心”的為他指點女廁所的方位。
再三解釋,仍不罷休,直到親眼看到楚寧站著尿尿……
然后是十歲,十五歲,初中,高中……
這種安靜恬淡,喜讀書,喜散步,喜靜思的習慣,一直傳承下來。就算同學有什么破格舉動,他也不過是微笑旁觀而已。
淡定工穩(wěn),安如磐石。
絕沒有誰認為,他是一個善于搞笑、行事怪譎的人。
隨著曾經(jīng)的自己,形象逐漸清晰。這一個月來的形象,其偏移之處,癥結何在,立刻就彰顯出來了。
這一段時日,因入道修行,一切順遂無比,所以心境由是而寬,體察的細微處便有所欠缺。
……
在楚雨面前。
自己暗暗涌動,意欲訴說前世機密“禁字”“黑話”的僭越?jīng)_動,為何會如此強烈?就算與前世情感為舍,一定會示現(xiàn)為這樣的形式么?
這其中果真有什么優(yōu)越感可言么?
三次逍遙會經(jīng)歷,面對一眾大能,不自覺便能繪聲繪色,胡謅一通故事。僅僅是享受這種玩弄大能于鼓掌之間的愉悅感么?
初見太閣之時,太閣的盛景,固然是十分動人;
初嘗仙膳之時,仙膳的味道,固然是美味無比。
得見孔陸留書之時,書信中的內(nèi)容,固然是異常震撼。
但是平心而論,前世所經(jīng)歷的驚異大事、動人心魄者,出人意料者,同樣次數(shù)不少;為什么那個鏗鏘有力的“操”,出口愈來愈容易了?
念頭浮動偏移,又想到云清流。
云清流固然有意大力巴結自己;他眼下是妙諦境修為,但是將來潛力,遠不及楚寧。
楚寧和云清流當面,尤其是私人會面,單單澹臺洵內(nèi)弟子的身份,就令他有不小的心理優(yōu)勢。
但是面對一位年齒大過自己十余倍、二十余倍的長者,從前的楚寧,是否會將“老云頭”三個字,脫口而出?
應該不會。
如果說之前這些事尚有混沌不清之處,那么與秦秦、楚楚兩位少女產(chǎn)生的波瀾,令楚寧有了更明晰的答案。
楚寧自知極明。
他生性之中,便有一種“靜尚美景”的習慣,早已深深刻入骨髓。
獨自出行之際,看見一貓,一犬,一鳥,自己都是唯恐驚動,小心翼翼。
而那日秦秦姑娘儀態(tài)天真,獨自吹泡泡的景象,配上她靚麗天真的相貌,委實是一道奇景,令他眼前一亮。
這樣的奇特景象,從前的楚寧,呵護觀賞尚且不及,怎么可能忽然手賤,將其伸手戳破呢?
至于今日疑似“咸豬手”的行為,在心中男女防線甚重的楚寧這里,更是天方夜譚,決計不可能發(fā)生的。
這兩件事,與“仙路道途一帆風順”和“追憶往世”,扯不上任何關系。
思慮到如此深刻的地步,又一件事被楚寧掀了出來:
入門第二日。
器道、通靈道的站邊抉擇。
楚寧的兼收并蓄,理由是塑造一個囂張霸道的形象,制作一張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具。這是表面的理由,浮動在外的借口,還是內(nèi)心深處真如是想?
此刻審視解剖,似乎……是前者。
因為這一道規(guī)矩,一道界限,在修道界中是“大防”。將其突破,似乎是一件時分快意之事。
這個念頭一旦拉扯清晰,楚寧心中莫名一松。
破案了。
種種跡象,所有線索,如同萬川歸海,匯合成一個明確的概念,規(guī)律昭然若揭——
僭越。
破限。
面對隱約有規(guī)矩線條約束,無論是禮法、人情、潛規(guī)則,言談舉止,還是其他大大小小的線條,楚寧心中,多了一個“僭越”的沖動,總想將其打破!
真相大白。
楚寧悚然惴栗。
第一個念頭,是否兩世融合,雖然以前身之魂為主,但是依舊受到本土青冥大世界“楚寧”的殘魂影響。
但是略一思索,回憶“楚寧”往事,便知這個理由,不成立!
因為這具肉身的前主,孤注一擲于修煉之中,個性較之自己更加內(nèi)斂。
如果說藍星的楚寧是恬靜;那青冥大世界的楚寧,就幾乎稱得上是木訥。
對于這一點,楚雨有著最直觀的感受。
排除了這個答案,以楚寧對于修道世界的粗淺理解,心中忽然涌起一個猜想。
令他有所畏懼的猜想。
這樣發(fā)展下去,莫不是自己會神不知鬼不覺的,變成另外一個人?
被人奪舍了?
這個念頭一旦產(chǎn)生,令楚寧這兩月來道途上春風得意、順風順水的喜悅,立刻就一掃而空。
尤其是今天這件事,令楚寧耿耿于懷,抑郁在胸。
就算是“僭越”和“破限”,尺度也有大小之分。
言語風格上的小小突破,和襲胸相比,不啻于霄壤之別。若是一月以前,楚寧敢肯定,就算再大腦短路,自己也不會“戳”這一下。
莫非是自己在道途上進境越快,心境的變化也越快?
心中感到有些莫名焦躁。
楚寧在靜室之中緩緩踱步。
一個念頭靈光一閃——
莫不是孔陸搞的鬼?
否則,他這“弟弟”的稱呼,從何而來?
想到“黑手”有可能是此人,楚寧扼住命運咽喉的雄心忽然涼了三分,身心之中,涌起深深的無力感。
是機緣,還是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