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你醒了?!痹S諾順著那道看向他的眼光望了過去,望著蘇青這般說道。
聲線如往日般,清冷蘊(yùn)含在聲線之中。
或許是久日未見,心頭的思戀濃郁,蘇青聽到此言后,眼淚瞬間淌在眼眶內(nèi),他努力邁起那沉重的腳步,向前走了一步。
身子顫抖著,就要走到了許諾的面前,伸出手,想要與許諾相擁。
可許諾卻在此刻輕嘆一口氣,腰間的長刀出鞘,抵著前方蘇青來的方向,這寒冽的刀似乎在質(zhì)問他過來有何用意。
蘇青被這一舉動弄得有些錯愕。
不對,太不對了。
這與蘇青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也讓這個男孩腳步止住,伸出的手在半空中生生止住。
莫非是自己認(rèn)錯人了?
他的身子雖然還是很虛弱,但是自己的眼睛卻始終沒有受到任何傷害,自己不可能看錯!
“許叔?”他語氣開始變得有些疑問。
沒了先前那般興奮,冷靜下來后他這時才意識到...
眼前的這個許諾,似乎真的與他記憶中的那位許諾有些不一樣。
雖然他們擁有一樣的容貌,一樣的聲線,甚至許諾也記得他。
可是,他的眸子中卻少了些什么。
那究竟是什么呢?
蘇青一愣,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他的眸子里已經(jīng)沒有任何人的身影了。
干凈得就像那天山上的雪蓮,萬年孤傲,不與外界接觸,保持著自己的美麗,獨(dú)美于一方天地。
他在這一刻深深地意識到了。
這許諾,已經(jīng)不是那位陪他多年的那個只會磨刀,與自己父親談天說地的那個開朗男子了。
現(xiàn)在的模樣,倒是有點(diǎn)符合他夢境里的那道赤紅色的身影。
那位只懂得不停殺戮的仙!
“你要找的許諾...他早就已經(jīng)死了?!痹诖藭r,似乎是看出蘇青此刻心頭的不解。
許諾這般說道,拿起桌上的酒杯,輕酌了一口。
聲線不咸不淡,所言之事似乎與自己無關(guān),好像只是尋常的家常事一般。
“可我們可是...”蘇青立馬反駁道,但話未說完便生生的止住了。
對...
他原本想說,我們是何等關(guān)系。
但是,只是回想了一番,自己貌似和面前這位身著白衫的男子關(guān)系甚至淺薄。
什么關(guān)系呢?
難道是...
幫他稱酒的“伙計(jì)”?
和他做了十多年的鄰居?
說到底,自己跟這個男子...
根本沒有關(guān)系。
他的身子開始劇烈的顫抖,他不信,他不信一個人分明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可卻不能和從前那般親近。
他覺得這很荒謬,他不相信,亦不愿承認(rèn)這樣的事情。
他真的不相信,為什么許諾要這般模樣。
似乎是能看穿蘇青的心思,許諾繼續(xù)說道:“他已經(jīng)成仙了,仙沒有七情六欲的。重新和你介紹一下吧,不許的許,遺諾的諾。我是...許諾!”
他的聲線異常清冷,讓四周的空氣似乎在那一瞬間下降到零點(diǎn),讓在場的眾人皆是打了一聲冷顫。
那眼神也在告訴蘇青,
這世上已無任何事情能對他的心造成半點(diǎn)波動。
畢竟...
他已然成仙!
蘇青又是一愣,他終究還是沒辦法阻止這一切,面前這位男子還是成仙了。
成了那位沒有七情六欲,只會殺戮的仙。
他眼淚不自主的流下,不過這次不是重逢的淚水,而是傷心到極致的淚水。
記起了在沙場之上,在那些刀劍就要洞穿他的胸膛之時,是一道赤紅色身影的出現(xiàn),將他救起。
他記起了這件事,突然神色變得極其開心。
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他望著他,神情極為激動的問道:“可是,那你為什么要救我?你救了我,只有許叔才會救我!說明仙,也是有情感的”
他覺得,他就是許諾。
前后沒有任何的變化。
哪怕成仙了,他依然還是許諾。
依然還是那個可以在雪夜里和自己父親談天論地,依然是那個成日里和自己吹吹牛的那個許諾。
不然,他為何會在戰(zhàn)場上幫自己,還在最后自己將死之際幫助自己逃生。
“這是他成仙的最后一個執(zhí)念,只有消了,才能真正成仙?!痹S諾極為淡漠的解釋道。
“......”蘇青的頭低了下來,他陷入了一段良久的沉默。
不用問,他也覺得這種說法很真實(shí),他感到一陣心塞。
就好似有千鈞重的大石擺在他的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一般。
“成仙真的很重要嗎?”他低著頭這般問道,聲音小了許多,卻又冷靜了許多。
許諾的眸子中似乎有些東西在流轉(zhuǎn),但轉(zhuǎn)瞬便被他又壓了下去。
“嗯,對于我來說,確實(shí)很重要。過去的,終究過去了。蘇青,學(xué)會往前看?!彼@般回答道,聲線依舊清冷。
蘇青聞言苦笑,他覺得這或許是在安慰他。
自己好像還是沒辦法改變夢中的那個困境。
自己現(xiàn)實(shí)還是那般看著許諾離開而一臉無助。
他終于在此刻收起了心底的思緒,他再次望向已不是許諾的許諾。
“那...你來這里做什么?”他這般問道,他不相信許諾會如此巧合,出現(xiàn)在他將死之時,他來這兒一定有什么目的。
“我是這里的將軍?!?p> 許諾的身子一轉(zhuǎn),目光在諸人身上流轉(zhuǎn),最后方才緩緩說道。
蘇青自然懂這一句話的意思,也懂得他話中所指。
原來...自己認(rèn)識的許叔...
一直都是一個堂堂正正的大將軍。
也確實(shí),他這等武功,不成為將軍,陪著自己待在小鎮(zhèn)里,也真的是屈才了。
他不禁自嘲道。
他已經(jīng)都懂了,但他卻不愿意懂。
但是...
那些皇軍不是都已經(jīng)退了嗎?
許諾何必又親自降臨?
他有些好奇地說道:“他們不是退了嗎?”
雖然,他不知道武平縣是如何被守下的。
但皇軍確實(shí)退了,他們應(yīng)該是成功了。
他這么想著,可聲音卻不知為何有些苦澀。
雖然說,自己只是盡了一個肉體的力量,其余的都是許諾在用他的軀體幫他。
“你們出去吧,我有話想單獨(dú)與他說?!痹S諾看了看眼前這個男孩,在一段沉默之后,終于開口說道。
那音線中帶有的冰寒,讓眾人又是身子一顫。
諸人聞言,臉上的神色皆有些復(fù)雜,但最后都還是沉默著站起了身子,向許諾的方向拱了拱手,轉(zhuǎn)身離去。
最后,諾大的房間中便只余下許諾和蘇青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