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黃鼠狼的報恩
那是一個陰沉的大雨天，黑壓壓的，透不過氣來，漫天水柱傾斜而下。
這是人討厭的天氣，但是對一個妖來說，真相反，它們本就是生活在陰暗中的存在，這樣的天氣沒人出來，世界就成了它們的樂園。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黃鼠狼精大意了。
一場遭遇戰(zhàn)，雖然對方不強，但是人多。
它拼著重傷逃走，慌不擇路地來到了這對夫婦田地旁。
那是的農婦正在田地里撐棚子，誰也沒想到這雨會這么大，她不能讓作物給澆壞了。
這便是巧合吧，農婦一轉頭，就看見了重傷的黃鼠狼精。
它傷得太重了，沒有發(fā)覺附近有人的存在，也沒有力氣化形偽裝，甚至沒有力氣繼續(xù)逃跑。
“噗通”一聲，它倒在了雨地里，一雙眼睛半醒半睡地看著農婦，這時候要是對方一鋤頭早過來，它這條命就交代了。
但是農婦看了它一眼，沒有驚慌，也沒有動手，而是輕輕將棚子多拉開了一些，為它擋住雨水。
不出半炷香的時間，鎮(zhèn)妖司的人便追上來了，朝著雨中的農婦問有沒有看到一只黃鼠狼精。
它覺得自己死定了，就閉上了眼睛，但是再一睜眼，雨已經停了，它仍舊睡在原來的地方，只是身上多了塊薄毯子。
耳邊傳來的，是農婦和他丈夫的對話。
“你個老糊涂的也是膽子大，萬一它真是啥為非作歹的妖怪怎么辦？”
“它不是，看它的眼睛我就知道了，那不是會傷人的眼神，這年頭誰活著都不容易啊?！?p> “哎，老糊涂啊，妖怪和人，真的能一樣嗎？”
“我連書都沒讀過，可想不明白這種事情，只是覺得應該這樣，就這么做了。豐谷神大人也會認同我們的?！?p> “希望吧，豐谷神大人保佑。”
“……”
后面的，那黃鼠狼精沒聽到了，這是它最后的回光返照。
終究還是受傷太重，肉體上已經無限接近于死亡了，只剩下一絲念想飄蕩。
朦朦朧朧中，它有些奇怪，居然還有人類會選擇拯救自己的。
它可是妖啊，無惡不作的妖怪。
如果那個時候，它還能多出一絲力氣，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咬斷農婦的脖子。
為了活下來，還有什么事情不能做呢？
奇怪的感情在黃鼠狼精的胸膛中滾動著，它說不清楚，因為從來沒有經歷過。
這就是被人救了的感覺嗎？于妖于人，它都從來沒有過，這么多年都是獨身一人扛下來的。
它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確實又覺得有些事情想要去做。
迷離之際，這最后的一絲魂魄也渙散了。
“就這樣結束了？”當時它這樣想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黃鼠狼精再度睜開眼來，但是這個時候，它已經不是自己了，而是一只新生的雞崽子。
一個農婦親切地摸了摸它的腦袋，就是自己先前的恩人。
它想逃走，但是先前的修為在這副身體中，一時間找不回來了，也沒辦法，只能潛下心來，一邊喬裝一邊重新修煉。
日子一過，就是一年多的時間，黃鼠狼精好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大部分修為，它已經能夠離開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日子一天天過著，這腳步卻邁不開了。
每天悠閑的時光，那對農家夫婦淳樸的笑容，一切的一切都讓它的心走向平靜。
成仙真的有那么重要嗎？
要不再等等？
這一等就又是大半年。
日子過得飛快，一晃就到了鬧雞瘟的時候，它永遠忘不了，那農婦面對著一地死雞，輕輕擦掉眼淚，又轉頭抱著自己道歉的樣子。
可惜它空有一身修為，卻治不好雞瘟。
治病，是醫(yī)生的活兒。
但它知道，自己能做些別的事情。
于是那個晚上，蜇伏許久的它，第一次再度使用法力，做出了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它飛過全城的雞舍，一家掏兩個，就這樣拿了一大筐子雞蛋回來。
之后夜夜如此，它不辭辛勞地掏遍全城所有的雞窩，費勁心血把自己打造成一只不一樣的大公雞。
只為了一對凡人。
傳說中的下蛋公雞便是這么來的。
畫面結束。
“尋病獎勵：《仙授理傷續(xù)斷秘方》”
醫(yī)學相關的書，一定是好東西。
林曉沒想到，看只下蛋公雞，還能看出這么大收獲來。
他嘿嘿一笑，將那大公雞輕輕放在地上，說道：“我知道你是個什么東西，沒想到你這只妖怪，還挺像人的。”
大公雞仍舊很警惕道：“這么說，你是不會對他們動手了？”
“不會，我可沒興趣干這種事情。”林曉舒了口起，但是下一刻他的神色又冷峻起來，“但是從今以后，你不能再干這偷蛋的事情，哪怕是想要幫助他們——”
就在林曉這句話音剛落之際，面前的公雞眼光一兇，再度劍一樣地扎了過來。
但是林曉連正眼都沒抬，瀟灑一掌拍過去，那公雞再度一個倒栽沖扎進地里。
林曉故技重施，又給人拔了出來，說道：“別這么激動嘛，你這樣子，可是活不久的哦?！?p> “那你是要我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嗎？”公雞的聲音在林曉耳中響起，它猛烈地掙扎著。
“你這樣子，他們只會死得更快，包括你自己?！?p> 林曉手中的家伙忽然安靜下來了，聲音再度傳來：“你什么意思？”
“你這夜夜飛出去滿城偷雞蛋的，真以為自己來無影去無蹤？陽城里邊高手如云，肯定早就有高人發(fā)現你了，只是看你修為不強，也沒帶惡念，懶得出手罷了。但要是你哪天正好撞在人家面前，這條命交代了不說，要是跟著妖氣一路查過來，這對夫婦是會被你牽連的?！?p> “……”
“況且雞舍里丟雞蛋，一兩天還好，天天丟你真當人是傻子嗎？這報官的人一多，馬上鎮(zhèn)妖司就出場了，現在你修為還不如以前，又是這副雞身，你覺得你跑得掉？”
那公雞給林曉說得徹底自閉了，垂著腦袋不發(fā)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