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cè)亓巳坏仨死紫鲆谎?,“想一想關(guān)于秋生的謠言,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與她矛盾最多、最激烈的,其實還是那些世家子弟?!?p> “法修四大世家,秋氏一族向來獨善其身。秋明朗老前輩娶了周氏之女,但他的三個子女,除了秋水前輩娶了王氏之女,秋楓前輩與秋璇前輩皆婚配普通人家。他的三個孫子,除了秋生與姜夢定親,秋葛與秋聰也皆是定了普通人家的姑娘。”
“但姜、孔、周三族,互通婚約,捆綁得相當(dāng)緊密,儼然有一體之勢。若是這三大法修世家暗地里有什么動作,秋氏一族很容易就被排外。借著秋生,挑撥幾族關(guān)系,甚至發(fā)難秋氏一族,也并無不可能?!?p> “據(jù)說姜夢的長姐——姜芙,兩年前已經(jīng)秘密指婚三王子殿下。所以姜氏一族不僅不能排除,還有很大嫌疑。畢竟,這些名門世家的心思,一般人猜不了?!?p> 雷霄眸色一閃,這個他還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孔氏一族一直本本分分,幕后黑手是他們的概率應(yīng)該很小。但姜族長的夫人,正是孔氏一族族長的親妹妹,這關(guān)系就比較耐人尋味了。”悅?cè)負(fù)犷M凝眉,“周氏一族更不能排除。周中進(jìn)認(rèn)不出白搭,不代表他的長兄——周氏少主周中沐不知道,而且,他的長嫂正是二王子殿下的親妹妹——靜陽公主?!?p> 聲音一落,飛行器上陷入一片安靜。良久,悅?cè)卦尞惖溃骸拔以趺从X得,這所有不能排除的,都或多或少地和王室扯上了關(guān)系?”
雷霄一臉震驚,他漏掉了一個關(guān)鍵性的因素,“我猜,不僅是和王室扯上關(guān)系,更可能是和二殿下、三殿下扯上關(guān)系。準(zhǔn)確來說,是和未來的儲君扯上關(guān)系?!?p> 仿佛突然看到曙光,雷霄一陣激動,“所以這一切都解釋得通,什么人可以悄無聲息地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又不引起別人注意?為什么我這么快被發(fā)現(xiàn)?為什么護衛(wèi)這么快被調(diào)遣、部署?因為從始至終,我們都未曾防范過官兵?!?p> 悅?cè)啬康煽诖??;貞洿饲鞍状钆c二殿下、三殿下相處的情景,她震驚道:“二殿下與三殿下看著不像認(rèn)出白搭的樣子,也就是說,有人在借助官府甚至王室的力量在監(jiān)視白搭,有可能是想借著秋生打擊秋氏一族,甚至牽連王氏一族。”
“一會白搭一會秋生的,你都給我繞暈了?!?p> 悅?cè)孛虼揭恍?,嘴角止不住地上揚,“你心里不是滋味兒?你的拾約妹妹要變成秋生了,你舍不得了?覺得高不可攀了?”
雷霄虎著臉,一雙狹長的狐貍眼瞪得圓溜溜的,“你胡說什么呢?”
“你敢說,你對她沒有圖謀?”悅?cè)匦Τ雎晛?,眉眼彎彎,“若說蕭苻那個武癡木頭沒有存什么心思,我還信一下;若說你沒有,我可一點都不信?!?p> “你不懂我的心情。”
雷霄悵然地嘆了口氣,道:“我十四歲那年,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正好從一條巷子的里走出來,我到現(xiàn)在都還清楚地記得她當(dāng)時的模樣,杏黃色的交領(lǐng)襦裙,衣領(lǐng)上繡著杏花花瓣,橘色的石榴裙,衣服寬大肥胖不合身,腳上穿了一雙朱紅色的海棠繡花鞋?!?p> “我當(dāng)時一看就樂了,這是哪家的小姑娘穿了家中大人的衣服就出門了?不倫不類的。”
“我抬頭一看,看見一雙眼睛像初生小鹿一般,閃爍著膽怯、迷茫,明明是艷陽七八月天,我卻在她身上感受到濃濃的憂郁,連太陽都照不進(jìn)去的憂傷。所以,從那一刻我就決定,我要走近她、保護她,讓她可以不那么憂傷?!?p> “我當(dāng)時想把她帶回家,但我怕我不會與小姑娘相處,我又怕我娘不能見她……想到蔣為弟弟妹妹多,帶慣了孩子,我就讓蔣為去了。她說她沒有家,蔣為就把她帶回了孤兒院,她騙了蔣為,也騙了我……”雷霄說著眼淚涌出眼眶,忙胡亂扒拉了一把臉,強作鎮(zhèn)定道:“我最近一直在想,如果當(dāng)年我不多事,直接把她帶回家,或者我根本就不去招惹她,她現(xiàn)在會不會不一樣?我根本沒有保護好她,還把她推入了煉獄。”
悅?cè)責(zé)o奈嘆息一聲,安撫雷霄。
在納戒中悠悠轉(zhuǎn)醒的白搭,一字不漏的全聽了進(jìn)去,轉(zhuǎn)頭對上柳念思的小臉“噓”了一聲,“師父一直在睡覺,什么都沒聽到?!?p> 柳念思大力地點了點頭。
白搭悵然一笑,嘴角的弧度轉(zhuǎn)瞬即逝。
原來她到永城認(rèn)識的第一個人,不是蔣為,而是雷霄;原來她以為命中注定的救贖,竟是雷霄的陰差陽錯;難怪在永城的第一年,雷霄總是喜歡逗她玩……她確實重新活過來了,只是如今再死一次而已。
“師父。”
“嗯?!?p> “師父!”
“嗯?!?p> “師父?”
“為什么只叫不說話?”
“我就叫叫?!?p> 白搭無奈地扯起嘴角。
“師父?”
“嗯?!?p> “師父!”
“在?!?p> “師父師父!”
“在,一直在?!?p> 白搭想笑著推開黏在她身上的念思,卻嘴角僵硬,怎么都笑不出來。
“師父,不要離開我,我不想一個人了?!?p> “嗯?!?p> 白搭輕摟柳念思,“師父保證會努力活著,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p> 突然,感到脖頸溫?zé)嵋黄状钚闹幸黄岢?,?jīng)歷了生離死別的孩子,最害怕的就是再次經(jīng)歷。
“念思不怕,師父會長命百歲的,不會丟下你不管。如果師父哪天不在了,那定是變作天上的星星了,那樣就永遠(yuǎn)在天上看著你、守護你,你想師父了,就抬頭看看天?!?p> “那都是騙小孩的?!绷钏伎薜靡话驯翘橐话褱I,小聲嘟囔著抗議。
白搭佯裝驚訝,“是嗎?原來是騙小孩的?我小時候奶娘就是這么告訴我的,我信了好多年!”
“師父真笨?!绷钏疾亮搜蹨I,破涕為笑。
從前烏黑清亮的眼睛,現(xiàn)在多了黑眼圈,以及她這個年紀(jì)不該有的憂郁;從前單薄的身體,蕭苻養(yǎng)的二兩肉又消瘦了下去;從前倔強、堅強的性格,變得多愁善感起來……白搭撫摸著柳念死的額頭碎碎念:“一日三餐不要挑嘴,多吃水果蔬菜,莫要忘記修行,基本功一定要扎牢……”
“嗯。”柳念思輕聲應(yīng)著。
清醒一會兒,她便精神不濟,昏昏欲睡,“念思,師父困了,我們一起睡懶覺,好不好?”
“好。”
白搭轉(zhuǎn)瞬入睡,柳念思迷迷糊糊也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