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手握日月
第一章
晉國,天順?biāo)氖荒辍?p> 回龍城,
妙音坊,息桐閣。
江小川從無盡的黑暗中醒來。
床榻上散發(fā)著芬芳馥郁的清香,讓人留戀迷醉。
半炷香過后,江小川不情愿的睜開眼睛,巡視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座古色古香的房間內(nèi)。
帷幔輕舞,燭光搖曳,空無一人的圓桌上,擺著杯盤狼藉的殘羹剩飯。
屋外,悠揚動聽的琴弦聲與噪雜的吆喝聲時斷時續(xù)。
我在哪?
我不是在公司熬夜加班嗎?怎么到了這種奢華高級會所了?這可不是我這種人打工人,可以消費的地方,咦,難道是同事或者老板請客?
江小川一臉懵逼。
忽然,走廊里傳來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打斷了江小川的思緒。
壞了,難道是老板沒有付賬就跑路了?
感覺不妙的江小川,像是一只受驚嚇的鴕鳥,把頭深深的埋進被子里。
房門大開,一位風(fēng)韻猶存的王十娘,領(lǐng)著一眾家奴走了進來。
她面色焦急的看向大床,示意名叫范二的龜奴,去查看情況。
身材高大的范二頷首低眉,走到床前,把被子掀開,用手探了探鼻息,回稟道:“王媽媽,江公子他……”
王十娘心中一寒,會意的點了點頭,說道:“去翠春閣把江老爺子請來吧?!?p> 范二領(lǐng)命,躬身退去。
“嗚嗚嗚,王媽媽,這可如何是好?江公子聽奴家彈了一首曲子后,便稱身體不適,沒想到他這一睡就……”彭十娘身邊,一位身材窈窕,面容嬌好的花魁薛濤,哭的梨花帶雨,凄凄楚楚說道。
“我的兒啊,這就是你的命?!?p> 王十娘面色悲切,把抽泣的薛濤摟緊了懷里。
我去,還有江老爺?難道這是在拍戲?自己負(fù)責(zé)演一具沒有靈魂的尸體?
不對……
大腦徹底混亂的江小川,把之前的邏輯全部推翻。
驟然,一股本不屬于他的記憶,如狂濤駭浪,涌入了腦海。
江小川,性別男,愛好女,江府二公子,一位十足的紈绔子弟。
爺爺,江南春,祖上曾被開國皇帝封為赫鼎公,可到了他這一輩,只落得一個岌岌可危的男爵。
父親,江問天,曾任職都尉,在十八年前的京都戰(zhàn)亂中戰(zhàn)死。
母親,南宮氏,京都大族,死在十八年前的京都戰(zhàn)亂里。
……雙親皆亡于京都,看來這位死里逃生家伙,是一位福大命大的孤兒。
大哥,江伯陵,稷下學(xué)院,師從公羊槐。
等等,記憶中還有五叔江問山一家人,他們對長房的遺孤,總是變著法的欺凌霸辱。直到江伯陵考進了稷下學(xué)院,他們才有所收斂……
嘿!
老子穿越了!
宿主還是一位被酒色掏空的膏粱子弟。
這種令人不齒的癖好,簡直是吾輩楷模。
哎呀,這是負(fù)能量,作為新時代的四有新人,堅決與他的過去劃清界限。
“喂,系統(tǒng)?你在嗎?”
躺尸的江小川,在腦海里急切的呼喚著系統(tǒng):“系統(tǒng),請賜我力量吧……喂,呼叫系統(tǒng)小艾,聽到請回答……喂,喂,喂……?!?p> 系統(tǒng)對接失敗……
噔噔噔,氣喘吁吁的范二跑了進來。
“王媽媽,翠春閣的蓮薇姑娘說,江老爺半個時辰前已經(jīng)回府了,翠微姑娘還說,江老爺還沒付……”
“走了?你還不快去江府,把江老爺子請回來?!?p> 王十娘面色急切,至于其它的事情,已經(jīng)不是重點。
“不用了?!?p> 江小川舒服的伸了一個懶腰。
“詐……詐尸啦?!?p> 花魁薛濤看到僵死的江小川,突然從床榻上坐了起來,一聲嬌呼,躲在彭十娘身后。
此時,她的三魂七魄,嚇得已經(jīng)去了一半。
屋內(nèi)的眾人尋聲看去,床榻上的尸體坐了起來。
“哪里有什么鬼呀,神啊的,本公子是一個活生生的純爺們。”江小川穿上鞋子,整理好衣衫,苦口婆心的解釋道。
“你……你真的是江公子?”
王十娘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坊間死人復(fù)活的軼事鮮有傳聞。如今發(fā)生在教坊司,卻讓她的神志變得有些恍惚。
“廢話,老子當(dāng)然是江府二公子江小川啦?!?p> 江小川吊兒郎當(dāng)?shù)幕卮鹜?,起身?zhǔn)備離開教坊司。究其原因,是因為靈魂與肉體,還未完全融合。他需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思考一下人生。
“既然江公子身體無恙,那就把你和江老爺子的……“
王十娘伸出右掌,身上的肥肉有節(jié)奏的抖動著。
我去,江老爺子竟然…….夠無恥。
要錢?
不可能,我們江家子弟和教坊司花魁的感情是純粹的,豈能讓骯臟的金錢把它玷污?
“王媽媽,今日來的匆忙,身上未曾帶錢,下次一定,一定?!?p> 江小川一臉歉意的躬身行禮辭別。他還沒走到門口,整個人就撞在了一堵結(jié)實的人墻上。
“王媽媽,你這是何意?難道是讓我留宿在息桐閣嗎?”江小川義正言辭的質(zhì)問道。
“哼,我這教坊司可是官家主辦的。在這里豈有白吃干飯的道理?”
王十娘一副包租婆的模樣,頓了頓,繼續(xù)說道:“我給公子指兩條路。這第一條路是讓教坊司的下人,去江府報信,讓江老爺子拿錢來贖人。第二個條路呢,便是即興作作詩一首。我們家薛濤姑娘,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只要她點頭。我這教坊司的門口,永遠(yuǎn)為你免費敞開?!?p> 江府的二少爺,在整個回龍城,是一位家喻戶曉,聲名狼藉的草包子弟。別說讓他作詩了,他不隨口罵娘,也算給自己祖上積陰德了。
“王媽媽,此話當(dāng)真?”
江小川黯淡的眼睛里,迸射出一道精光。
王十娘給的兩條路,實際上只有無路可走。
“王媽媽,您讓江公子他……”
花魁薛濤欲言又止,她感覺哪里有些不妥,卻又說不出其中的緣由。
“怎么,你真的想讓他白吃干飯呀?”
王十娘沒好氣的,瞪了花魁薛濤一眼。其中的含義是,作為教坊司的姑娘,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
“王媽媽,第一條路呢,我家老爺子已經(jīng)休息了,以他老人家的脾性,想必您老人家比我清楚。至于這第二條路,本公子雖然滿腹經(jīng)綸,但讓我現(xiàn)場作詩,確實難了一點。有沒有第三條路?”
王媽媽眼神決絕的搖了搖頭,沒有一絲憐憫。
江小川右手摸著下巴,裝出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說道:“好吧,我選第一,不,第二條路?!?p> 我要作詩!
我要人前顯圣!
感謝王媽媽,給我這次珍貴的機會。
“江公子,您要不要再考慮考慮?“王十娘的態(tài)度柔和起來。
“不,煩請王媽媽出題,薛濤姑娘作裁判?!?p> 看著江小川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氣的教坊司的王十娘,只翻白眼,險些昏厥過去。
而她身旁的花魁薛濤,抿著櫻桃小嘴兒,強忍著心中的笑意。一雙似秋水的眼眸里,多出了一絲嬌羞。
王十娘氣鼓鼓的說道:“那就以院子里的梧桐為題?!靶睦飬s在想:“我看你呢,憋出啥好屁來。“
江小川低著頭,裝出若有所思的樣子,在屋內(nèi)來回度步。
十息過后。
江小川徑直來到花魁薛濤面前,和藹可親的說道:“薛濤姑娘,本公子有了靈感,煩請姑娘鑒賞?!?p> 說完,江小川背負(fù)雙手,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字的吟誦道:“庭除一古桐,聳干入云中。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fēng)。”
人影漸漸消失在黑暗的夜色里。
教坊司的王十娘,睜著一雙茫然的大眼,看向擅長詩詞歌賦的花魁薛濤。
后者誠懇的點了點頭。
“呸,這個草包東西,也不知盜聽了哪位儒家子弟的詩作,在老娘面前裝文化人,呸?!币荒樝訔壖訍盒牡耐跏?,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恨自己一時大意,白白便宜了這個江家草包。突然,轉(zhuǎn)念一想,自己只允諾他,進教坊司門口免費,并沒有允諾花魁姑娘們可以免費。
想到這里,王十娘的糟糕的心情,總算得到了一些慰藉。
心情大好的王十娘,安慰了一番呆癡的花魁薛濤后,領(lǐng)著一眾龜奴離開了息桐閣。
“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fēng)?!?p> 花魁薛濤癱坐在床榻上,口中反復(fù)吟念著這句詩。不由得想起自己的身世,在京當(dāng)官的父親因言得罪了權(quán)貴,被貶謫的途中病死,被迫入了樂籍……
顧不自憐的花魁薛濤,想到這里,淚眼婆娑,哭成了一個淚人兒。
……
再世為人的江小川,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教坊司。
大街上燈火稀少,空無一人。
突然,陰暗的角落里,走出一位精神矍鑠,仙風(fēng)道骨的白胡子老頭,擋住了他的去路。
“手握日月摘星辰,世上無我這般人?!?p> 咦,這句話好像在哪里聽過?
系統(tǒng)從來不會缺席,但會遲到。
臥槽,這是系統(tǒng)真人NPC。
這就對了嘛,前輩們穿越異世,都是有奇遇的。萬不能到了我這這里,就給拚棄掉了。
“腳踏陰陽定乾坤,荒古至今我為尊。”
江小川拍了拍胸脯,激動的回答出接頭的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