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聽到這句話,就連卡塔莉娜自己也有點震驚。
倒不是說她心有畏懼,而是因為在偽裝潛入這方面她完全只是個新手,那位奎茵小姐看起來明顯更有經驗。
奎茵用幽綠色的目光懷疑地上下打量著她,隨后嘆氣道:
“你認真的?還是說你想在這種時候開個玩笑?!?p> “我認真的。卡塔莉娜是我們三個之中最好的人選。”
漆黑色的長筒牛皮靴踏在木地板上,發(fā)出“啪嗒啪嗒”的刺耳聲響??鹩瞩饬藥撞剑D身爭辯道:
“可她是那個什么王子的未婚妻,還是奧克蘭家族未來的繼承人,出現任何危險我們都承擔不起。”
“是的,但卡塔莉娜是最好的人選?!?p> 艾德向她解釋道:
“……像這樣的宴會,來賓身份匿名、魚龍混雜,因此想必俱樂部會禁止攜帶武器,如果在入門前需要搜身,你脖子上的裝置會引起很多麻煩?!?p> 裝置?卡塔莉娜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纏在奎茵脖子上的那條黛灰色圍巾。
雖然不知道所謂的“裝置”是什么,但那條圍巾下面一定隱藏著某種她所不知道的東西。
某種魔法項鏈嗎……?
“這沒什么。”奎茵咬了一下嘴唇,“外表上看不過是普通的金屬首飾罷了,這年頭喜歡帶些新潮裝飾品的人到處都是。我可以想辦法應付過去?!?p> “最重要的一點:你應該知道后廚有什么,我不確認那些‘食材’會對你的癥狀造成怎樣程度的刺激。一旦你陷入失控狀態(tài),沒人能解除那個裝置。”
聽完艾德所言,奎茵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坐回床頭,雙手在額前的黑發(fā)上抓攏了一把:
“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比如由你來執(zhí)行任務呢?”
“我在操控獨眼蜘蛛時只能完成簡單的動作,因此我在外面能發(fā)揮的作用會更多一些,進去里面反而不好一心二用。”艾德解釋道。
“……而卡塔莉娜小姐同樣也是二級非凡者,精通劍術且通曉防御性秘文。哪怕遇到緊急狀況也能支撐到我們進行支援。”
“更何況,我在操縱獨眼蜘蛛的時候也需要有人替我看守房間,策應即將抵達的西區(qū)小隊?!?p> “我還是覺得……”
見奎茵心中仍有猶豫,艾德用手掌輕輕拍了拍奎茵的肩膀,瞳中微亮似夜中繁星:
“我相信卡塔莉娜小姐。就像我相信你一樣。”
“沒問題的,奎茵小姐,事情就交給我吧?!?p> 卡塔莉娜見狀也從鞘中拔出家傳寶劍「樹心」的斷柄,平舉于胸前,將左掌按在劍格,神色鄭重地起誓道:
“以先祖之劍為銘誓,卡塔莉娜定將不負諸位所托,保護博克·奧頓先生性命之周全,拯救孩童于水火之中?!?p> “你這家伙,再怎么看也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子一樣……”
聽到卡塔莉娜這番誓言,奎茵冷若凝霜的面容中不禁露出一絲笑意:
“……不過就這樣吧。艾德,你先來說說我們到時候應該怎么不漏聲色地做掉樓上那個家伙。”
……
叩叩叩……
敲門聲音來自隔壁的房間。
男人警惕地睜開眼,從床上站起身來,蒼白的皮膚下可以看到隱隱浮起的藍色血管。
屋內沉靜如墨,窗外一縷昏黃的燈光被窗簾浸成冷色。他取出懷表,現在還沒到晚餐時間。
會不會是被烏鴉盯上了?他靜步走向門前,貼在門上聆聽。
“什么事?”
門打開了。一個低沉渾厚的男聲沒好氣地答道。
另一個熱情的男中音出現了:
“您好,請問您是否需要一些莫里森博士牌萬靈藥?里面是添加了新大陸神奇藥草制成的混合藥丸,可以增強您的體力與精力,緩解不適感……”
“不需要,快走?!?p> 隨著不耐煩的聲音,門帶著憤怒咣當一聲關上了。
藥品推銷員?
男人稍微松了一口氣。這年頭這種人到處都是,像老鼠一樣見縫就鉆。
但常年的隱匿經驗告訴他,不要放下戒心,神調局的烏鴉永遠盤旋在城市的天空上。
他知道他們的行事方法:最開始只是些嘰嘰喳喳的小麻雀,它們是無害的,可一旦你露出了倪端,真正的烏鴉就會找上門來。
雖然就在旅館內,但他知道,如果烏鴉真的找上門來,渴望俱樂部的人不會救他——
他只是眾多渴求禁忌者的一份子,不值得為一粒谷物而燒毀整座糧倉。
一切只能靠他自己。
“您好先生,請問您是否需要一些莫里森博士牌萬靈藥?”
叩叩叩。響聲終于來到了他的門前。
怎么辦,現在就逃嗎?
雖然一旁的門窗已經被他關上,但如果有需要,他還是可以破窗而逃。
但男人不敢這樣做?;蛟S他逃得了這回,但下一次,真正的烏鴉就會在他頭頂盤旋。
叩叩叩。
“您好?”
等一等,先靜觀其變。男人默念道。
叩叩叩!聲音又大了幾分。
怎么還不走,這個家伙為什么在我的房間停了這么久?
隨著心中的干渴之念,男人修長的指甲變得如剃刀般修長而鋒利,隱隱散發(fā)出金屬光澤。
要干掉這個煩人的家伙嗎?
如果處理得當,警察明天才會發(fā)現他的尸體。自己可以連夜逃往其他城市,但這樣很可能會被渴望俱樂部除名……
一陣冷風吹過,男人感覺寒意爬上了脊背。
等等,為什么會有風?
我明明已經關上窗戶了。
回過神來的時候,男人只感到一陣嗡鳴的刺痛。
原本右眼眼眶的視野處被一柄匕首覆蓋,黯藍色的金屬紋路仿佛一扇璀璨星圖,兩只顏色各異的握柄令人耳目一新。
好漂亮的匕首……
男人的最后一縷意識發(fā)出一聲由衷的贊嘆,隨即失去了運轉的機能。
殘存的軀體仿佛一臺戛然而止的機器,坐倒在地上發(fā)出一聲悶響,如同卷入浪花中的舢板。
“您好先生,請問您需要萬靈藥嗎?”
惱人的敲門聲仍然沒有停止。
“有完沒完!再不滾我喊人了!”
隔壁房門門外傳來一聲怒喝。
“實在抱歉,我這就走……”
一陣腳步聲。
“真是……誰把這家伙放進來的?!?p> 隨著腳步漸行漸遠,隔壁房間的門也關上了。
一切重新歸于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