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斬盡殺絕,一個不留
黔城……
“大哥,已經(jīng)過去十日了。”
“那些秦狗并沒有攻城,也未決堤,我們該怎么辦?”
“很多人的意志已經(jīng)漸漸被摧毀,整日心驚膽寒,生怕被秦狗活活困死此地。”
“前段時間,秦狗射進來的赦免詔令,導(dǎo)致人心渙散,若非殺了不少意志薄弱之輩,恐怕早就有人逃出去投降了?!?p> 一名穿著皮甲的中年男子,看著遠在城墻外,來回巡游的秦軍騎兵,憂心忡忡道。
“先生讓我等死守于此,靜觀其變?!?p> “只是不知這其中的變數(shù)到底何時才能到來?”
另外一名男子也緊跟著開口道。
“怕個屁?”
“就算現(xiàn)在被殺,那我們不是也早就殺夠本了嗎?”
“還別說,那些秦女的滋味真是讓人回味無窮,尤其是她們那絕望的眼神,凄厲的叫聲,嘖嘖嘖。”
“可惜太少了,不然真想再玩幾次?!?p> 最后一名滿臉胡須,面露猙獰的魁梧大漢,語氣輕佻,充滿了邪惡之音。
一旁的幾人,頓時打了個冷顫。
他們都自認(rèn)為不是什么心慈手軟之輩,殺人對他們而言,早已麻木。
可論手段歹毒,這個滿臉胡須的大漢,自認(rèn)第二,絕無人敢認(rèn)第一。
殘忍到令人發(fā)指,用窮兇極惡都無法形容他的所作所為。
“這些秦狗倒也能忍,我等既然早已豁出性命,誓死為故國而戰(zhàn)?!?p> “那也不能干等在此,無所事事?!?p> “山鬼,你的花樣最多,可有什么辦法,繼續(xù)刺激那些秦狗,讓他們徹底失智?”
為首的那名藍衣公子,風(fēng)度翩翩,臉上卻蒙上一層陰霾,眉頭緊鎖道。
“大哥,這種事我可是最拿手了?!?p> “這些懸掛城墻上的秦狗尸首,嗮了這么多日,早已化作枯骨,我倒有個好想法?!?p> “弄點油過來,直接把他們當(dāng)做青燈給點了如何?”
“要是不夠刺激,不夠好玩,城中不是還有幾十個秦人賤種嗎?”
“拉到城墻上,把他們也給點了,亦或開膛破肚,掏心挖肺?”
“那些秦狗還能無動于衷嗎?”
被稱作山鬼的胡須大漢,舔了舔嘴唇,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道。
幾人不由眉頭緊鎖,顯然對于山鬼的提議,有些不太待見。
畢竟無論是讓人尸骨無存,還是虐殺幼兒,都是天下大忌,非人道所為。
他們縱然一路無惡不作,殺人無數(shù),但還有一丟丟良知人性,尚未完全泯滅。
“山鬼,你還有沒有一點人性?”
“如此喪盡天良之事,與禽獸何異?”
那名穿著皮甲的大漢再也無法忍受,看著山鬼,語氣不善的罵道。
“人?”
“你覺得你還是人嗎?”
“你的雙手,染上的無辜鄉(xiāng)民之血,還少嗎?”
山鬼同樣滿臉輕蔑,看著皮甲大漢,冷笑連連道。
“吾所殺之人雖不少,但都是為了復(fù)國大計,良知尚未全泯,至少不會對懵懂幼兒下手?!?p> 皮甲大漢怒視山鬼,咆哮道。
“是嗎?”
“攻破黔城時,那名秦人貴族的十二歲幼女,你不是玩的很賣力嗎?”
“現(xiàn)在來跟鬼爺裝什么好人?”
“廢物……”
山鬼目光陰冷的頂著皮甲大漢,十分不屑道。
“你……”
皮甲大漢似乎感到尊嚴(yán)受到了踐踏,惱羞成怒的拔出佩劍,指著自己的同袍,大有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勢。
“廢物就是廢物?!?p> 山鬼也毫無懼意的拔出了自己的佩劍,指向皮甲大漢,挑釁十足的罵道。
“夠了。”
為首的公子制止了二人的鬧劇,溫怒道。
眾人似乎非常懼怕這名為首的公子,紛紛彎腰拱手一拜。
“喪家之犬,亡國之奴,哪里還有什么資格做人?”
“秦人殺我全族,滅我邦國,此仇不報誓不為人?!?p> “諸位兄弟都是秦人鐵騎下的可憐人,舉世茫茫已無故親?!?p> “沒有靈魂的殘軀,行走世間苦苦爭渡,不就是為了今日嗎?”
“山鬼手段雖毒,但世間萬物,有因方有果?!?p> “當(dāng)年秦人鐵騎踐踏崤山以東,是如何對待我等親族?”
“今日我們只是以血還血,山鬼沒有錯?!?p> “當(dāng)年他的妻女同樣慘死在秦人之手,錯的是秦人,是這賊老天,偏愛秦人,不佑我等。”
“就按山鬼說的做吧!”
“暴秦不滅,縱萬死,亦不得息?!?p> 青年公子神色逐漸扭曲,顯然曾經(jīng)的苦難,讓他始終無法釋懷。
“暴秦不滅,縱萬死,亦不得息?!?p> 眾人全部神色莊嚴(yán)凝重,宛如一個個偏執(zhí)的信徒,信念一致,異口同聲道。
夜幕降臨,一隊巡邏的秦人騎兵,突然停了下來,雙目噴火的望向了高大的黔城。
黔城的墻體上,那懸掛的干尸,此時一具接著一具被點燃,宛如一盞盞明燈,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很快黔城的城樓上,響起一聲聲撕心裂肺,嚎啕大哭的稚嫩童聲。
隨著時間的推移,秦人的騎兵,聚集的越來越多。
借著熊熊烈火之芒,隱約可以看見一個又一個幾歲大的孩童,被吊在城樓之上,懸空而起。
他們無助的抽泣著,無盡恐懼的侵蝕著他們?nèi)跣〉男撵`。
“哇啊啊??!”
“額博想死咧,你們這些瓜皮!”
“爹,娘,嗚嗚嗚!”
哭泣聲,一時間響徹夜空。
“下面的秦狗們,都聽著?!?p> “這些秦狗生的小雜種們,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p> “秦人縱橫天下,簡直就是笑話,就你們這個慫瓜樣也配?”
“大爺叫山鬼,平生沒別的愛好,最愛看著你們這些秦狗凄慘的模樣?!?p> “小崽崽們,盡情的嘶叫吧!”
“看看你們秦人的勇士,都是一群廢物,連你們都保護不了,還說什么天下第一軍?”
“簡直就是笑話,真是期待啊!”
“等會熊熊烈焰,在你們幼小的身軀上點燃,嘖嘖嘖,那叫聲,一定是世間最美妙的聲音?!?p> “大爺真的好興奮,盡情罵,盡情的叫吧!”
“享受人間最后一刻美好,不然,你們很快就要被無情的烈焰吞噬掉了?!?p> “秦軍勇冠奪天下,黔城下面慫成瓜。大爺看著笑哈哈,秦狗崽崽哭呀呀!”
山鬼的聲音極盡挑釁,最后哈哈大笑著吼道。
“秦軍勇冠奪天下,黔城下面慫成瓜。大爺看著笑哈哈,秦狗崽崽哭呀呀!”
一時間,黔城上空,響起了刺耳的哄笑聲。
下方的秦人秦軍,一個個臉色漲紅,目光兇狠的望著城樓,恨不能飛上去,打的對方滿地找牙。
軍令如山,但這一刻,所有秦軍將士心中都充滿了憤怒,理智漸漸被怒火燃燒殆盡。
仇恨的種子再次茁壯成長,這些人在踐踏老秦人的尊嚴(yán),欺凌老秦人的娃娃……
隨著一根帶著火苗的箭矢劃破長空,一聲凄厲萬分的嚎叫,刺破夜幕。
那聲稚嫩的童聲,刺痛著每一個人的心靈。
他那絕望,稚嫩逐漸變沙啞的聲音,宛如一柄柄利刃,不斷擊破秦軍騎兵的心靈防線。
“將軍,殺了這群畜生,吾寧愿戰(zhàn)死城墻之下,亦不愿看著這一幕,而無動于衷?!?p> “將軍,老秦人縱萬死,何懼之有?”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血不流干,誓不休戰(zhàn)?!?p> “殺……殺……殺……殺光他們,殺光山東六國的雜碎……”
一時間群情激奮,受了這么多日的窩囊氣,這一刻全部被激發(fā)。
李信看著面前跪了滿地的將士,以及零零散散,徹底失去理智,朝著黔城沖去的騎兵將士。
感覺有些騎虎難下,他縱然心中也是憤怒異常,可此時此景,已經(jīng)容不得他再去衡量得失。
他就算心中非常清楚,即便攻城,那些孩子也必死無疑,根本就救不了,只會讓三軍將士白白犧牲。
但那又如何?
但凡有點血性的熱血兒郎,此時都會化滿腔憤怒,與惡賊殊死一搏……
不管了,就算陛下賜死自己,這口惡氣,是可忍孰不可忍……
“眾將聽令?!?p> “若陛下降罪,本將一力承擔(dān)?!?p> “下馬執(zhí)劍,給老子攻城,殺光這群畜生?!?p> “怯戰(zhàn)者斬,后退者誅……”
李信大聲咆哮道,率先下馬,拔出自己的長劍,身先士卒的沖了出去。
“殺??!”
頓時所有人都翻身下馬,扛著云梯,推著各種攻城車,開始宛如黑色潮水,朝著夜幕之中的黔城蜂擁而去……
“陛下,大事不好了……”
此時中軍大帳,符璽令事黎晰,慌慌張張,一路沖進了陛下的御帳之中。
“外面這么大的動靜,朕的耳朵沒有聾,還能聽得見?!?p> 嬴政負(fù)手而立,站在大帳中央的沙盤前,目光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打量著沙盤之中的黔城地貌。
“那陛下為何不出面制止?”
黎晰楞了楞,陛下可是嚴(yán)令,不許攻城。
可現(xiàn)在外面的大秦銳士們都好像瘋了一般,不顧一切的去攻城了。
“朕想到了他們都是窮兇極惡之徒,可朕沒想到他們連畜生都不如,如此歹毒殘暴?!?p> “傳朕旨意,第一個登上城樓者,賞萬金,爵晉三級?!?p> “城破之時,斬盡殺絕,一個不留?!?p> 嬴政感到十分惱火,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可不好受。
但眼下不是追責(zé)之時,而是要將戰(zhàn)損降到最低。
終究是朕錯付了李信,這個混賬東西,還是如此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