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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wèi)何三

第五章 東城斜街

錦衣衛(wèi)何三 何火旺 3120 2021-05-18 13:38:33

  “五十兩?!”丁銘見黃桿兒獅子大開口,忍不住又罵,“五十你姥姥!丁爺我說的是五盒,喏,就這大的五盒!”說著,揚起手搖搖手中的木盒。

  “五盒?!我說丁胖子,你好歹是順天府典史,又是丁千戶二子,出手這么小氣?!”黃桿兒驚呼。

  黃桿兒這句話,在丁銘耳中是在烘身份要價,可在何三耳中,可就不這么簡單了。

  “這黃桿兒身手不錯,來歷不明,對丁銘底細(xì)又知道得如此清楚,其中必有玄機(jī),我得防著他!”何三念頭閃過,看黃桿兒眼神冷冽了一分。

  丁銘沒有察覺話中異樣,繼續(xù)罵道:“五盒還是看在你小子會品的份上,何況這就是趟帶路敲門的活,風(fēng)盤子又不在你手里。你再唧唧歪歪,丁爺我抓你回牢獄,每天邊抽煙邊用鞭子抽你!”

  黃桿兒眼珠子一轉(zhuǎn),想想也是,這年頭和這些當(dāng)差的做生意就是這樣,官大人高興了,賞臉給點甜頭,官大人生氣了,別說甜頭,有沒有自己這顆人頭估計都懸。“五盒就五盒,嘁,鐵公雞!”說著眼睛翻向一邊,伸出手憑空晃了晃,“拿來吧?!?p>  丁銘瞅準(zhǔn)機(jī)會,抬手“啪”地就給了黃桿兒后腦一巴掌,這巴掌不重,全是調(diào)戲的意思,不過丁銘的力道還是打得黃桿兒有些暈乎,“完事了再給你!”丁銘說著,又趁著黃桿兒暈乎的勁拎起了他的后領(lǐng),招呼了何三一聲就往外走。

  何三看著黃桿兒佝僂的背影,蹙著眉頭想了一會才跟了上去。

  天啟年間北京城的街道依舊沿襲,加上擴(kuò)建,內(nèi)外城的胡同街巷已有一千多條。相對于內(nèi)城街道的排列有序、縱橫寬闊,外城街道的排列交錯就顯得雜亂窄小了很多,而相對于西外城街道的較為規(guī)整,東外城街道又顯得毫無規(guī)化排列可言,斜來斜去的,更有幾條胡同街巷蜿蜒如蛇。在當(dāng)時出現(xiàn)這一現(xiàn)象,是因東外城的百姓沿河而居,街道又未經(jīng)規(guī)劃設(shè)計,待河道干枯,露出的河床便演化成了一條條的斜街。

  天啟年間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駱?biāo)脊Т笕?,不住毗鄰皇城的光亮街道,反而住在了這東城從綜復(fù)雜的斜街里。

  此時萼雀已來到了駱宅的后門,她沒有敲門,只是在左右掃了一眼巷子中無人,朝墻輕身躍起,腳尖又在墻上點了下再次借力,楊柳腰肢半空中一擰,干凈利落又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駱宅院內(nèi)。

  這駱宅不大,只有四進(jìn),像駱大人這樣的官住這種宅子,尋常人會覺得有失身份。六丈寬的后院里萼雀的身姿顯得格外突兀,因為這院子與她主家的院子相比起來更為簡單——連棵樹都沒有,算得上點綴的物件就是院內(nèi)兩側(cè)的兵器架子,三副插著木桿的練武石,兩對石鎖,一個木人樁子和一個練箭的草靶。

  萼雀穿過側(cè)門來到當(dāng)做書房和倉庫的后罩房,恰巧碰到了一個正在掃地的白發(fā)老仆,這老仆似已知道萼雀進(jìn)了宅子,也不抬頭,說道:“駱東家在書房看書?!?p>  萼雀點了點頭,來到書房前,畢恭畢敬站好后輕敲房門,輕聲說道:“駱都督,萼雀求見?!?p>  “進(jìn)來吧?!?p>  萼雀拜身輕推書門而入,看書桌后坐著一位劍眉星目,高鼻雅鬢的中年男子,他頭插御賜烏木蛟吻簪,身穿一品紅日百花金絲麒麟踏浪服,手握卷宗,正襟端坐,氣宇軒昂。錦衣衛(wèi)指揮使只是這位駱大人的官銜之一,他最大的官銜乃是少傅兼太子太傅、少保兼太子太保、后軍都督府左都督,處理的文件案牘自然要多上很多,回到家中連官服都不來不及換,就開始批閱文件案牘。

  “冷山因何事派你來?”駱?biāo)脊Х畔率种芯碜?,看著眼前這位秀氣的女婢,不直呼丁冷山姓名,也不叫丁冷山作千戶,顯得對她的家主格外的親近。

  “東家派我送來手信一封?!陛嗳傅皖^遞上手信后恭敬地站在書桌旁。

  駱?biāo)脊Р痖_手信看完,面色從容,對萼雀說道:“萼雀,回去后和冷山說:‘明暗兩線,假假真真,真作假時真亦假,假作真時假亦真’。他選的人,我自然放心,可是這何永靖之子何思遠(yuǎn)到底是什么模樣,我還沒見過呢?!?p>  駱?biāo)脊в薪袢粘删?,絕非運氣,他參加京衛(wèi)武學(xué)會舉拔得頭籌,于萬歷年間親率錦衣衛(wèi)入朝鮮屢建奇功,又飽讀詩書,能出治國之策,寫得一手好文章,可謂文武雙全,更能做上位列三公深得皇帝信任,這些,都說明駱?biāo)脊Р粌H能力非凡,而且對權(quán)謀人心更勝一籌。這么一位位極人臣的人物,要見何三這么一個蚍蜉,實在是奇怪,更奇怪的是,駱?biāo)脊н@番話,前半段是對丁冷山說的無疑,那后半段是他的自言自語還是他對萼雀所說,或是又對丁冷山說的要萼雀傳達(dá)?

  萼雀做禮答是,也帶著這些個疑問走出了書房,原路離開了駱宅。

  春分前官員們在申初就已回家休息,可此時已是申正,黑市坊門前反而多出許多架官車和官轎。這些官車官轎無一不是規(guī)格上等,裝飾奢華,最次的也是四望金陵鳳頭車和十二抬紅木銀頂轎。

  何三和黃桿兒看到這些奢靡車轎,一時面露悲色。何三嘆了口氣,說道:“如今朝廷重稅,銀價飛漲,百姓難以安生,可這些官員不思民間疾苦,反而中飽私囊,侵吞稅銀用以揮霍荒淫,還如此明目張膽,真的是……唉!”

  黃桿兒聽到何三這番話,露出異樣眼光。

  丁銘拍了拍何三肩膀說:“這世道就是這樣,在這世道當(dāng)官更得這樣,不隨波逐流,遲早會被大浪拍死,能明哲保身就不錯啦!走吧,我們進(jìn)這黑市探探深淺吧?!?p>  由黃桿兒帶路,三人進(jìn)了這黑市坊門。

  黑市坊內(nèi)坊店眾多,皆為一模一樣的飛角二樓樣式,坊店前也不打個幡子也不掛個招牌,在坊里逛上一會,讓人如入蜃樓,可黃桿兒在這坊間穿梭,如有明燈指引,直接將何三、丁銘帶到一家店前,他轉(zhuǎn)身對二人說道:“待會進(jìn)去了,不要多說,不要亂看,不要亂摸,更不要亂竄!看我招呼就行?!倍私晕磥磉^這黑市,心中又是好奇又是激動,還有一絲不安,而且黃桿兒說這番話時,面為正色,毫無嬉笑之意,所以二人微微點頭,表示現(xiàn)在開始以黃桿兒為瞻。

  三人進(jìn)了坊店,店內(nèi)擺的是大紫葉檀的木具,這長案當(dāng)中擺的是鸞鳳銜芝多寶金如意,那木架上放的是三彩瓷瓶天青宋碗,墻上掛的是董其昌的《煙江疊嶂圖》,無一不是名貴之物!來迎的是身穿荷尖粉色綢子的一男一女,男的修長俊俏,女的媚態(tài)內(nèi)放。

  “這是來到粉子胡同吧?”丁銘看著那女侍眼中放光,心中色意已起。“聽說這黑市坊內(nèi)萬物有價,就不知這俏娘子多少銀子?!?p>  女侍看出了丁銘心思,抿嘴一笑,媚態(tài)橫生,“奴家卑賤,與公子一見生念,主子要是看到公子如此憐香惜玉,肯定答應(yīng)我們這段良緣,那時,若是公子不嫌棄,只需九十八兩即可贖回奴家?!?p>  “這就是含蓄又露骨吧?!”何三聽著女侍一番言語,又看丁銘那快失魂的樣子,抬手拍了他后背一掌,這一掌含著幾分綿勁,震得丁銘清醒過來。

  那女侍看丁銘從癡中轉(zhuǎn)醒的樣子,又是低聲媚笑,丁銘差點再度陷入其中。

  “先辦正事!”何三暗知丁銘已動了心思,低聲說道,要九十八兩對于這位順天府典史來說,還是能輕松出手的。

  黃桿兒見此湊近丁銘說道:“好貨還有,你若有興趣,待會我?guī)愎涔鋬赡_貨。這也就是一下品,你身居順天府典史,再多花個一百兩,至少買個中等貨?!?p>  兩腳貨是黑市坊里對奴隸的稱呼,雖說明朝期間禁止蓄奴,但是買上幾個奴隸也算不上蓄,何況,現(xiàn)在明朝上下一片烏煙瘴氣。

  丁銘聽了眼中一亮,暗自想到:“九十八兩已是如此,那一百九十八豈不是如上云端?!”隨即對黃桿兒露出猥瑣的笑容。

  何三對于這兩位實在無可奈可,只好干咳兩聲,低聲對黃桿兒說道:“進(jìn)店前看你神態(tài)嚴(yán)峻,原本以為這里是什么兇險場所,現(xiàn)在看來,不過是裝個樣子罷了。”

  黃桿兒聽了,尷尬一下,手肘頂了頂還在意淫的丁銘,對迎客的男女說道:“莫捉風(fēng)莫捕影可在?”

  俊俏男子答話到:“捉風(fēng)捕影二公現(xiàn)在天字三號閣內(nèi),三位來得巧,二公還未見客呢?!边@俊俏男子說話劍那對吊稍柳葉眼時不時的向丁銘送去秋波,丁銘有所感應(yīng),側(cè)頭一看,惹得自己一陣惡寒。

  “勞煩二位帶我們前去?!焙稳龘屜日f道,他可是一彈指也不愿多待了。

  “三位需交出隨身兵刃,脫衣搜身后蒙上雙眼,由我們二人帶領(lǐng)方能進(jìn)入天字閣,不知三位可否答應(yīng)?”女侍問道。

  何三沒有立刻答應(yīng),先在自己心中摸摸盤算了一會,他轉(zhuǎn)身對黃桿兒和丁銘說:“我獨自進(jìn)入就好?!闭f著,從懷中拿出一物遞給丁銘。

  丁銘憑手感已明白,這是錦衣衛(wèi)腰牌。他見何三目光堅定,也不多勸,只是點了點頭。

  黃桿兒卻拉住何三,問道:“你帶天地通寶了嗎?”

  “天地通寶?什么鬼東西?”何三眉頭一皺,低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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