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睿博看著他,嘴角微勾:“你阻止我們?nèi)胰シ▏鋵嵤菫榱俗柚篃ㄈ汶x開,因為你不能容忍她離開你,一刻也不行,她必須在你的掌控之內(nèi)你才安心。你說過非她不娶,我相信你對她的感情,而這次的大爆炸剛好幫了你的忙,給了你絕佳的借口攔下我們,留住煥茹。所以,我可以合理的懷疑,寧都這次的大爆炸是你所為,因為最終的受益者就是你?!?p> 隆震海沒有急著回答,他想了想,緩緩舉起酒杯:“睿博,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絕不會傷你,害你,不管為了什么原因,我都不會蠢到傷害你,傷害鐘家來得到煥茹,所以你可以相信我。這次的事情,我不想解釋什么,你一定清楚我的苦衷,我相信易地而處,你也會這么做。我能做的,就是查明真相,還你清白。就算不為了煥茹,只為了我們兄弟之間的情義,我也一定會這么做?!?p> 鐘睿博靜靜看著他,看了良久,才緩緩開口:“你偷偷放我出來,在你這帥府里偷偷摸摸藏著,莫不是想金屋藏嬌?”
隆震海忍不住笑出了聲:“我可不敢金屋藏嬌,我怕煥茹燒了我的金屋,殺了我的阿嬌。我留你在這里,一是保護你的安全,二是為了和你一起徹查真相?!彼麑χ婎2┡e舉杯,仰頭喝盡。
鐘睿博把玩著手里的酒杯,不緊不慢的說:“明天給我派輛車,我要出去,不用人跟著,我自己有幫手,別問我干什么,我懶得廢話!”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后起身向門口走去:“今晚我睡哪???”也不等隆震海回答,就自顧自推門而去。
鐘睿博帶著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心腹干將程遠生,兩個人趁著天色未明悄悄啟程去了連山,程遠生自幼習(xí)武,一身功夫難逢敵手,從小就與他形影不離,出入隨護。如今更是成了他的左膀右臂,無論大事小事,竟是一刻也少不得他。
程遠生查到了那批炸藥的源頭在連山,二人未免泄密打草驚蛇,便決定秘而不宣,獨自上連山查明真相,再交給隆震海處置,親自證明自己的清白。
兩個人輪換著開了整整兩天車,趕到連山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了。鐘睿博和程遠生下了車,面色凝重的看著眼前漫山遍野的焦土沉默不語。無邊無際的漆黑,綿延著吞噬了半邊連山,山上山下的花草樹木都被燒成了灰燼,只剩下沉沉死寂,空氣中彌漫著揮之不去的火油和硝煙混合的味道。
鐘睿博蹲下身抓起一把地上的焦土,仔細看了看,又湊到鼻端聞了聞,眉頭緊皺,不發(fā)一言。
程遠生也抓起一把焦土聞了聞,說道:“火油和炸藥,炸的干凈,燒的徹底,看樣子應(yīng)該燒毀不久,連廢棄機場和駐扎的軍部一并燒光,現(xiàn)在這里一個人都沒有了,一點蛛絲馬跡都不剩?!?p> 鐘睿博不語,起身向遠處走去,似乎不甘心的在找著什么,四處查看,角角落落都不放過,直到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才帶著程遠生上車離去。
他們沒有離開連山,而是在不遠處一個名叫沈家鎮(zhèn)的地方住了下來,白天去茶館喝茶,晚上去酒館喝酒,一邊喝著,一邊聽著鎮(zhèn)上的人議論連山大火。一天聽下來,鐘睿博把聽到的各種說法拼湊推理,終于理出了頭緒。寧軍督軍隆震海親自前來連山視察,不知道為什么發(fā)了好大的脾氣,走的時候不光下令火燒連山,還撤銷了駐軍營長的職務(wù),將部隊撤出連山,派往金砂鎮(zhèn)駐守金礦去了。
金砂鎮(zhèn)離連山很遠,開車也要將近一天的車程,鐘睿博和程遠生輪換著開了一夜的車,終于在第二天上午趕到了金砂鎮(zhèn)。
金砂鎮(zhèn)不大,人口也不多,幾乎都是在附近金礦開礦的礦工住在這里,所以找到軍隊駐地不難,憑著鐘睿博的財可通神和不爛之舌,找到前連山駐軍的營長張正更非難事。
在張正的嘴里,鐘睿博得知了連山被燒毀的真相。原來當日,隆震海突然來到連山,什么也沒說,只是查看了連山軍火庫的出入庫記錄簿,又獨自進了軍火庫待了很久,出來之后大發(fā)雷霆,罵他們是酒囊飯袋,駐守不力,馬上滾去金砂鎮(zhèn)。又下令炸毀機場,火燒連山,寸草不留,以絕后患。
鐘睿博不動聲色,淡淡問了一句:“什么后患?”
張正叼著煙,深吸了一口,搖了搖頭:“那誰敢問,督軍讓燒就燒唄!再啰嗦小命不保了。不過看督軍那架勢,燒光了半個連山,像是怕被人發(fā)現(xiàn)什么痕跡似的!你說整個崖北都是他的,他燒山不是多此一舉嘛!誰知道怎么想的?!?p> 鐘睿博又問:“連山最近不是經(jīng)常出庫炸藥運往寧都嗎?一個廢棄多年的軍火庫,怎么還有炸藥?”
張正答道:“你說這個啊,我也不知道,這兩年陸續(xù)有大批火藥運進來,又陸續(xù)出庫運走,上頭的命令,我遵命就是,只要手續(xù)齊全,其他的我無權(quán)過問。再說軍火庫雖然廢棄了,可是連山飛機場還有個地下倉庫,運來的炸藥都存在那里。”
鐘睿博面色一沉:“你是說,連山真的有炸藥?”
張正將煙頭一扔:“那當然!好歹有我們駐軍駐守,有點軍火炸藥很正常啊!”
程遠生問道:“那你記得最后一批炸藥是什么時候運走的嗎?”
張正說:“就是四天前,也是最后一批了,運走了就干凈了?!?p> “四天前?運去哪里?”程遠生問道。
張正想了想,說:“我記得是運去寧都,但是干什么就不知道了?!?p> “寧都!”鐘睿博和程遠生同時吸了一口冷氣:“不好!出事了!”
秋天的夜晚,夜涼如水。奔波了一天的人們早已進入了夢鄉(xiāng),整個寧都都似乎睡著了。黑暗中傳來的蛙聲蟬鳴,越發(fā)顯得夜色寂靜安寧。
毫無預(yù)兆的,驚天的巨響伴隨著沖天的火球騰空而起,腳下的大地都跟著顫了顫,整個寧都都聽到了一連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人們不明所以,紛紛披衣出門查看,只見城北方向亮如白晝,沖天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
以方向距離判斷是金公館出事了,鐘偉宸帶著長子鐘睿淵立刻趕了過去,鐘夫人和鐘煥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只隱隱覺得是出大事了。
第二天,報紙的頭版頭條刊登了一條大新聞“金公館深夜大爆炸!金氏一門無一生還!”文章報道了金家深夜突發(fā)連環(huán)大爆炸,金公館上下六十七口尸骨無存,金公館一夜之間化為廢墟。
圍觀的百姓人山人海,將金公館圍的水泄不通,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遠遠看著警察廳派出的偵緝隊和消防隊在一點一點清理廢墟。中間一塊清理干凈的空地上蓋著一塊塊白布單,底下擺放著燒焦難辨的殘肢斷臂。
鐘府的汽車停在警戒線外不遠處,鐘煥茹坐在車里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支離破碎的金公館。往日富麗恢宏的花園洋樓如今已被夷為平地,只徒留一片焦土散發(fā)著硝煙與死亡的氣息。
她瑟瑟發(fā)抖,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第一次看到這樣血腥慘烈的場面,那空地上橫陳的尸首哪里還能看得出曾是鮮活的血肉之軀,多年相處的伯父伯母如今也那樣殘缺不全的橫尸眼前嗎?
她心慌的厲害,連蒼白的唇瓣都在微微顫抖,吐出的聲音更是破碎的不成樣子,她哽咽著說道:“鈺姐姐昨天去了自己在玉湖的別墅,舞會結(jié)束的太晚了,就沒回來,她現(xiàn)在知道出事了嗎?”
鐘睿淵扶著方向盤,面色凝重:“她還不知道,母親親自去玉湖別墅把她接回家了,現(xiàn)在還沒告訴她發(fā)生了什么?!?p> 鐘煥茹淚流滿面:“到底是誰?六十多條人命,灰飛煙滅,什么樣的深仇大恨,竟然這樣趕盡殺絕!”
鐘睿淵嘆了口氣:“暫時還查不出頭緒,不過寧都最近連發(fā)爆炸案,單是這些炸藥就不是普通人弄得到的,背后的兇手一定來頭不小。”
她看了看眼前支離破碎的廢墟和地上慘白的布單,忽然覺得渾身冰冷,心里仿佛被人一拳一拳狠命擊打,一陣緊似一陣的心痛讓她只覺得透不過氣來。
金家一夜之間被夷為平地,可是各處的房產(chǎn)、商號還在,一時間群龍無首,偌大的基業(yè)只得暫時交由鐘家代為打理。
兩天后,鐘夫人再瞞不住了,不得不告訴金鈺發(fā)生了什么,金鈺不肯相信,吵著要回家找父母。鐘夫人和鐘煥茹苦勸不住,正鬧的不可開交,鐘睿博和程遠生回來了。
見到鐘睿博,金鈺便拉著他,要他送自己回家。鐘睿博見她情緒激動,擔(dān)心她看到金公館的慘狀會接受不了,便柔聲哄著,讓她等自己忙完一起去。原想著她會哭鬧不依,可沒想到,她竟奇異般的不哭不鬧,一滴眼淚都沒掉,就乖乖的回房間休息去了。
鐘睿博松了口氣,跟母親交代了幾句,轉(zhuǎn)身帶著程遠生又出了門。
金家廢墟被荷槍實彈的衛(wèi)兵團團圍住,已經(jīng)不允許百姓圍觀了,隆震海站在廢墟上,指揮著士兵將整個廢墟幾乎翻了一遍。可是經(jīng)過了一夜的大火,任何線索都被毀滅的一干二凈,他縱使心里再急再氣,也依然毫無頭緒。
尚習(xí)武小心翼翼的上前報告:“督軍,鐘家二少爺來了?!?p> 隆震海轉(zhuǎn)頭,看到不遠處的廢墟上,鐘睿博和程遠生正蹲在那里查看什么,便幾步跨過去:“睿博,你回來了,查到什么線索了?”
鐘睿博沒有抬頭,沉聲說道:“誰告訴你我去找線索了?”
隆震海急道:“形勢所迫,你出去不是找線索,難道去聽戲喝酒嗎?”
鐘睿博拿起一大塊焦黑的碎石,狀似漫不經(jīng)心的把玩著,問道:“那你知道我去哪兒了嗎?”
隆震海說:“你鐘家二少爺干什么都自有道理,你去哪兒我不關(guān)心,我只關(guān)心你查到了什么。”
鐘睿博扔下石頭,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燼,說道:“我去找了幾個黑道上的朋友,見了幾個軍火商,可惜什么也沒查到。你呢?可有查到什么?”
隆震海嘆了口氣:“你都看到了,每次爆炸都是這樣,燒的一干二凈,毫無線索?!?p> 鐘睿博看著他,不動聲色的問道:“那火藥呢?接連發(fā)生大爆炸,前前后后所需要的火藥可不是小數(shù)目,普通人可沒有那么大手筆,你有沒有查到火藥的源頭?”
隆震海想了想,搖搖頭:“我查了,可是無跡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