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里的火焰熾烈的燃燒著,嗜血一般吞噬萬物。鐘煥茹激靈靈打了個寒戰(zhàn):“二哥!你說兇手是誰?”
鐘睿博一動不動,只輕聲說道:“煥茹,我不想瞞你,也瞞不住,兇手是隆震海,一切都是他做的。”
鐘煥茹如遭雷擊:“不可能!二哥,你一定是搞錯了!”
鐘睿博嘆了口氣:“我也希望是我搞錯了,可是我親自去過連山,他為了毀滅證據(jù),火燒連山,寸草不留。我在寧軍內(nèi)部查到,連山軍火庫雖然廢棄,可是連山機場的地下倉庫里一直都有火乍藥出入?;鹫庩懤m(xù)運到寧都,寧都就接連發(fā)生大爆炸。而最后一批火乍藥運到寧都,金公館就被夷為平地??晌覇査?,他卻不承認連山有火乍藥,也絕口不提向?qū)幎歼\輸火乍藥的事情。難怪寧都接連發(fā)生爆炸,我卻查不到蛛絲馬跡,原來是他欺瞞阻撓,暗中搗鬼,好一個燈下黑!火乍藥就出自他寧軍,你覺得我有沒有搞錯?”
“不會的!我不信!你搞錯了,一定是誤會!”不待話音落下,她已經(jīng)轉身向門口跑去。
“阿生!”
“二少爺!”
“保護煥茹!”
“是!”
隆震海不在帥府,而是去了金公館廢墟,自從金公館出事以來,街頭巷尾不斷傳出種種議論。
有的說隆震海忌憚鐘家日漸壯大,所以接連陷害,嫁禍鐘家,欲除之而后快。有的說隆震海垂涎金家小姐的美貌,求而不得,就釜底抽薪。有的說隆震海覬覦鐘家財富,欲謀奪鐘家產(chǎn)業(yè)而不惜嫁禍鏟除。有的說隆震海與鐘睿博面和心不和,為抱私怨,就鏟除金家,嫁禍鐘睿博。還有的說是隆震海忌憚寧都四盟商會中四大家族的實力,擔心他們相互連姻后無法駕馭,就各個擊破,逐個鏟除,下一個就輪到鐘家了……
各種各樣的說法鋪天蓋地,卻都無一例外的指認兇手就是他。
程遠生開車帶著鐘煥茹輾轉尋到金家廢墟,見到隆震海一動不動的站在廢墟上,眉頭緊鎖,目光幽暗深邃,不知道在看哪里。這偌大的廢墟滿目瘡痍,散發(fā)著經(jīng)久不散的死亡氣息,揮之不去。
鐘煥茹下車徑直穿過層層警衛(wèi)崗哨走到他面前,看著他深不見底的眼睛,平靜的問道:“到底是不是你?”
隆震??吹剿⑽⒁恍Γ骸拔艺f不是我,你相不相信?”
“寧都的火乍藥是出自你的軍火庫嗎?”
“不是?!?p> “真的不是?”
隆震海嘆了口氣,上前拉住她的手:“真的不是!別人怎么說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信不信我。”
鐘煥茹凝視著他的眼睛,神情復雜:“我相不相信你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相,我希望你明白,沒有誰可以欺騙誰一輩子,事情早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p> 隆震海神色黯然:“你不會無緣無故來問我這個問題,你能這么問,就證明,鐘府有人這么懷疑我,如果我沒猜錯,是睿博!”
鐘煥茹甩開他的手,垂下眼睛:“我來問你,自然是為了解我的疑心,與他人無關?!?p> 隆震海長臂一伸拉住她:“那你現(xiàn)在相信我了嗎?”
她掙開他,退后一步:“我相信清者自清?!?p> 仇恨猶如一粒種子,在心里暗暗生根發(fā)芽。汲取著憤怒和怨恨的滋養(yǎng),承受著艱辛和苦難的風雨,經(jīng)歷了錐心和徹骨的季節(jié)交替,終于結出惡毒嗜血的果實。明艷嬌嫩的掛在枝頭,散發(fā)著迷醉誘惑的香氣。沾唇即死,見血封喉,集百毒于一身,不僅毒死了食客,也毒死了自己的根。
隆冬時節(jié),雪虐風饕。
隆擎蒼的五十大壽已經(jīng)籌備很久了,今天終于到了正日子。一大早,就有衛(wèi)隊來來往往,上街維護車馬秩序,通往大帥府的幾條主路雖然熙熙攘攘,卻也鬧中有序,暢通無阻。
由大帥府開始,整個寧都城都被裝飾一新,建了百壽牌坊,立了賀壽雕像,布置的比新年還喜慶熱鬧。帥府門外汽車停滿了幾條街,整個寧都城里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衛(wèi)兵忙著維護秩序,指揮停車,崗哨放出去老遠,幾條街外就開始戒嚴了。
鐘煥茹匆匆走進帥府,時間還早,沒到開席的時候,大廳里衣香鬢影,人來人往,西洋樂隊演奏著歡快的交響樂。各府的女眷們個個珠光寶氣,明里暗里的爭奇斗艷。男人們自是個個衣冠楚楚,言談舉止間你來我往,暗中較著勁兒,唇槍舌劍的凌厲招式,讓人望而卻步。
隆震海閑散的坐在角落里的沙發(fā)上跟京畿中央政府的幾位官員寒暄著,一眼看見她進門,忙借故起身迎了上來,笑著說道:“煥茹,你來了,怎么不提前告訴我一聲,我去接你?!?p> “我來不是為伯父祝壽,而是有話跟你說。”
他說道:“那我們上樓說吧。”
鐘煥茹隨著他拾級而上,光滑的樓梯上鋪著厚厚的地毯,酒紅的底色上,一個明晃晃碩大的金色壽字,看上去越發(fā)富麗堂皇。紅木的扶手,觸手生溫,映著窗外的陽光,流動著柔和的光芒。
她望著下面的人群,下意識在人群里尋找著什么。一眼望去,賓客滿堂,人頭攢動,簡直分不出誰是誰。男女侍應穿梭其中,手里拖著各色美酒和點心。
忽然,她腳步一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分明看到了一個嬌小纖弱的身影,穿著女侍應的雪白制服,手里捧著一個托盤,低著頭,正快步靠近樓梯。
鐘煥茹還來不及反應,只見她已經(jīng)電光火石般從托盤上的糖果盤里抓出一把勃朗寧手槍,甩手丟掉托盤,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隆震海。距離太近了,隆震海根本沒有發(fā)覺,更來不及躲閃,只要她扣動扳機,一定會命中。
“鈺姐姐!不……”
一聲槍響,子彈呼嘯著濺起一朵血花,鐘煥茹應聲倒了下去。
滿堂的賓客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得驚叫連連,紛紛四處逃竄。大廳的門被人群沖開,奔逃的人潮堵住了門口,門外的衛(wèi)兵一時沖不進來。
“煥茹!”隆震海伸手接住她抱在懷里,看著她胸口汩汩而出的鮮血,吼道:“醫(yī)生!快叫醫(yī)生!”
又是一聲槍響,鐘煥茹用盡全力起身摟住了他,用后背護住了他的胸口,子彈貫穿了她的右肩,打中了隆震海的左臂。
他身子一震,反身將她護在懷里,一眼看到了樓梯下仍舊舉槍相向的金鈺,此時蒼白著臉,瑟瑟發(fā)抖,手中的槍搖搖欲墜。
衛(wèi)兵終于一股腦沖了進來,將金鈺抓住,奪下她手里的槍,呼喝著用槍口包圍了她。
“震海”,她用盡最后的力氣抓著他的衣袖,一字一字艱難說道:“放了鈺姐姐,求求你!”
她的手緩緩滑落,不甘心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