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無衣不記得在哪里見過此人，在這個城市，除了航天局的人，他就只認(rèn)識幾個醫(yī)院的醫(yī)生了。這人既然能準(zhǔn)確地叫出自己的名字，必然是熟人才對，可自己居然毫無印象。
“哦，是這樣的。”那人似乎并未因無衣的無禮而惱怒，反而一臉笑容，一邊打開自己胸前項鏈的開關(guān)。眼前的空氣中展露出一個公司的名稱和簡介，旁邊是對面這個人的相關(guān)介紹，只有一張照片，以及他在這個公司的職位介紹。
他一邊繼續(xù)解釋道：“我是天河影業(yè)的電影部經(jīng)理，我叫水獺，就是那種可愛的動物——水獺?！?p> 說著還真的放出了一張水獺的三維影像。
“嗯，我知道?！睙o衣隨意地瞄了一眼，他曾經(jīng)是動物學(xué)家，當(dāng)然知道水獺是什么樣子。他根本不關(guān)心這個人的名字對應(yīng)著哪種動物。
天河影業(yè)？電影部？他不記得自己和他們有過接觸，仍舊感到困惑。
“不好意思，您現(xiàn)在有空嗎？我們可以找個地方聊一聊？”
無衣越發(fā)不解，這個人如果真的有事找自己，為什么不是通過網(wǎng)上通訊，而是像這樣在街頭偶遇，而如果是街頭偶遇，他又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好吧?！毕肓讼?，無衣還是答應(yīng)和他聊一聊，他腦袋中突然浮現(xiàn)出一種可能，也許是因為自己之前做的一些零工，或者是因為航天局的工作之類的，他們想從自己這里獲取一些可用的素材。也許類似個街頭采訪什么的。對這些人來說，也許短時間內(nèi)弄清自己的名字并非難事。
他們隨意找了個咖啡店，在這座城市呆了這么久，這還是無衣第一次走進這種咖啡店，主要是因為他不太喜歡喝咖啡，也沒有熱衷于尋找這種氛圍感。
落座后，兩人都隨便點了一杯，無衣沒有準(zhǔn)備喝，他只想聽聽對面這個人到底要和自己談什么。
“啊，是這樣子的。我們呢，想拍一部電影，主題是關(guān)于一個航天夢的。”
果然如此，無衣心里暗想，他可能是想讓自己講述一下自己的經(jīng)歷，然后從中獲取一些東西吧?？墒沁@些難道不是智能機器人都能提供的嗎？自己的故事也并沒有很特別，又有誰會感興趣呢。
見無衣似乎毫無反應(yīng)，那人繼續(xù)笑著說道：“這個故事不是講現(xiàn)在，而是過去，很久以前，人類第一次邁入太空的故事?！?p> “加加林？”無衣下意識地問道，他對整個航天史太熟悉了。
“不是，是。。?！?p> “阿波羅？”還沒等他說完，無衣又搶著問道。
“不是，是我們亞洲首次在太空取得突破的故事，時間大概是21世紀(jì)末?！?p> “哦，明白了?！睙o衣想起了那段歲月。
“我們導(dǎo)演相中你來做其中一名主角。”那人說完停頓下來，似乎是在觀察無衣的反應(yīng)。
“我？”無衣懷疑自己聽錯了，找自己演戲？這是什么情況？
那人似乎對他的反應(yīng)還頗為滿意，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才繼續(xù)說道：“是的。我們初步了解了你的經(jīng)歷，也看過一些你的影像，覺得你很適合?！?p> 這人這次沒再提及導(dǎo)演，仿佛他也覺得他很適合似的，一臉滿意的笑容。
“我的影像？”無衣并不在意他所說的看重，他在意的是隱私被冒犯，雖然在這個現(xiàn)代社會其實談不上什么隱私，但他還是天然地介意著這個。
“啊，放心，不是你想的監(jiān)控的那種，是你們在航天局訓(xùn)練時的一些影像，既然是拍有關(guān)航天的電影，導(dǎo)演還是希望能從專業(yè)的隊伍里選人，如果實在找不到，再看看專業(yè)演員?！?p> 這次又變成是導(dǎo)演的意思了，看來這個人并不太贊同導(dǎo)演的這種選人方式。
不過無衣并沒有在意這些，對于影像的這個解釋他還比較接受，也能理解，航天局一直有把訓(xùn)練、討論會等拍錄下來，都會送到女媧那里分析，有時會從中剪輯出宣傳材料。這個人說的大概就是此類，這也算不上什么機密?？墒亲屗唤獾氖菫槭裁催x中了自己？這個已經(jīng)離開一年多的人。
他不太相信是導(dǎo)演親自挑選的，估計還是借助了女媧的幫助，或者其他智能系統(tǒng)。總之就不太可能是某個人的選擇。他已經(jīng)非常了解現(xiàn)代人了，他們沒有這么勤勞，也不會浪費時間做這種事倍功半的事情。
“為什么是我？”雖然知道大概率得不到答案，但他還是問了出來。
那人第一次顯出茫然，攤開雙手，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無衣突然覺得他的樣子有些好笑，真的有點像只水獺，但還是忍住沒有笑出來。
“怎么樣？這里是我們的要求和條件，你看看是否滿意？有什么要求盡管和我說?！?p> 說完他似乎如釋重負(fù)，端起咖啡，全身放松地躺進座椅里，耐心地品嘗起來。他是在等無衣看完介紹和合同后的決定。
無衣沒有去看桌上投影的關(guān)于電影的介紹和合同條款，果斷地拒絕道：“我不做演員。我要回家了。”
“什么？”那人似乎大吃一驚，差點要從椅子上跳起來。
他一開始的預(yù)想可能是無衣怎么都會接受這份工作，只是也許會提出一些要求，但他自信對于無衣的要求應(yīng)該都能滿足。其實在看過無衣的資料后，他就覺得來談下他根本不會有任何問題，這樣一個在城市里茍延殘喘的人，收入那么微薄，工作那么枯燥的零工他都接了，沒有道理拒絕這樣的美事。
可是他居然拒絕了？
“我從未想過做演員，可以說，我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天賦。我自認(rèn)為不可能做好，我也不想給你們添麻煩。所以，抱歉?！睙o衣解釋道。
他沒有說出最真實的想法，但也不算撒謊。因為他從來不善于撒謊，也討厭撒謊，他寧可承受真相帶來的傷害，也不愿意做任何偽裝，所以他是絕不可能去演戲的。
他很喜歡電影，卻很少喜歡某個演員，他喜歡的只有角色，如果看到了某個演員日常生活中的樣子，他會感覺受到了欺騙，會很受傷。他希望他們一直保持著神秘感，在現(xiàn)實生活里和觀眾保持距離?？上?，大部分演員都做不到，他們總喜歡嘩眾取寵，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那么孤冷高傲的人要做出這幅搖尾乞憐的模樣，這讓無衣無法接受。他也一直極力避免看各種娛樂節(jié)目和新聞，就是想離那些人遠一點。這樣的他當(dāng)然不會去和他們一起工作，更不可能把自己也變成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