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活命只能夜里燒煤,白天挺著。
林陽把身上的棉襖脫下來,蓋在母親身上,自己凍的瑟瑟發(fā)抖。
有時病倒了,也強忍病痛,起床伺候母親。
可林氏自從浸了豬籠,身上寒氣久驅不散,如今氣候嚴寒,沒兩天便昏迷不醒。
林陽心中焦急,向村民求助。
一圈下來,根本無人樂意管他,反而惡語相向,罵林氏臭婊子,不知廉恥。
心灰意冷之下,唯有另覓他法。
一個人靜靜的繞到落天河下游,若不是因為老母親,真想一頭扎進河里,溺死算了。
夕陽西下,大地上光影消失,猶如蒙上一層墨色薄紗。
風凄凄,夜黑黑。
涼風席卷,徹骨冰寒。
一望無際的落天河,表面光潔,像是一面無暇冰境,反射出天上的繁星千點。
“哎,我母親該怎么辦,這樣下去恐怕?lián)尾贿^今晚?!?p> 他捏緊拳頭,必須得想想辦法。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咕咚咕咚”的聲音。
像是沸水冒泡。
這都后半夜了,有人在附近取火燒水?不可能吧!
定睛一看,愣住了,只見落天河角落之中,有一個巨大的窟窿。
這么寒冷的天氣,那里怎會沒有結冰,而且還冒著熱氣?
好奇心驅使之下,林陽迅速走過去,離得越近溫度越高。
是什么東西在發(fā)熱?
離近了一看,只見冰窟窿中漂浮著許多密密麻麻的細小顆粒。
觀察與試驗之后,林陽徹底震撼了。
這看似平平無奇的小顆粒,正常狀態(tài)下與樹籽無異,一旦與水結合卻能產(chǎn)生高溫,摸上去會有燙手的感覺。
“這東西能取暖!”
接下來最重要的問題是,這些小顆粒打哪來的?
揚頭一看,落天河旁長了一棵怪樹。
之所以怪,是因為它的品種。
這里本是一片松樹林,可中間卻偏偏長了這么一棵不知品種的大樹,枝干粗壯,葉大如掌,色黃如秋。
枝頭生著一朵白花,花蕊中有密密麻麻的小顆粒,被風吹落……
“就是它,白花籽!”
林陽欣喜若狂,興匆匆的爬上去,收集花籽。
回到家中,拿個臉盆放滿水,將花籽倒入其中,高溫剎那間散滿整個房間。
一連幾天,林陽偷偷去爬樹,踩花籽,給林氏取暖。
林氏的身體逐漸緩和過來,病痛日益減輕。
花籽帶來的溫度,足以讓林家過冬,可好景不長,一次林陽外出,掀開棉簾子,一股熱乎乎的蒸氣涌出門外,恰巧被一個黑臉村民見到了。
怎么可能?
他家那么少的煤,屋子里怎么這么暖和?
他掀起門簾,沖了進去,將剛要出門的林陽撞翻在地。
林陽怒道:“你干什么?”
黑臉村民尋找熱源,目光落在臉盆上,很快發(fā)現(xiàn)花籽的奇特之處。
“怪不得這賤人還沒凍死,原來是找到寶貝取暖了。”
林陽喝道:“別罵我娘,嘴巴干凈點?!?p> 一邊說,一邊欲搶回花籽,他力氣哪有黑臉村民大,人家一抬胳膊,又被推了個趔趄。
林陽更生氣了,道:“你這人咋這么不講理,要不是我,這大冬天你哪有煤燒?!?p> 林氏帶著哭腔說道:“別,別打我兒?!?p> 她很自責,若不是自己身體不爭氣,早就帶著林陽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哪還要兒子受這份罪過。
黑臉村民雙手叉腰,指著林氏鼻子,罵道:“你這臭婊子,人盡可夫,跟奸夫生下這么個雜種,當初就應該在豬籠里淹死,能活到現(xiàn)在,已是老村長對你母子倆恩賜,現(xiàn)在有了這種寶貝還敢藏私?信不信,老子現(xiàn)在就將你娘倆掐死?!?p> “再罵我娘,跟你拼命!”
黑臉村民反手給林陽一個巴掌,喝道:“小崽子,毛都沒長齊,也敢跟我叫囂??煺f,這黑乎乎的東西,在哪搞到的?”
林陽心中有氣,哪還肯說出花籽來歷,臉一歪,就是不說。
“呦呵,嘴還挺硬?!?p> 黑臉村民一撇嘴,大踏步朝林氏行去,舉起拳頭要打,“看你嘴硬到什么時候?!?p> 林陽頓時慌了。
母親身體剛有好轉,那也禁不住他這一拳頭啊。
老實人都是這么被逼急的。
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
林陽隨手抄起一把剪刀,三步并兩步?jīng)_過去,對著黑臉村民的后腰,“噗嗤”一聲捅了進去。
黑的進去,紅的出來。
一下、兩下、三下……
林陽幾若瘋狂,直到黑臉村民躺在血泊中,蠕動了幾下,停止了呼吸。
搞出人命,事情很快鬧的衙門。
前任知縣那是個什么貨色,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判了林陽發(fā)配卜奎。
林氏還因此哭瞎了雙眼,至今生死不明。
……
窺心術到此結束。
蘇城暗嘆一聲,林氏和林陽都挺可悲的。
尤其是林氏,若放到文明的現(xiàn)代化城市,根本不會出這檔子事。
那都是戀愛自由,拜了堂才告訴人家是智障,那叫詐騙。
再說林陽,碰見入室搶劫,還欲出手傷人,殺了也得算是正當防衛(wèi)吧。
可放到這個時代,沒處說理去,知縣說你有罪,那你就有罪。
林氏本就年邁體弱,沒了兒子,哭瞎雙眼,搞不早已凍死在去年冬天了。
蘇城動了惻隱之心,決定林陽一睡著,立刻前往。
倘若林氏還活著,他準備破格去和她說兩句暖心話,讓母子倆團聚團聚。
……
皎月當空,林陽入夢。
踏著卜奎深處的白骨,伴著空洞幽冥的妖吼,朝落天河疾馳而去。
離老遠,看見一排茅屋。
其他屋子都熄了燈,唯有這間房還有瑩瑩燭火閃爍。
里面有人?
林氏還健在?
或者說人已死,房屋歸了別人?
蘇城迅速靠近,透過紙糊的窗子,果真看到一副老邁的身影,正是林氏,雙目無神,哭瞎的。
林氏身旁還有一個三十歲不到的女子,體態(tài)豐盈,妙容嬌媚,從背影來看有些眼熟。
好像見過,但絕不是在林陽那里。
轉眼朝墻看去,上面竟貼著一幅幅畫卷,看清內容之后,蘇城頓時毛乎悚然,仿佛心跳都缺了一拍。
畫中盡是水底妖魔,有雙臂粗壯者,有額頭圓鼓者……
張牙舞爪,魔態(tài)百生。
魑魅魍魎,不計其數(shù)。
猶如萬鬼封畫,妖氣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