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華三公子
“大清早的，”雪狼叫住馮生質(zhì)問：“你這是要去哪里？”
馮生心里驀地一涼，連忙站住，轉(zhuǎn)身恭敬地回：“我去子英三公子那里辭辭行……”
雪狼至今也沒有想好是不辭而別，還是光明正大地走，好嘛，這家伙居然要去辭行，雪狼氣壞了，可還不好明言，只得拿規(guī)矩壓人：
“出則告，入則報，這點規(guī)矩都不懂？不準(zhǔn)?！?p> 雄鷹忙上前解勸，“他不是去辭行，只是昨兒下午，那子英三公子約他今日赴宴……”
雪狼一聽這話，差點沒一口老血交代了，真想問問這大麻子是不是也跟著腦子有問題。雪狼瞪著雄鷹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轉(zhuǎn)向馮生“……，赴宴？三杯酒下肚，嘴上還有個把門的？不準(zhǔn)去。”
雄鷹嘖了一聲，“嘿，我說，你什么毛病，你能不能先聽我把話說完啊？再說了，哪有大清早前去候著的禮？他不過是去告訴人家一聲，中午的宴會他去不了了?！?p> 雪狼瞪了一眼正在刮胡子的雄鷹，語氣依舊不善，“他去不了，你派個人去說聲不行？干嘛叫他親自去？”
雄鷹笑了，“你這什么話，不說咱還沒那么大的體面，況派個人去，人家也未必依，到時候人家親自跑來問訊，豈不叫咱們沒趣？不如他先去告?zhèn)€罪，倒還省事些?！?p> 雪狼見拗不過，只得嚴(yán)令警告，“哼！去則去，嘴可給我閉嚴(yán)實了?！?p> 馮生恭恭敬敬地答了個是，然后退出了帳篷，他剛出來，就聽帳篷里師父和雪狼大人吵了起來。
“有你這么帶徒弟的？才入門你就這么縱他，將來還了得？”
……
馮生苦澀的一笑，他不知道那個聲音的指示會將他帶去何方，不過他別無選擇，他想知道自己是誰，來自哪里？父母是否安好……
他抬頭四顧，只見天依舊黑如鍋底，一絲風(fēng)也沒有，整個帝王坪上死氣沉沉的，只隱約有幾個帳篷里有點火光，像是墳圈里祭祀時點的風(fēng)燈一般。時不時的有個身影穿梭其間?；蜇E遲鈍，或迅疾如風(fēng)，像是出來偷食的孤魂野鬼似的。
外面雖有些怕人，卻比呆在帳篷里好多了。
災(zāi)后的帝王坪上，帳篷比之前少了不少，也比之前更臟更頹廢了，但依舊是密密麻麻的。
好在雪山大人物們的帳篷①比普通帳篷顯眼。營地中間那座金頂串花的灰白色大帳的西北是子英華哥哥子英武及其隨從的行帳，西南則是他二哥子英穆及其隨從的，他們之間則是物資和女眷的帳篷，而子英華的帳篷則在物資帳篷的正西邊。
子英華雖是寵壞了的豪門公子哥兒，但如今這境況，他也知道好歹，于是，收了烈性玩心，幫著兩位哥哥侍奉父親、料理事務(wù)，這兩日也是忙得個腳不沾地。
這不，今兒一早起來，子英華正要往父親那邊請安，卻在帳外撞見了馮生。
馮生于他而言，不過是新交的一個朋友而已，可子英珞卻是他最心疼的妹妹。
看著眼前這個又冷又悶又英俊的家伙，子英華心里越發(fā)不忿了起來。
子英華冷哼一聲，問：“你來做什么？”
馮生那雙幽黑深邃的眸子與子英華那比晶瑩的綠寶石還漂亮的眼睛對視了一眼。
“我要走了，來給您說一聲，順便道聲謝，也道聲歉……”
“走？”
敏感的子英華當(dāng)即嗅到了一絲不尋常，他能去哪里，沒有向?qū)В袔讉€能打這里走出去的？何況是這位失憶的傻子？
唯一的解釋是雄鷹大人他們見牧民們不愿走，要自行走。
子英華心說：這還了得，沒了向?qū)?，他們可怎么辦。
子英華當(dāng)即追問：“去哪里？”
馮生：“不知道，一路向前，走到哪里，算哪里吧。只是這些時日受了公子不少恩惠，尚無以為報，甚是不安。然事以至此，只得他日再報。此一去，山高路遠(yuǎn)，不知他年何日再得相見，望公子珍重?！?p> 說完，馮生行了個禮，轉(zhuǎn)身就走。
看著馮生出去的背影，子英華心里越發(fā)不爽了，不禁暗自嘀咕了一句：“走，呵，走了也好?！?p> 言畢，子英華見靛嬰還沒出來，也不等他了當(dāng)即帶著大海徑直去了父親的大帳。
子英華給父親請過了安，伺候父親用過早飯之后，子英華見父親帳內(nèi)無外人，便將馮生來辭行一事和自己的猜想告訴了父親。
司牧大人聽罷，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知道了，這事兒你不要管，也不要對任何人提起。若是錯了一點半點，可仔細(xì)你的腿?！闭f畢便命人拿雨傘遞給子英華，命其退下。
隨后，司牧大人就繼續(xù)看起了那本羊皮卷《山地風(fēng)俗志》。
子英華見父親是這個反應(yīng)，情知父親有自己的打算，也只得領(lǐng)命退出大帳，他剛出來，靛嬰就舉著一把傘，朝他跑了過來。
“雨越發(fā)大了！”
子英華原是自言自語，靛嬰聽了，卻說：“是啊！剛才只拿了把傘，出來就沒個人影兒了，得虧我問了人，不然，我還以為您……”
子英華聽著聽著就走神了：那小子到底是個什么來歷呢？他去神兵溝真是只是為了去采藥嗎？還有……
子英華正想著，忽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說著什么，子英華抬頭一看，只見瓢潑是的暴雨中，妹妹的貼身丫鬟云兒正撐著把傘迎了上來。
走進(jìn)了子英華才聽清楚云兒說：“哎喲！我的娘，怎這么大的雨，你兩個明明有兩把傘，做什么只撐一把？你看看都淋成什么樣子了？”
子英華忙撐開自己的傘，“我打我的，好姐姐仔細(xì)淋濕了，添病了就不好了?！?p> “這會兒，偏又知道了，”云兒罵了一回靛嬰和大海怎么不提醒，又對子英華說：“三爺快回去把這身衣服換了吧！我在外頭等，我們姑娘正急著找你呢！”
見這大雨天的，云兒來找他，便知妹妹又淘氣過頭了，不過他今天可沒有心情去哄妹妹：“好姐姐饒了我吧，你就說今兒老爺有事，正煩我呢！明兒再過去看她吧！”
“哎喲！不中用，今兒可是十萬火急，她說了，今兒你要再躲著她，她可就真急了?！?p> 子英華實在沒有心情，“那讓她急吧！再慣著她，只怕她就要反天了，殺殺她的性兒也好。姐姐你也時常多勸著她些?！闭f著便下逐客令。
云兒一聽，忙扔了傘，就著水地里給子英華跪下：“三爺，今兒可不成，我來的時候，小姐手里可是抓了把剪刀呢，她說了，今兒我要再一個人回去，她就……”
子英華憋屈了半日，再也忍不住了，“胡鬧！真真地胡鬧！”
云兒哪里見過三爺發(fā)火，如今見了這情景，便知是沖撞了，只跪在水地里流眼抹淚的哭了起來。
子英華忙命云兒起來，云兒只說：“公子不去她便長跪不起?！闭f畢又沖他的那倆小斯說，“大海、靛嬰，禍?zhǔn)悄銈z闖出來的！你不求求三爺去？倘或我們姑娘有個好歹！你們也有脫不了的干系！”
靛嬰原想說情，可一聽這話也少不得辯上兩句說：“姐姐這是什么話，打聽那和灼公子豈是我們分內(nèi)之事？姐姐既然托了我們，我們也自然留心，況我們也不過是照實回姐姐的話罷了。再則歷年來我們也沒少給姐姐跑些腿子，吃苦受累，我們何曾有半句怨言？如今倒好，姐姐不說咱們辛苦，反倒癩我們一身罪過，姐姐說這話虧心不虧心？”
“原也是我急糊涂了，好兄弟，你也好歹體諒些，替我勸爺兩句話吧！”
子英華見了又不忍，到底人家只是個丫頭，不過盡自己的本分為主子傳話兒罷了。于是便命她起來，讓她先回去把衣裳換了，他換了衣服就過去。
云兒忙起身，轉(zhuǎn)悲為喜，“不打緊，多早晚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一刻，三爺先換，云兒在外面等一會兒就好?！?p> 子英華怕她著了涼，“罷！罷！我先隨你去了，回來再換吧，只怕還快些?！?p> 云兒說：“那怎么行？涼了！可怎生了得？”
子英華說：“大夏天的，哪那么容易就涼著了？走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們那姑娘的脾氣，是個等得的主？急了還不知道要鬧出什么幺蛾子來?！?p> 云兒聽了也只得作罷。
子英華一邊走一面問是什么情況，云兒則只說是關(guān)于馮生公子的事，其他一概不說。
子英華不禁有些牙疼了。
注解：
?、賻づ瘢核灸链笕说却笕宋镌谘┥绞ビ蛑畷r，并不似牧民那樣住帳篷，不過，行帳是每逢九年一度的封山禪海大典的必須品，因而，自是現(xiàn)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