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玫瑰

　　大概是因?yàn)殡E落河西岸距離接駁站更近，四環(huán)的有錢人更喜歡住在西岸。所以，來自東岸的生意減少了，對紅燈街卻沒有多大影響。

　　街道兩邊的洋樓，形形色色的人們進(jìn)進(jìn)出出。這里除了各種俱樂部，還有酒吧、舞廳之類的，也有單純吃飯的飯館。

　　這些洋樓沒有用厚厚的窗簾遮擋窗戶，有些甚至還開著窗。這里的窗戶玻璃五顏六色，似乎是為了給這些房子增添神秘色彩。

　　單小溪感覺自己就像第一次進(jìn)大觀園的劉姥姥。

　　單小溪一直以為四環(huán)沒有夜生活，現(xiàn)在才知道這里的人們遠(yuǎn)比她想象中更會尋求快樂和刺激。

　　無論是夢里的世界，還是現(xiàn)在這個世界，在某些方面人類都是共通的。

　　紅月的威脅擋不住人類追尋欲望的腳步。

　　某位哲學(xué)家說過：人類因欲望而生，也將因欲望而死。

　　在紅燈街的中心是一座有些像教堂的建筑。

　　整棟建筑的外墻是灰撲撲的石質(zhì)墻體，但諷刺的是這座建筑的屋頂用的是綠色琉璃瓦。就像一個忠厚老實(shí)的人戴了一頂綠帽子。

　　建筑的最頂端裝著一個十字架。這個根十字架不是用來祈禱的，而是一根避雷針。

　　這里就是紅燈街最高級的俱樂部“夜玫瑰”。

　　傳說，夜玫瑰的總部在三環(huán)，幕后大老板也是三環(huán)人。有說他是某家族的掌權(quán)人，也有說他是官方的實(shí)權(quán)派?？傊坪鯖]有人明確地知道老板的身份。

　　林婷帶著單小溪來到夜玫瑰的側(cè)門，敲響青灰色的大鐵門。

　　有人打開鐵門上的窗口看了看，認(rèn)出林婷后才打開了門讓他們進(jìn)去。

　　開門的人是一位禿頭中年男子，見了林婷點(diǎn)頭哈腰，似乎有點(diǎn)怕她的樣子。只是他的眼角余光不時掃過單小溪，試探中帶著不懷好意。

　　林婷有時會作為中間人帶人來夜玫瑰。走正門的是客人，走側(cè)門的則是來找工作的。禿頭男大概誤會單小溪是賣春女了。

　　“婷姐，今天不是聚會的日子，怎么有空過來？”

　　“不聚會我就不能過來了？”

　　“瞧我這張嘴，見了婷姐就不會說話了，”禿頭男拍了下自己的臉，“是我多嘴了，婷姐別跟我計較。”

　　林婷冷冷看了禿頭男一眼，沒有再跟他廢話，帶著單小溪徑直往樓里走去。

　　單小溪有些好奇向林婷詢問。

　　林婷哼了一聲：“最劣質(zhì)的看門狗，捧高踩低，貪得無厭，看人說話，沒什么能耐。多看他一眼，就會像舔狗一樣撲過來。這種人不要給他好臉色，你越是冷淡，他越不敢惹你?！?p>　　有道是“閻王好過，小鬼難纏”，“打狗還要看主人”，林婷就不擔(dān)心看門狗跟主人打小報告嗎？

　　單小溪不明白就問了。

　　林婷：“在這里，看門狗是最底層的，見不到這里真正的主人，沒有話語權(quán)連人都算不上?！?p>　　看門狗連人都不是了么。單小溪意識到這個世界另一面的殘酷正在向她敞開大門。

　　林婷帶著單小溪直接上樓找賽琳娜。路上遇到相熟的人，林婷都是點(diǎn)頭而過，反而是其他人對跟在她身后的單小溪表露出了好奇。

　　賽琳娜住在夜玫瑰的三層，也就是最高層。只有頭牌女郎才能住在這一層。

　　賽琳娜正在臥室里招待客人，跟她的侍女打過招呼后，林婷帶著單小溪來到走廊另一頭的窗口等待。

　　透明的彩色玻璃窗沒有窗簾遮擋，光線從外投射進(jìn)來，使得整個走廊帶上了濃厚的神秘色彩。

　　走廊旁是一間間臥室和會客室。臥室有門可以上鎖。會客室沒有門，只在入口用金絲絨的簾子擋著。

　　單小溪和林婷還穿著斗篷，只是把兜帽拉了下來。她有些慶幸林婷給了她斗篷，她身上穿的運(yùn)動裝跟夜玫瑰的氛圍太不搭了。

　　沒有門的會客室，時不時傳出客人和女郎們玩鬧調(diào)笑的聲音。間或有客人攬著女郎從會客室出來轉(zhuǎn)戰(zhàn)到旁邊的臥室。

　　上一輩子單小溪循規(guī)蹈矩，從未體驗(yàn)過這種場景。這輩子沒了電視和網(wǎng)絡(luò)，反而更長見識了。

　　單小溪好奇心勝，耳朵豎了起來，眼睛也盯著那邊會客室簾子的縫隙。

　　林婷背靠窗臺，斜睨了單小溪一眼，看著她的神色一派了然，伸手敲了下她的腦袋。

　　“你啊，收斂一點(diǎn)。在這種地方，不該看的別看，不該說的別說，不該知道的不要好奇，犯了事我保不住你?！?p>　　“那你跟我介紹一下這些人都是誰啊，我想知道誰能惹誰不能惹?！?p>　　林婷想說這里任何人都是她惹不起的，但猶豫了下后還是向她介紹起來。

　　單小溪和林婷像兩個偷窺者，暗暗打量著品評那些客人和女郎。

　　夜玫瑰的女郎分三等，一樓的最底層，二樓的目的是升到三樓，三樓是驕傲的頭牌。

　　因?yàn)樗齻兩碓谌龢?，看到的自然只能是頭牌們和她們的客人，所以這一層的人真的是她們?nèi)遣黄鸬娜恕?p>　　“賽琳娜下個月要去三環(huán)參加活動，這是我把你介紹給她的原因，既然你的目標(biāo)是三環(huán)，這里的大部分人都不必結(jié)交。只有一個人需要注意，就是坐在那邊的艾麗。”

　　艾麗跟賽琳娜一樣也是夜玫瑰的頭牌，但她只有十七歲。

　　艾麗五官精致氣質(zhì)甜美，像洋娃娃一樣惹人疼愛。她去年才來夜玫瑰，只用了一年時間就升到了頭牌。令她名聲大噪的不是乖巧可愛，而是刁蠻任性。有些客人就好她這一口。

　　此刻，艾麗正斜靠在會客室的沙發(fā)上，像一個公主接受周圍客人的吹捧。

　　似乎對這些客人都不滿意的樣子，她驕傲地昂起頭看向一旁的花瓶，耍脾氣一樣踢掉腳上的紅皮鞋，上半身趴到靠枕上，不去理睬那些為她癡狂的客人。

　　有客人不知說了什么，艾麗突然笑了，那位客人立刻受寵若驚地半跪到沙發(fā)旁，捧著艾麗的雙腳輕輕按摩起來。艾麗時不時對著周圍的客人嬌笑，偶爾又會像被弄疼了般踢一腳。

　　那些客人的眼神溢滿了寵溺，那位捧著她雙腳的客人更像是捧著珍寶......不，那不是看珍寶的眼神，除了占有的欲望，還夾雜了破壞、凌孽等眾多負(fù)面的情緒。

　　單小溪望著那一幕場景，不由打了個寒戰(zhàn)，心底涌起一股厭惡感。

　　“你看出來了吧，艾麗的客人有特殊嗜好，聽說她三天兩頭就會病倒?！边@大概也是艾麗能那么快升到三樓的原因。

　　“那我以后繞著她走，不招惹她?！?p>　　林婷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介紹起其他人來。

　　“三樓的頭牌女郎就是這么幾位，除了艾麗需要格外注意，其他人都好說話。在這一行做得久，她們更明白自身定位，也是輕易不愿意得罪人，一個個都是人精似的妖精?！?p>　　“她們身邊的侍女呢，需要買通她們嗎？”

　　“你自己看著辦，侍女的工錢是夜玫瑰給的，她們除了伺候這些女郎，也有監(jiān)視她們的責(zé)任?！笔膛团刹⒎且粭l心。

　　夜玫瑰的管理制度似乎比想象中更嚴(yán)格。

　　等待的時間不能算長。

　　先是侍女得到訊號進(jìn)了賽琳娜的臥室。過了一會兒房門打開，賽琳娜把一位先生送了出來。兩人在房門口纏綿親吻片刻，客人才依依不舍離去。

　　賽琳娜返身回房并關(guān)上門。

　　林婷帶著單小溪到門口等候。過了一會兒，侍女出來把她們喚進(jìn)屋。

　　賽琳娜神態(tài)慵懶，臉上不施粉黛，臉頰泛著自然的紅暈，發(fā)梢還能看到濕潤的痕跡，顯然是剛洗過澡。

　　賽琳娜坐在梳妝臺前，手里捧著一杯飲料，侍女在她身后往她的頭發(fā)上涂抹護(hù)理油膏。

　　見到林婷，她的態(tài)度挺親切的。林婷曾經(jīng)幫過她一點(diǎn)小忙，兩人算是有點(diǎn)交情。

　　“你今天怎么有空過來？”

　　林婷看了一眼侍女，斟酌著說道：“聽說下個月你要去三環(huán)需要助理，我?guī)Я藗€人過來推薦給你。”

　　林婷說著把斗篷解下來放在門口的衣架上，單小溪跟著她也把斗篷掛起來。

　　林婷的緊身衣還有幾分味道，單小溪的運(yùn)動裝就顯得十分土氣了，不免引起了賽琳娜和侍女的打量。

　　“你推薦的人就是她？”賽琳娜看著單小溪的目光中帶著質(zhì)疑。

　　林婷把單小溪往前推了一步：“你別看她還像個小孩子，之前可是在三環(huán)工作了兩年多，還是搞藝術(shù)的?！?p>　　賽琳娜眼中露出驚奇，上下打量單小溪，似乎有些不太確信的樣子。

　　“她能為我做什么？”賽琳娜問。

　　林婷看向單小溪，并未回答這個問題。

　　單小溪盯著賽琳娜的臉，越看她越覺得她像前世的某位女明星。

　　從長相到氣質(zhì)，賽琳娜都很像那位被稱為“人間富貴花”的女明星開竅后的樣子。

　　漂亮到夸張的大女主五官，臉部缺陷明顯但又有記憶點(diǎn)，讓人過目難忘。

　　帶著點(diǎn)灑脫的舉止，一雙看透世事的眼眸中隱約透著智慧的光芒。即使身處泥沼，表情又是那么純真。

　　只是跟那位人間富貴花一樣，在開竅之前的造型總是毀譽(yù)參半。

　　猶記那位人間富貴花在那部開竅劇里的造型，正是從那以后她找到了真正適合她的造型。

　　單小溪上一輩子是明星造型師，現(xiàn)在算是重操舊業(yè)嗎？

　　單小溪語氣輕快地問賽琳娜：“可以讓我為您描眉畫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