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春婆婆，您剛才說了什么？”
春婆婆重復(fù)了一遍：“如果想救小葉，如今只能求救于閻君大人，而現(xiàn)在只有閣主你能讓閻君大人來這里?！?p> “不是這一句，您剛才說，小葉是誰的孫子？”
春婆婆這才明白讓我激動關(guān)鍵所在。
不過這不應(yīng)該怪我八卦，主要是這個消息太令人震撼了。
春婆婆一向把她的隱私守得十分嚴(yán)密，沒想到現(xiàn)在居然主動說出來了。
我原本還擔(dān)心小葉是春婆婆在等的人，沒想到竟然會有這么巧合的事，小葉居然會是春婆婆所等之人的孫子。
春婆婆說出這個信息后，后面的話也非常容易地吐露出來了。
原來春婆婆年輕的時候，跟一位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少爺自由戀愛，自然少不了棒打鴛鴦這一類的波折。
春婆婆和情人走投無路，最終選了一條死路，兩人殉情自殺。
聽到“殉情”兩個字，我忍不住“呀”了一聲。
春婆婆朝我微微一笑：“那時候愛得天崩地裂，一日不見對方好像就要死了一樣，與其長久的分開天天死去活來，好像殉情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了。當(dāng)然了，現(xiàn)在又多活了一些年頭，已經(jīng)明白確實不值得，所以閣主你把我這個教訓(xùn)記在心里就好。”
春婆婆說得云淡風(fēng)輕，我卻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只能不停地點頭。
她繼續(xù)往下說：“我們一塊吞了砒霜，結(jié)果只有我自己走過奈何橋，經(jīng)過十殿閻羅的審判，最后到了嬰閣?！?p> 春婆婆突然盯著我的雙眼：“閣主你是不是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嬰閣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心中一顫，睜大了眼睛。
“其實嬰閣如它的名字一樣，就是人死后魂靈等待轉(zhuǎn)世投胎的地方，人投胎，無非就是再出生一次罷了，每一個房間就正如母親的子宮，點燈送魂靈離開嬰閣，返回人間重新開始?！?p> “那些長短不一樣的蠟燭呢？”
“生孩子對女人來說，有的容易，孩子瓜熟落地，有的折騰一天一夜才能生下來，那些蠟燭就代表著們要受多長時間的罪?！?p> 我想到一件事，臉色有些難看：“那些逃出嬰閣，被兇獸吞掉，或者死在密林的人呢，他們在人間的媽媽會怎么樣？”
“自然就是白白懷胎十個月，生下一個死胎了?！?p> 一時之間，我簡直不知道如何接受這些信息，好像我和那些房客對嬰閣產(chǎn)生的恐懼毫無意義。
我想起自己被關(guān)在房間里，以為自己會死掉的那次，那束從窗戶外射出來的光充滿了溫暖，我走在光里，好像真的有一場新的人生在等著自己。
一想到在人間，有個我不曾見過的女人失去了她的孩子，我就替她感到難過。
我不明白的，明明是一個充滿希望的地方，為什么在我剛到嬰閣的時候，卻只感覺到了恐怖和壓抑。
我問春婆婆，她的視線再次轉(zhuǎn)向了窗外。
“我不知道嬰閣以前是什么樣子的，但暮霜從來不會向走到轉(zhuǎn)生這一步的魂靈解釋，以至于人心惶惶，她寧愿看著他們恐懼害怕，又不得不服從她的樣子。”
我順著春婆婆的目光看過去，雖然還是看不清楚，但此刻一想到外面的密林中，掛著成千上萬具魂靈的殘骸，而那又代表著人世間有成千上萬個母親，在生產(chǎn)的一瞬間就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讓我忍不住感到痛心和憤怒。
“有的人在嬰閣需要等一年半載才轉(zhuǎn)生，然而我只待了幾天就要啟程上路，但我還沒有等到他，當(dāng)然不肯離開，于是求暮霜讓我在嬰閣等到他來。”
春婆婆摸了摸自己臉，問了我一個問題：“暮霜的那張臉，是不是很好看？”
我點點頭，無論暮霜做過什么，她那張臉確實是無與倫比的美麗。
春婆婆笑起來：“畢竟當(dāng)年，鎮(zhèn)上首富家的大少爺能看上農(nóng)戶的女兒，一開始正是因為一張臉，即便是到了冥界，我還是能用一張臉與人做交易?！?p> 我好像沒聽明白春婆婆的話：“您是說，暮霜那張?zhí)貏e漂亮的臉，其實是你婆婆您的臉？”
“我就是用那張好看的臉和暮霜交換，換取我躲過轉(zhuǎn)世留在嬰閣?！?p> 我瞪著春婆婆這張布滿傷疤的臉：“那您這張臉是暮霜的？”
春婆婆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臉，之前被暮霜打傷的那道傷痕還沒有愈合。
“這確實是她的臉，不過幾十年前，我初見她時，還沒這么嚇人，暮霜十分討厭這張臉，即便已經(jīng)換給了別人，仍是討厭。以前她自己擁有這張臉的時候，如果不照鏡子也就看不見，自從換給了我后，她卻要時時刻刻的看見這張臉，自然更喜歡不起來了?！?p> “那……那小葉呢，他和婆婆您有沒有關(guān)系？”
“當(dāng)然沒有，我見到小葉時覺得他有點像自己等的人，結(jié)果聽他向閣主提到他爺爺時候，才發(fā)現(xiàn)是老熟人。我在嬰閣等了他幾十年，沒想到他不僅沒有死，反而娶妻生子，一直好好活到了現(xiàn)在?！?p> 春婆婆說這話的時候十分平靜，可是我聽得直冒火，幾乎想沖回人間質(zhì)問那個負(fù)心漢為什么沒有早死幾十年。
“那天我想問問小葉，他爺爺這些年過得如何，與他奶奶感情是否和睦？結(jié)果小葉身上突然浮現(xiàn)起了黑紋，自己燒了起來?！?p> “我在嬰閣好歹待了幾十年，知道小葉被邪靈附身感染，如果讓暮霜知道，她肯定會用各種辦法將小葉折磨一遍，得不到有用的消息后，扔給兇獸，所以在小葉身上的印記沒有消失前，我不能讓暮霜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小葉已經(jīng)在她手中，只能求閻君大人救小葉。”
春婆婆讓我盡快請來閻九琛的時候，我心里卻在想著另外一件事：“婆婆您說放棄轉(zhuǎn)生，但您之前又跟我說過要離開嬰閣，這是什么意思？”
“一個人來到嬰閣，只有一次轉(zhuǎn)世投胎的機(jī)會，我早就放棄屬于我的那次機(jī)會，此路不通，我自然就要走另外一條路了。”
我覺得接下來會是一句可怕的話，但我仍然問了出來，“是什么路？”
春婆婆冷靜地說：“魂飛魄散。”
春婆婆就要死了，徹底的死了，而她到現(xiàn)在竟然還在關(guān)心背棄了自己的舊情人的子孫……
我腦子里亂糟糟的，不顧春婆婆接喊我，直接沖到暮霜房間里。
“你到底有完沒完，不要以為我不敢……”
“我不管你想做什么，我是嬰閣閣主，你要聽我的！現(xiàn)在我就要帶小葉走，他對春婆婆很重要?！?p> 我從未用這種命令語氣對暮霜說過話，她震驚地看著我，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手指勾起一縷頭發(fā)，笑著說：“那個傻女人都對你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