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信號
三天之后，上揚城迎來了難得的晴天。
盡管寒冷依舊，可總算出了太陽，陽光照在白雪上，光是看著就能覺出一絲暖意。
蔡九牽著狗走在大街上，他現(xiàn)在的裝扮和以往截然不同。
身子佝僂，面容蒼老，灰白頭發(fā)亂糟糟的，看上去就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似乎只要跌一個跟頭，就會倒地不起。
這哪里像舊城區(qū)的地頭蛇，上揚城混沌獵人的領(lǐng)導(dǎo)者。
他牽的狗也是如此，狗嘴邊的胡子都白了，走起路來慢悠悠的。
老人家趁著大太陽天，帶著老寵物出來走一走，這幅畫面再正常不過。
老狗帶領(lǐng)著蔡九穿過好幾條街，終于在一個小巷前停住腳步。
這是一條死胡同，最深處只有一道厚重的鐵門。
“老伙計，氣味就到這里嗎？”
老狗似乎聽懂人話，微微點點頭。
蔡九拍拍它的腦袋，一臉無奈。
江雪給的物件，是簫遠(yuǎn)和陳輝的日常用品沒錯。
只不過，先是被游騎兵轟炸了一遍，外加后面的大雪和火災(zāi)。
連番折騰下來，兩人的氣味所剩無幾，即便狗鼻子再怎么靈敏，也只能如此了。
鐵門上雕刻著兩條糾纏的長蛇，這是四海幫的標(biāo)志，蔡九也是江湖中人，怎么會不知道這是哪里。
賽西俱樂部，四海幫的產(chǎn)業(yè)，上揚城最著名的銷金窟，也是城防營軍官們最喜歡的去處。
這兩個后勤兵和四海幫有關(guān)聯(lián)？
蔡九看著緊鎖的鐵門，拉拉狗繩。
“戈登，好久沒運動了，今天活動一下。”
老狗低鳴了一聲。
砰砰砰。
蔡九敲敲鐵門，鐵門上的小窗打開，露出一雙兇神惡煞的眼睛。
“這是后門，想去找女人，晚上走正門?！?p> 那人剛準(zhǔn)備關(guān)上小窗，蔡九一伸手，兩根手指恰好抵在上面，窗子頓時卡住。
“您好，我找朱恒?！?p> “朱老板也是你這種貨色能見的！”
這人被激怒了，猛然打開門，顯露出高大強健的身軀。
拉長的陰影將一人一狗籠罩，比較起來，蔡九更像待宰的羔羊。
“麻煩你.....?！?p> 大漢冷哼一聲，不等蔡九把話說完，一腳踢了過去。
出乎意料的是，他面前一空，一人一狗瞬間失去蹤影。
等到大漢回過神的時候，大腿處一陣刺痛，一根長針已經(jīng)扎入肉中。
“你....你。”
大漢目瞪口呆，他想轉(zhuǎn)身反擊，卻發(fā)現(xiàn)雙腿僵硬。
就在此刻，一道黑影當(dāng)面撲來。
是那只垂垂老矣的大狗，它此刻如同一頭兇獸，咬在大漢胳膊上，接著狠狠一甩頭。
大漢被巨力拉扯，身體朝前栽倒，臉朝下砸在地面，撲通一聲悶響，他雙眼翻白，徹底昏死過去。
“這根針能讓你睡上三個小時，如果沒被凍死的話?！?p> 他拉開鐵門，剛準(zhǔn)備進(jìn)去，老狗卻停住了，它回頭看著空蕩蕩的巷子，發(fā)出陣陣低吼。
蔡九頓時會意，閉上眼睛，仔細(xì)嗅嗅，接著冷笑。
“江雪，你身上的香味太濃了，想要瞞過戈登，下次要用無味的肥皂?！?p> “我沒有惡意，上頭催得緊，如果有線索自然要跟著。只是沒想到您老的效率這么高，如果和四海幫有關(guān)，還是我出面比較方便?！?p> 江雪笑嘻嘻地走出來，攤著手，一臉無辜。
她換了一套修身的戰(zhàn)斗服，斜背著機甲劍。這是一種特制的雙手寬刃劍，分量極重，為機甲近戰(zhàn)所造。
如果不穿機甲，只有注射猛獸藥劑二型的改造人，才能施展駕馭。
有備而來啊，看來她沒有表面那么輕松。
蔡九沒有點破，做了請的手勢。
剩下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強龍難壓地頭蛇，那只是存在于表面。
在帝國的暴力機器面前，再強的地頭蛇也只能乖乖趴著。
更何況朱恒只是一個分部的頭領(lǐng)。
簫遠(yuǎn)和他的交易信任很薄弱，都是建立在威逼利誘上。
當(dāng)風(fēng)險遠(yuǎn)高于此，朱恒選擇背叛再自然不過，幫派嘛，本來就是利益至上的團體。
為了一個毫無交情的外人嘴硬，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一番交談下來，兩人都露出疑惑的神色。
蔡九和江雪都不是傻子，朱恒的話幾分可信，當(dāng)然能看出來。
兩人只是奇怪簫遠(yuǎn)能另辟蹊徑，沒有立刻出城，反而主動找四海幫，還能逼迫朱恒成功。
實在太不符合蕭遠(yuǎn)的軍中人設(shè)，消瘦，身體孱弱，總是挨欺負(fù)的那個。
如果正常推理的話，恐怕一直未露面的陳輝，才是幕后的主使。
江雪看過他的資料，年輕時經(jīng)過混沌災(zāi)變，更參加過首都的血河之戰(zhàn)。
能在這兩件事中活下來，已經(jīng)算是了不起的成就了，又在后勤部摸爬滾打這么多年，十足的兵油子。
這種人太熟悉軍隊，一旦鬧事，當(dāng)真不好對付。
事不宜遲。
江雪立刻通知城防營，游騎兵駐防的參謀長，在城內(nèi)基本就是二把手，調(diào)動士兵輕而易舉。
蕭遠(yuǎn)藏身的地點也找到了，位于城區(qū)東面一片破舊樓房，原本就是四海幫用來窩藏罪犯的地方。
為了保險期間，江雪在進(jìn)攻人員中挑選了一番，制作了攻堅地圖，和進(jìn)攻后的危機處理。
至于自己的老部隊游騎兵，她果斷放棄了。
這幫屠夫只擅長破壞和殺戮，對于活捉目標(biāo)實在沒有概念。
江雪選在了凌晨三點動手，就算是改造人，在這時間點也會有困意。
周圍靜寂一片。
她不愧為軍事學(xué)院的高材生，盡管外面人員調(diào)動不斷，但簫遠(yuǎn)所在區(qū)域，一切如常。
別說打草驚蛇，連一絲風(fēng)聲都沒刮起來。
以蔡九的眼光，對她的執(zhí)行力也挑不出毛病。
只是，老獵人的直覺告訴他。
這個簫遠(yuǎn)，或者是幕后之人陳輝，沒那么好對付。
月亮皎潔，月光揮灑而下，像是給白雪鋪上了一層銀粉。
江雪一揮手，行動開始。
三十幾個全副武裝的改造人士兵，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如同暗夜中捕食的貓頭鷹，迅速朝樓房靠近。
他們從各個角度突入，窗戶大門，甚至是兩邊木質(zhì)墻壁。
可迎接他們的，不是驚慌失措的簫遠(yuǎn)，而是因為觸動機關(guān)，發(fā)出跳動聲的黑色圓管。
“是爆裂彈。”
其中一個士兵大呼道，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朝屋外跳去，可依舊晚了一拍。
爆炸聲在夜空中轟鳴，火焰煙塵沸騰，如同一條火龍飛身而起。
簫遠(yuǎn)坐起身，推開門一路來到樓頂，看著遠(yuǎn)處的濃煙，雙眉皺起。
一個金發(fā)女子也被響動驚醒，她跟著來到樓頂，看著逐漸升騰的火光，不禁捂住嘴。
“艾蓮娜，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我想是時候離開了?！?p> “可你才住了四五天，鐵甲火車要到下月才過來?！?p> 簫遠(yuǎn)回過身，淡淡說道。
“他們找到我了，如果我還呆在此處，一定會查到這里。”
說著，他從口袋里拿出兩卷帝國鈔票，塞到女子手里。
“無論老陳幫過你什么忙，在這種情況下，你愿意收留我?guī)滋欤饲樽銐蜻€了。”
簫遠(yuǎn)走向樓梯口，又頓了頓。
“如果可以的話，我介意你還是趁早離開，這座城市太危險，不宜久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