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饒有興趣的看著云燈,“如何有失?”
太和帝心道不好,正要皺眉呵斥在場的侍衛(wèi)怎么這么沒有眼力見,還不把她拉下去,卻驚恐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竟然僵硬著動不了,連話也說不出口。
“欺瞞公主,蔑視皇室,難道不是德行有失?”
長平長公主仔細端詳著場中女子的面貌,她身旁是容家的老夫人陸錦,是她的至交好友,陸錦的相公容清又是陛下的老師,身份清貴,故而他們坐在皇室之中也沒有人有異議。
“阿錦,我看這姑娘,怎么這么像……”
一旁的陸錦已經(jīng)有些顫抖,“靜兒?!?p> 她這聲呼喚聲音并不大,但由于四下安靜,附近的人聽著都很清楚。
靜兒,陸老夫人的女兒,名字里卻有一個靜字。
坐在對面的容清神情也有些恍惚,靜安是他的小女兒,極受他寵愛,不像一些人家,連自己的女兒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女兒去世后,他日日夜夜都很想她,即便這么多年過去,記憶也未曾褪色。
那姑娘的站位離他并不遠,面容姣好,儀態(tài)大方。
賀福清有些不高興的看著半夏,隱約感覺仿佛有什么東西脫離了她的掌控,不過這種發(fā)展某種意義上也符合她的預(yù)期。原本她是想在之后的家宴假裝不經(jīng)意把半夏介紹給長平姑姑,以她和陸夫人的交情和她本人好打抱不平的性格,一定會注意到半夏的相貌,并把這件事告訴陸夫人的。
誰想過半夏竟然會主動上去替她說話?浸淫在陰謀算計幾十年中的賀福清,敏銳的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只不過,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倒是能更好的釘死溫凱之的身份。
想到這里,賀福清連忙上前,作出一副柔弱又有些驚恐的表情,“半夏,你瞎說什么,還不趕快跟國師磕頭謝恩。你二人若是能同為國師之徒,也了卻了駙馬的心愿?!?p> 說到最后,她已是一臉隱忍,像是花了很大力氣控制住才能不哭出來。
太和帝和皇后哪里見過這樣的十三。
十三從小被他們兩個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養(yǎng)的嬌縱也驕傲,他們哪里見過這樣的賀福清。
“十三,你不要說話,這位姑娘,你先說吧。”皇后坐在上面,雖然看不出有發(fā)怒的跡象,卻十分有威嚴(yán)。
“公主殿下嫁進武安侯府的這幾日,并未與駙馬圓房。僅此一條,駙馬還不夠蔑視皇室嗎?”
“放肆!本公主房內(nèi)之事,豈容你置喙!”這下賀福清是真的開始臉色發(fā)白了,一個女子,這種事情怎么能拿出來說,即便要說,也只能在皇室成員面前,還要是溫凱之有不容懷疑的罪才行。
她咬緊牙,也不知她是真的是像府里其他人說的是個傻大姐還是什么,就這么明晃晃把這種事情說出來,讓賀福清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溫凱之此時也反應(yīng)過來,小跑進院子中央,直直跪了下去,即便如此,他仍舊氣質(zhì)優(yōu)雅,加上他那好相貌,反而讓上位的幾人面色和緩下來。
“陛下明鑒,這房內(nèi)之事,本不該在大庭廣眾之下拿出來說,請陛下體諒公主?!?p> 明明是皇后在提問,溫凱之卻直接拉出了皇帝。
“那就是說,駙馬承認(rèn)自己和公主圓過房?”云燈的笑容晃了溫凱之的眼,也讓他知道自己跳入了她的圈套。
若是普通人,現(xiàn)在就該小心自己的腦袋了。即便是帶著系統(tǒng)的任務(wù)者,也絕不敢在剛進入世界沒多久就明晃晃地挑釁當(dāng)?shù)氐娘L(fēng)俗禮教以及權(quán)利頂端。
一來不知道任務(wù)者自己會呆多久,而來任務(wù)者走后原主可能還會回來,更不能給人家留下妖孽的名聲。所以即便系統(tǒng)里有很多遠超世界水平的能力,在末法世界,系統(tǒng)也往往會控制能力的使用,任務(wù)者自己也會避免使用。
甚至于這已經(jīng)成了一種約定俗成,也是任務(wù)者們下意識的反應(yīng)。
任務(wù)者最忌諱的就是不帶入原主,不帶入原主的世界,額外能力終究只能算輔助,不能隨心所欲的使用。沒人把這些規(guī)矩公諸于世,但如果你熱愛看小說,那你總會看到各種各樣的情節(jié)或客觀情況限制能力的使用。
這是劇情發(fā)展的必要因素。
絕對沒有任務(wù)者會在這種年代張口在皇權(quán)面前大大咧咧的說出一個公主是否圓房。
偏偏云燈一來就這樣不管不顧不在乎的樣子,還制造出了這個世界這個時代里絕對不存在的修真者,讓996感到了危機。
這是個瘋子。
趁著云燈正在忙其他事,996終于得到機會發(fā)出了一個信號。
溫凱之沒辦法回答。
國師收徒的要求是處子之身。
而國師顯然也有能力看出來。
可當(dāng)初他可是在那帕子上抹了血的,要是承認(rèn)他沒有圓房,那就是欺君之罪。
但要是不承認(rèn),那他就永遠和皇子的位置無緣了,此時他再也維持不住那風(fēng)輕云淡的表情,額頭上流下了汗水。
他的拖延與沉默也證明了一些事。
“你是叫半夏?”上位的皇后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下面的人也都反應(yīng)過來,沒有官宦子弟會給自己家的孩子取這樣的名字,這明顯就是一個奴婢的稱呼。
就是這樣一個奴婢,在公主和駙馬都跪在地上的時候,她就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甚至臉上還帶著傲倨。嘴里說的都是什么不干不凈的詞,聽了讓人耳朵覺得污穢。
可是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沒發(fā)話懲罰,其他人也沒發(fā)說什么。
倒是這八卦真的很勁爆。
“我是叫半夏。武安侯府人士?!?p> 好狂……
這也太狂了吧?
“那你可知罪?”
“何罪之有?”
皇后皺起眉,她身旁的皇帝竟然全程一眼不發(fā),“你見到本宮和陛下并未行禮,張口閉口就是污言穢語,連公主的隱私也拿出來說。你一個奴婢,不在公主身邊伺候著,沒有資格卻坐在賓客席上,口中也不自稱小奴,按照律法,你現(xiàn)在就能被拖出去凌遲處死?!?p> “那真可惜,我不是奴隸,您沒有這樣的權(quán)利,根據(jù)律法,我最多也就是被關(guān)起來,或者流放,或者打入奴籍,反正就我現(xiàn)在犯得這點兒事兒,您是打殺不了我的,哪怕您是皇后娘娘。您要是有什么不滿,去找已故的先帝去說吧?!?p> “您要是真想找他,我現(xiàn)在就可以把他召來?!痹茻絷帎艕诺匦χ?,皇后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姑娘面色、膚色蒼白的像是死人一樣。她頭發(fā)尖濕漉漉的,像是剛剛才沾過水。
她的裙邊也在淌水,但身上的衣裙卻干干凈凈的。
“至于我為什么會坐在賓客席。這得問問敬愛的公主殿下了。”云燈彎下腰,滿意的在賀福清的眼中看到半夏那張蒼白的臉。
賀福清驚恐地看著她,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
她能重生,自然是相信怪力亂神之事的。
云燈轉(zhuǎn)過頭又問虛空,“國師殿下,您為什么會挑中我和駙馬呢?”
虛空答,“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仙氣,在他身上看到了龍氣。”
聽聞這話,所有人能看到溫凱之的人都開始打量他。
龍氣?
國師這難道是在預(yù)言國之不穩(wěn)不成。不過驚恐之余,離得近的皇室成員也發(fā)現(xiàn)了一些端倪。不像別人,他們是被允許直視天顏的,而皇家又有幾個心眼少的。
武安侯家的丫鬟和已故的武安侯夫人長得一模一樣,武安侯世子,十三公主的駙馬,卻長得一點都不像武安侯府的任何一個主子,反而更像是太和帝。
這怎么看,都是抱錯了。
說是世界上長得一樣的人也不是不存在,但這一對年齡相仿的出現(xiàn)在同一家就太詭異了吧。
一旁的武安侯已經(jīng)抖成了篩子。他本來就不是什么心智厲害的人物,趨炎附勢找補些蠅頭小利倒是很擅長,不然也不可能明知可能抱錯卻還是毅然決然的選擇了男嬰,只因為他是個男孩兒。
可是隨著半夏和凱之逐漸長大,他雖然能欺瞞世人,卻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皇后終于不再遮掩自己的怒氣。
“國師,你知道你在胡說什么嗎?”
龍氣?對著真正的皇子他都不敢這么說?;实壅冏龅暮軆?yōu)秀,不可能是他出了什么問題被奪權(quán),他皇子也不少,更不可能是都死了。
那答案還有什么呢?一個私生子,是在她的大皇子夭折的時候出生的,她卻什么都不知道。這私生子還被堂而皇之的養(yǎng)在武安侯府,而武安侯府自己的姑娘被當(dāng)成奴婢養(yǎng)。
更可怕的是,他們還嫁了一位公主過去。雖說沒圓房,那也是亂倫?。?p> 她已經(jīng)無法想象世人會怎么看皇家了。
累了,毀滅吧。
不過她更奇怪的是,從始至終在場的相關(guān)者除了她家十三和這個所謂的有龍氣的男孩兒,沒有一個人動過。侍衛(wèi)沒有動過,武安侯原配背后的容家沒有動過,在場的大臣沒動過,就連太和帝都從始至終沒說過話。
這個叫半夏的姑娘站的地方已經(jīng)是一灘水?;屎笥辛艘唤z不詳?shù)念A(yù)感。
她該不會,是個妖孽吧?
不自覺的,她說出了口。
“妖孽?差不多吧?!痹茻艄須馍匦α?,“國師您還是看錯了,我一個已死之人,哪兒來的仙氣呢。”
“你說是吧,公主殿下。”
在場的所有人都立刻感覺到了溫度的下降。
來吧,半夏,附在我身上。
“啊啊啊啊??!”
賀福清發(fā)出一陣尖叫,她一手放在自己嘴前,另一只手指著“半夏”。
那是一具,已經(jīng)泡的發(fā)白腫脹,卻仍舊站立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