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殘尸和一個垂首站立腦子飛速運轉(zhuǎn)的大個子，被扔在在靜謐的青石廣場中央。
夜色寥寥，青光幽幽……
方才沉浸于鬼斧神工宛若仙境的園林夜景中那份愜意悠然，早已被忐忑和緊張的情緒替代。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
好歹斬殺蛇妖有自己一份功勞，獎勵一顆妖丹不為過吧？
度秒如年的呂長歡斜瞟一眼杜侍郎的尸體，吐出一口濁氣……
鬼丫頭，幫她抬尸是假，誆我來挽夜司才是真的！
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正當(dāng)呂長歡賊頭賊腦四處亂瞄的時候，從鎮(zhèn)魂樓的方向緩步走來兩個身影。
洛千芊在前，身后一位身材頎長的儒杉男子，背負(fù)雙手，閑庭信步。
“呂長歡，快來參見挽夜司大首領(lǐng)?！?p> 小仙女一改往日傲氣凌人的姿態(tài)，尤其是“大首領(lǐng)”三個字，尤其顯得的恭謙有禮，甚至帶著一絲畏懼。
在呂長歡印象中，大明上下只要官職前有一個“大”字，什么大總管、大都督、大將軍之類的，那都是官場顯赫之人，身份尊貴。
“小的北府司繡衣衛(wèi)呂長歡，參見大首領(lǐng)！”
乖乖……怎么聽的像是給山大王行禮！
呂蠻子九十度彎腰作揖，態(tài)度無比諂媚。
“呂大人不必行此大禮，荊某無官無爵一介布衣，受不起！”
儒杉男子的聲音由喉頭與鼻腔所發(fā)出的共振，低沉且有力，帶著迷人的磁性更是讓聽者癡醉。
嘿！這男低音的嗓子，絕了，話說的還漂亮……
呂長歡唯一不解的是，連北府司和國公爺都高看一眼的挽夜七子，難道真是布衣百姓？
不會吧……
之后，加入挽夜司的念頭瞬間被掐滅。
“小七，這呂大人明明就是意土上品境的武修，為何說他是個未破鏡的廢材？”荊墨陽差異地盯著洛千仟問道。
擦！死丫頭背地里如此污蔑我，廢材？你行的……
呂蠻子腦袋靈光一閃：“洛姑娘所言非虛，之前我將修為隱藏，也是不想樹大招風(fēng)，莫怪……”
說罷之后，呂長歡微微闔目，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將腰桿兒挺得的筆直。
洛千仟并非修行之人，自然無法窺探武者的境界高低。
至于未破鏡的說法，也是聽銀衛(wèi)姜烈說起過。
這會兒被大首領(lǐng)質(zhì)問，耷拉著腦袋一副委屈的樣子，又見傻大個兒幫自己打圓場，這才緩緩抬起頭，拋給呂蠻子一個白眼。
呂長歡給出這樣的解釋倒也說得過去。
荊墨陽微微一笑：“無妨，說起來還要感謝呂大人救我家小七一命吶，面對九尾妖物，不僅舍身相護，還嚇退這百年蛇妖，真是英雄少年……”
呦，您幾個意思？套路我啊……
“您抬舉小的，這蛇妖是被洛姑娘和姜頭兒嚇退，我不過就是一個鐵衛(wèi)而已，不敢居功！”
荊墨陽瞧著呂蠻子鎮(zhèn)定自若，說話嚴(yán)絲合縫滴水不漏，心里一陣不爽。
看來這北府司的卷宗，全是瞎扯淡。
什么憨呆老實，耿直忠厚之類的，沒一樣和他沾邊……
知道問不出什么結(jié)果的大首領(lǐng)點到為止，轉(zhuǎn)頭對著小七言道：“咱們開始吧……”
洛千芊頷首答應(yīng)了一聲，收手入懷拿出一面手掌大小的銅鏡，惹得呂蠻子想笑又不敢笑。
合著小仙女那鼓囊囊的懷間，藏著不少玩意兒呢……
嗯，果然是有容乃大！
“天地玄黃，唯奉吾令，陽魂陰魄，隨鏡化形……”
洛千芊單手掐訣，一聲法咒之后雙指指向青石地面的杜侍郎殘尸。
幽光浮掠，一團閃著耀眼白光被引入銅鏡。
人死之后，三魂歸天，七魄墜地。
隨著肉身消亡，七日之后魂散魄滅，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死燈滅。
“胎光、爽靈、幽精”這三魂當(dāng)中，爽靈，也就是識魂仍然可留在體內(nèi)七日。
方才被吸入銅鏡之內(nèi)的便是杜侍郎的“爽靈識魂”，亦是死者生前最后的意識。
呂長歡聚精會神地瞧著眼前詭異的一幕，隨著那團白光進(jìn)入銅鏡，赫然出現(xiàn)了一部清晰無比的小電影兒。
逼仄昏暗的轎子晃晃悠悠，依稀能夠聽到轎中人的清鼾，緊接著一聲洪亮的聲音傳來。
“里面可是工部左侍郎杜子虞？”
之后便是一陣?yán)U械投降的動靜，正待有人掀開轎簾之時，突然狂風(fēng)大作，接著便是各種哭爹喊媽的凄慘哀嚎響徹四野。
俄頃，杜侍郎的第一視角從轎子移至寒林，所見到的滿地殘肢斷臂，和呂蠻子初醒之時一模一樣。
九尾蚺倒是沒了蹤跡，而杜子虞面前不到十步的距離，形同鬼魅般地佇立著一個黑影。
黑紗遮面，半張臉顯出異于常人的金色雙瞳。
隨著黑影一步步靠近，呂長歡瞪大眼睛瞅著銅鏡里寒林血案的幕后真兇。
一襲緊身黑衣下中等偏瘦的身材，在氣死風(fēng)燈的映照下，除了一雙金色雙眸，根本無法識別來人的身份。
只見黑衣神秘人寸言未語，手掌斜劈而來，之后，銅鏡中的畫面陡然切換，竟然是昨日三人力戰(zhàn)九尾蛇妖的場景。
呂長歡咂舌之余，后背隱隱發(fā)涼！
原來那黑衣人挾持著杜侍郎，就躲在不遠(yuǎn)處窺探。
當(dāng)時情況危急，若是他出手偷襲，三人必定命喪當(dāng)場！
可他為何沒有出手呢？
同樣驚出一身冷汗的洛千芊，不經(jīng)意抬首瞄了眼大首領(lǐng)，之后狠狠咬了一下薄唇，滿面悔不該當(dāng)初的模樣。
銅鏡之中搏殺場面，倒是和小七在大首領(lǐng)面前復(fù)述的基本一致。
只不過其中兩個細(xì)節(jié)，引得洛千芊和荊墨陽臉色微變。
同時有些尷尬的呂蠻子，不好意思的一個勁兒摩挲后腦勺。
其一，是呂長歡擋在洛千芊前面，揮刀亂砍一通時的場面。
但是杜子虞的第一視角距離足有二三十米遠(yuǎn)，只能大概看清急掠而至的九尾蛇突然停下，數(shù)息之后便被法陣?yán)ё?，其中?xì)節(jié)極為模糊。
這樣的畫面，并不能證明是呂蠻子嚇退了蛇妖。
另外一個細(xì)節(jié)，也是令他感覺快要社會性死亡的畫面。
趁著洛千芊和姜烈說話時，小鐵衛(wèi)捏著鼻尖，用木棍正扒拉著那攤膿血。
不大一會兒工夫，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什么東西揣入懷中，左顧右盼的生怕別人發(fā)現(xiàn)。
一副獐頭鼠目的小毛賊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