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槿,你現(xiàn)在是醉了還是沒醉?說的話,我應(yīng)該信嗎?”余歡有些不確定廖槿是否只是喝醉后亂說的這些話。
“呃!”
她正說著,就被人輕輕擁入懷中,那人輕輕拍著她,輕聲說:“歡寶,我說的都是真的?!?p> “我喜歡歡寶,天地可鑒。這顆心也只有在遇見歡寶時,才跳動的那樣厲害?!?p> “我喜歡歡寶,至此經(jīng)年,風(fēng)云變幻,心中唯一清明一點,便是歡寶的笑顏。”
余歡被他這情話說的有些發(fā)愣,心里一部分被柔軟填滿,剩下的早已溢出了泡泡,咕嘟咕嘟的。
喝醉酒的廖槿不似平常那樣冷漠,倒覺得更小孩兒了一些。
他在抱了會兒余歡后,又伸手牽著余歡走到窗前,那走路的步伐甚至讓人覺得,他根本沒有喝醉。
他伸手打開窗,在看見樓下有賣冰糖葫蘆時,眼睛忽然一亮,右手指著,并朝余歡笑:“歡寶~你想吃冰糖葫葫嗎?”
余歡抬眼看著他,一時間被他那特乖巧、特天真的眼神晃了眼。她伸手碰向廖槿的臉,隨即笑著問:“阿槿今年多大了?”
阿槿拿起手指便開始數(shù),數(shù)到三時,他忽然低眼笑,眼里既有天真又有無邪:“歡寶,我今年三歲啦?!?p> 這得意的笑容是怎么回事?難不成三歲還有理了?
“阿槿今年才三歲啊,”余歡裝作有些傷心的看看他:“那不太好哦,畢竟歡寶還有一年就可以出閣了,這樣看的話,阿槿你可能…等不到我了呢?!?p> 她邊說著還邊瞅瞅廖槿那,既嘟嘴又皺眉的矛盾模樣,片刻后,她忽然覺得廖槿的眼睛比剛才清明了些。
他順著她的話講:“沒事的,阿槿很快就長大了,不會讓歡寶等的,歡寶出閣那日,阿槿定將天下最美好的,都送給歡寶?!?p> 此時的醉話,余歡沒有想到,一年后的今天,廖槿真的將它變成了現(xiàn)實。
“阿槿,小孩子不能說大話喲,答應(yīng)了別人的,是一定要做到的?!?p> 廖槿點點頭,隨即捏了捏余歡的手指,而后,余歡竟昏睡了起來。
廖槿將她抱起,輕輕放在床上,替她掖好被子后,他注視了許久,而后輕輕摩挲了幾下手指的溫度。
他低身在余歡耳邊輕聲道:“歡寶~好夢?!?p> 話語傳好,他轉(zhuǎn)身立刻變了臉,喊來韓止后,一臉嚴(yán)肅的看著他。
“大、大人,您怎么了?”說實在的,韓止也有些害怕,大人這次的眼神著實不善。
緊皺著眉不說,手上一直把玩著一個扳指,眉眼似帶著無盡寒冷的霜,一絲暖意都沒有,像極了發(fā)怒的節(jié)奏。
“韓止。”他突然聽見大人喊,韓止隨即應(yīng)一聲。
“看來今日不止我大意了,你也大意了?!彼c到即止,眼神望向樓下賣糖葫蘆的小販。
韓止忽然安靜了下來,不一會兒,他便跪了下來:“是屬下大意了,屬下這就去領(lǐng)罰。”
廖槿擺擺手:“算了,徹查一下今日進城的人,特別是奇裝異服、圖謀不軌之人。記住,一個也不能放過?!?p> “屬下明白?!表n止站起身。
“臨國使臣前來拜訪,想必給咱們帶著驚喜呢,你去布置下去,后天迎接使臣造訪。”廖槿繼續(xù)把玩著扳指,眼神里帶著深邃,似潭水般清靜。
“大人,我聽說,余主子今日見了一位和尚?!表n止打著余主子的報告,心里更是忐忑不已。
廖槿卻望向塌上熟睡的余歡,只一眼后,他便開口:“余主子的事她自有分寸,暗中觀察即可,若非重要時刻不必插手?!?p> 韓止得令后,起身離開。
廖槿孤坐在板凳上,一只手拄著下顎,一只手摩挲著,眼神望向熟睡的余歡。
不時間還能輕笑出聲,像是想起了剛才自己那愚蠢的做法。
青檀寺外,樹木叢生,陽光趁著樹葉的縫隙悄悄照向來時的人,不止照著來時的路,也照向歸途。
臨國使臣車隊間,忽然一馬車內(nèi)傳來叫喊聲:“我想下去看看,林將軍覺得如何?”
林將軍林漠,臨國第一將軍,為人嚴(yán)肅不可親,但處事較為圓滑,是個矛盾體。
“我覺得不如何?!?p> 林漠雖為第一將軍,但其實他年齡不大,只比余歡大一歲,聲音是那種薄荷音,清清涼涼的,有時似少年音。
“我覺得挺好的,就這樣了,我都在馬車內(nèi)待了整整三天了,坐都坐累了?!?p> 馬車上跳下一位俏皮少女,一身淡紫色衣衫,頭發(fā)是被編起來的那種,脖子上還掛了一串小鈴鐺。
她從馬車上跳下,周圍負(fù)責(zé)照顧她的丫鬟們對于非常擔(dān)心,紛紛圍在她身邊。
她嫌吵鬧,拔腿跑到林漠身后,朝著那群丫鬟們撇撇嘴。隨行的人即使是戰(zhàn)馬都害怕林漠,好似他是什么妖魔鬼怪一樣。
但其實還真有一個有關(guān)林漠的傳說——少年將軍,生于陰地,天生為世人所怕,一生孤勇。
大家都傳林漠是出生于墳?zāi)?,是個借著陰間存活的小鬼,長大后絕對是要翻天覆地的。
林漠字離未,林離未。是一位道士給他起的應(yīng)景名,應(yīng)得是‘魑魅’,借著半邊生存,就留個半邊以示敬意。
“多大了還胡鬧?!绷帜Z氣中并沒有帶著一絲寵溺,說出來的話干巴巴的沒有感情。
“林漠,我還小呢。”紫衣姑娘忽然站在林漠面前,抬手比比他倆的身高,隨即笑著說:“而且胡鬧是我的資本啊,本姑娘就愛胡鬧,你能奈我何???”
林漠一臉驀然,要說這位紫衣姑娘,她原本是南疆的一位小巫女,但臨國國主忽然就宣布她為公主,而且寵得特別厲害。
他自恃還算了解臨國國主,但這件事情他百思不得其解。但今日來看,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以美人計攻其心,想必是個好招數(shù),但是,這位紫衣姑娘,叫什么鈴鐺的,大概不會這么順從。
“你是不是又忘記我的名字了?”紫衣姑娘問,林漠隨即點點頭,一點余地都不給彼此。
紫衣姑娘掐著腰,鼻子往上抬抬,整個人像只昂首挺胸的大公雞。
“我叫——”
“你是南鈴?!?p> 南鈴不滿的看向那邊,不遠(yuǎn)處走來一位白白凈凈的小和尚,小和尚一臉笑意,正看著他們。
“這位圣僧,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南鈴感到好奇,走向他。
司昱笑笑,雙手合十:“貧僧修得是卦道?!?p> “圣僧可知他姓甚名誰?”南鈴將林漠推向司昱。
司昱裝作高深莫測的模樣,先是上下打量了幾下林漠,后又掐指算了算:“這位施主慧眼如炬,是位在軍事上極厲害之人,但卻周身圍繞陰氣,后些年想必得多吃些苦?!?p> “圣僧可知他的名字?”南鈴看看林漠,知曉他那一張皮之下,定是不歡喜這些形容詞。
“林漠,臨國第一將軍?!彼娟挪痪o不慢地說。
林漠的眼睛微微露出些想要了解什么的模樣,偏偏南鈴不讓他接觸司昱,他不得已從遠(yuǎn)處瞧著。
有時他也會想,陰時出生之人就必定落得個魔頭的名分?是世俗定義的,還是人心本就恐懼這些?
他看向自己曾經(jīng)沾滿鮮血的雙手,有時他也會害怕,害怕那些個孤魂野鬼,害怕他們來陽間找他。
可,他除了一腔孤勇,并為有任何可在這世間留下足跡的方法。
“我想在這個世間,留下我的名字,留給后人一個可以停留幾眼的瞬間,我想在那石碑上,鐫刻下我的名字及事跡,我想留個紀(jì)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