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武林,講究的就是個不拘小節(jié)。
雖是世家,但也不是官家,規(guī)矩沒那么許多。
只是,這見著了客人,直盯盯瞅著又滿臉驚恐不問禮,是不是也未免太‘不拘小節(jié)’了。
沛燭重重的咳了一聲,她附近的回了神兒,各自的看對方,還是忘了問禮的事兒。
不遠處,云止站在車轅上,笑看這一切。
虞楚一從馬車上下來,心知云止在笑看,他要的就是這個,嚇唬他家里的所有人。
“虞姑娘,請?!痹浦故值紫碌娜诉^來,那個清秀的年輕人。
他還是覺著神奇,難不成這世上真有兩個人長得如此像?
可若說相似,要他仔細一想,相似的地方也不太多。
一舉一動,說話時的神態(tài),哪怕一個眼神兒都不像。
隨行,在這偌大的云家走動,但凡來往碰到的下人,都是一樣的。
恍若見著了鬼似得,那可真是來自于靈魂里的驚悚害怕,又非得控制自個兒不要失儀。
在云家做下人,也挺難的,尤其有云止那樣一個主子。
太陽落了山,也到了之前竇天珠住的地方。
云上軒。
是云止和竇天珠成婚時的新房,成婚后,云止不著家,一直只有竇天珠居于此。
之前,伺候竇天珠的侍女還在。
虞楚一等人到來,侍女也一樣。
原本候在那兒給客人請安呢,這一看到,曲著膝連站起來都忘了。
直至虞楚一走過去,她們才驚醒,“少……少夫人?”
虞楚一等人已進了客廳。
此地風水大概是這云家最好的了,樹木成蔭,有水環(huán)繞,名為云上,毫不浮夸。
客廳里,金碧輝煌,雅物無一個。
桌案挨著墻角那兒的地上,還放著兩個超大鐵疙瘩,一個不下百斤重。
那是竇天珠以前每天練武用的。
她單手就能托舉一個且毫不費力。
沛燭等人開始各處檢查,就像往常接了單子一樣,要尋找一切可用的痕跡。
虞楚一站在客廳當中,心臟難受,哪一處都難受。
這難受來自于竇天珠。
不過,她也的確是個只知習武的粗人,認為在江湖上,只要有一身功夫就行了,別的不重要。
以至于,不學文化不說,也沒有一個較好的審美。
云止說的沒錯,非常似其父竇權(quán)。
最喜這種金碧輝煌的裝飾,有錢,提身價。
“少……少夫人?”云上軒的侍女躊躇了半晌挪過來,歪頭看著虞楚一喚道。
慢慢的轉(zhuǎn)臉看過去,虞楚一面無表情,說她孤傲到連神仙都不放在眼里,那是決計不假的。
侍女一愣,“少……”
“我們來自白柳山莊,這是我家姑娘,姓虞?!迸鏋懽哌^來,阻止那侍女再一口一個少夫人的。
難聽。
“虞姑娘?!眱蓚€侍女對視一眼,仍舊驚疑,但還是屈膝見禮。
不再理會她們,虞楚一舉步,朝著臥室走去。
這臥室可厲害了,竇天珠這個身體,對于這里的記憶最為深刻。
因為當時竇天珠趁著云止難得回來,動用武力把他給拖進了臥房,打算以武力相逼他圓房。
云止那是‘寧死不從’,胳膊都骨折了,一切都發(fā)生在這臥室。
臥室極大,床也極大,紅色的被褥床帳,還是一副新婚不久的樣子呢。
竇天珠喜歡紅色,衣柜里的衣裙也以紅色為主。
穿在她身上,也的確是利落,畢竟有碎星掌傍身,她就沒怕的。
除了一些生活必備品之外,更多的是竇天珠搜集來的各種刀子,掛滿了半面墻。
沛燭很不解,為什么她家姑娘以前是這種審美?
她現(xiàn)在很不喜歡啊,在江湖上頗具聲名的名刀名劍,她也只是看看而已,摸都不摸的。
她最愛的,是看書。
“你們家少夫人以前平日里就是練武?”沛霜開始問侍女。
侍女點頭。
那可不,整日舞刀弄棍的,一拳頭能砸碎一個石桌,走路虎虎生風。
“她離開云家之前見得最后一個人是誰?”沛瀾邊問邊拿著本子在記。
兩個侍女對視了一眼,“老夫人?!?p> 虞楚一已走到了墻壁前,在看掛在上頭的那些長劍短刀。
各個精品,大部分都是竇權(quán)搜羅來的。
竇氏鏢局那時有錢,竇權(quán)此人也沒多少文化,他身邊有師兄弟,打小便輔佐他。
竇權(quán)或許在行事上有些張揚,脾氣也不太好。
但,看他能在藍海上救了一個來歷不明的虞卿卿,就知此人本性是善良的。
竇天珠,其實也一樣。
只不過,人們也看不到那一面而已。
“虞姑娘查看的如何了?”門口那里,云止的聲音傳來。
侍女立即轉(zhuǎn)過去請安。
轉(zhuǎn)頭看過去,與他四目相對。
天色有些暗了,他依舊耀目。
“令夫人的生活極其簡單?!彼仓荒苓@么一句。
是簡單啊,他不在云家待著,竇天珠就在這里等。
云止卻是面不改色,竇天珠如何生活,他根本沒興趣知道。
“云大俠與云夫人都在,既然來了,虞姑娘也見見?!痹浦拐f道,還在笑。
很開心。
用腳趾頭都知道他想干什么,惡趣味。
走過來,距離近了,他身上的味兒又撲過來了。
竇天珠真是對他極為著迷,連他身上的味兒都喜歡的不得了。
虞楚一想屏息。
“令夫人最后是從忘江跳下去的,到時,還得去一趟忘江。不過,這云家和忘江距離可不遠。云止公子有沒有想過,令夫人為何要專程跑到忘江那兒去?”她問。
“沒有令夫人,她叫竇天珠,有名有姓。緣何去忘江?不知?!痹浦箾]興趣知道。
也不喜歡聽令夫人這三個字,很討厭。
因為,兒時竇天珠第一次見著云止,就是當年江湖上的忘江聚義。
她在那兒見著他的。
夜華初上,云止帶虞楚一見了云家的家主以及云夫人。
家主云必旸,其夫人乃株洲富商陶家,有錢。
于主廳相見,魁梧的云必旸以及云夫人就站起來了。
這可不是客氣,是驚著了。
云止站在一側(cè),看熱鬧一樣,星輝般的眸中皆是笑。
“白柳山莊虞楚一,久聞云大俠大名。初次相見,有禮了?!眲屿o皆優(yōu)雅。
云夫人的表情是最精彩的,當初竇天珠為何離開云家,她最清楚啊。
“虞……天珠?”云必旸還是喚了一聲天珠。
“云大俠,小女子虞楚一。”看著云必旸,他年逾中年,身姿體態(tài)亦或氣質(zhì)都符合這個年紀。
只不過,云止并不像他。
而云夫人……
那就更不像了。
“這位虞姑娘來自白柳山莊?一直都在白柳山莊嗎?”云夫人問,她眼睛非常大,乍一看占據(jù)了半張臉似得。
“自然。”虞楚一知道云夫人心中所想,心虛也就是如此了。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虞姑娘初次來云家,怎么說也是客,請上座。”云止開心的呀。
抬手,還挺有禮的邀請虞楚一過去坐下。
舉步,走至圓椅上坐下。
云必旸和云夫人也在首位落座,只是仍驚疑不定。
云止晃悠著,在虞楚一旁邊坐了下來,接過侍女送上來的茶,直接往她手里送。
虞楚一看了他一眼,抬手去接。
她接,他就松手了。
茶盞直接落下,砸在了虞楚一的腿上,浸漫裙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