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羙走在烏溪鎮(zhèn)上偶爾會碰到認識白秀才的人打招呼,便化作一只小山鶉繞著周邊村鎮(zhèn)飛了幾圈,沒有發(fā)現目標人物,保險起見便去了附近另一個城池——西海城。
他(大羙已經化為人形了,就以他來稱呼吧)對于任務的完成也不急于一時,還是打算先將自己融入周圍的生活,再接觸目標人物,更何況現在人界的一切都在吸引他的注意,任務什么的那是什么?
前段時間只能偷看的事物,如今一切都觸手可及,這時候只看看已經不能滿足他對于人類一切事物的探索欲,在這期間他見過人類通過各種精巧的工具來解決生活中的各種難題,人類的聰慧出乎想象,雖然身體脆弱的很,自然界很多動物的強大力量都能輕易撕碎他們,但人類憑借他們的智慧、團結在自然界生存下來,且越來越好。
目光所及的所有物體,作為外族,他們沒有權利去拿,但碰到自己不認識的、喜歡的、好奇的東西還是忍不住駐足觀察,也就發(fā)生一系列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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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被某戶人家院中的可愛小幼崽吸引的某羙,趴在墻上眼巴巴瞅卻被當作變態(tài)人販子,男人一聲喝斥整個村子的壯勞力都出來了,大羙看著眾人怒氣沖沖的樣子也知道自己闖禍了,抬腿連忙逃跑。
后面緊追而來一幫扛著鐵鍬,手握菜刀的男人個個都一臉兇悍之色,烏溜溜的一伙人跑來的動靜震天動地,“抓賊”的聲音和地面震動的聲音驚動了周圍的居民,聽到動靜的人都拿著各色武器,熱血的跑出來抓賊。
一伙人你追我趕,跑得最快最前面追趕的一伙人也就是被“覬覦”的孩子他爹和幾個鄰居,轉過彎就只看到飛速逃走只剩下殘影的賊人,孩子他爹喘著氣,有氣無力的喊住幾個還想追的人,“算了算了,太快了,咱們追不上?!?p> “呼,呼,這狗東西太快了....,剛剛是不是....”
眾人跑的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幾個人面面相覷,互相看著對方的臉上布滿震驚和好奇。
“剛剛我沒有看錯吧?”
“我也看到了?!?p> “應該沒有,我也看到了?!?p> “那他怎么做到的?”
“......”
“那賊人明明上身連著腦袋都快要栽到地上了,為什么還能跑得那么快?”大家都回想起剛剛看到的一幕都沉默了,沒一會兒,后面緊跟著的男人們也追上來了,看著發(fā)呆的幾人納悶兒說道:“怎么不追了,那小賊呢?”
“...跑沒影兒了,追不上?!蹦腥瞬敛令~頭的汗珠,一臉憋屈又神色古怪說,“算了,大家最近注意點,把孩子拘著些別到處亂跑。”
一伙人聽到賊人跑了全都意興闌珊的樣子,西海城的治安一向很嚴,律法的懲罰也很嚴苛,所以犯罪的人其實很少,偶爾一次抓賊,大家也詭異的很興奮,這沒抓到一來不爽快,二來也有些擔心自家?guī)讉€孩子,只聽一個年輕小伙子唾罵道:“媽的,下次讓老子看見,見一次打一次,人fz也敢這么猖獗,狗崽子。”
聽到這話,也沒人再搭茬,眾漢子互相擺手告別就各回各家了,而大羙還不知道他憑借一己之力發(fā)展了鎮(zhèn)中的養(yǎng)狗經濟,家家戶戶掙著搶著買狗,一只小狼狗價格翻了好幾倍,幾乎就是人手一只大狼狗小奶狗。
此時慌忙逃竄的大羙回頭看男人們沒有追上來,才發(fā)現自己的視角似乎有些不太對,趕忙將身子扭正,人類對他沒有殺傷力,便不知不覺中就放松了警惕,只想著逃跑,這犯了錯才想起瑤仙對自己的囑托,再想到瑤仙的告誡,大羙便感覺有點冷的,不自主的抖了抖。
當時,女子一臉嚴肅又刻意放出一身恐怖威壓,給大羙生理心理上都帶來重重壓迫之感,看他面色難看又敬畏的眼神,才緩緩開口:“既是為了完成任務也是為了你們族人的未來,你必需盡快融入人類生活,并且不可破壞人界的正常秩序,也不能仗著自己的實力隨意欺壓人類,當然合理的自保是可以的,但一切行事必需依照人類習慣來,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可隨意變型,更不要想著瞞天過海,我們會監(jiān)視你的行動,之后會觀察你的表現,才能考慮要不要放你們其他族人與人類接觸?!?p> “當然,若是做的好獎勵也不少,行了,你這就去吧?!?p> 當時的情形歷歷在目,“純真的”大羙已經萬年老妖精唬住了,哪成想這一時忘形做出出格的事情,頗有些心虛的看看四周,總覺得瑤仙就盯著自己。
而被念叨的某仙子,活了萬年的老祖宗,看他就像個初生幼仔仔一樣,她也清楚大羙不可能完全掩蓋住羙族的習性,但也不會鬧出多大麻煩就是了,所以瑤仙很放心的躺在一眾小仙男懷中喝著小酒,哼著小曲兒。
而這時忐忑不安的大羙等了好久也沒有看到瑤仙,便放下心來。忽然聞到一個混雜著陌生氣味但莫名熟悉的味道,便追隨著香氣一路走過去,原來是一個男子在攤餅子,撲鼻的香氣就源自于此,想到白秀才一家人吃餅時幸福的神情,它也想吃了,本就兩天沒進食的肚子似乎也知道有吃的東西,便開始叫囂主人的“虐待”,一直咕嚕嚕的叫,一聲兒響過一聲兒。
小攤攤主沒抬頭只聽到咕嚕聲,也不覺好笑,西海城富裕,但也時常有餓的打滾兒的小乞丐過來討吃的,但看眼前男子容貌俊秀,穿著一身青衣長袍,雖不是新衣,但也不像是吃不飽飯的人,著裝也是一副文人裝扮,但又披著一頭長發(fā),散亂毛躁倒似個瘋子,便有些拿不準的試探問道:“公子?可要嘗嘗咱家的餅子,正宗的百吉餅,酥脆的很嘞!”
看大羙不說話,男人怕他不信,便揭起鍋蓋拿起一塊餅子就吃了起來,唇齒嚼動之間發(fā)出饞人的酥脆聲,熱騰騰的餅子散發(fā)出陣陣香味,倒是吸引了一些客人來買,一時之間這個小攤子熱鬧異常,大羙也沒有走,就佇立一旁看著眾人將手中的銹色銅板給了旁邊一婦人,才從男人手里拿到餅子,買了餅子的人也沒有帶走,自己去旁邊的鍋里打了一碗熱水,隨便找了一個地方蹲下去就吃起來,就這熱水吃餅,狼吞虎咽的吃相又是吸引不少人。
大羙也知道這是人界的“錢”,可以交換任何東西,衣服,吃食,但是...他沒有,肚子空嘮嘮的還一直叫,提醒它該進食了,大羙頗有些不舍的離開小攤,熟門熟路的走到人跡罕至的小路,變幻出一雙翅膀飛進森林深處,粗粗一打眼兒便看到幾只健壯的公雞,也沒多想,加快步伐,卻也輕快,還沒有驚動野雞,大手一撈便抓了一只雞。
兩只手稍一使勁,雞就被完全撕裂成兩半,剛想送進嘴里安撫鬧騰的肚子,卻想到了那個略帶焦黃香噴噴的餅,再看手里血淋淋的雞,胃口頓時沒了。
大羙身為族中實力最強的族人不是沒有理由的,他從小也不挑食,飯量也大的驚人,很多族人嫌棄肉的味道,只愿意吃些草,但他從不挑食,只是自從來到人界看到各種吃食才意識到,似乎自己往日的進食太過粗糙,而人類卻利用各種植物和動物做成各種吃食,看著好吃,聞起來也很香。這時,他第一次清楚的認識到,為了融入人類世界,他是不是應該獲得一些錢?
——
攤主還在忙碌的做餅子,旁邊的女子一邊收錢一邊和面,兩人都累的腰酸背痛,不過也不妨礙他們的好心情就是了,兩人面上都帶著妥帖的微笑招待客人,時間一點點過去,鍋里的餅越來越少,圍在攤前的眾人也逐漸散去,兩人都下意識地噓了一口氣,動作齊齊的開始揉腰,回到里屋后,女子又拿出幾顆雞蛋開始做蛋花湯,準備用來就著餅解決午飯,而男人便專心于算一上午的進賬,手里小算盤一直在撥動著,眼前突然一暗,男人下意識抬頭,就是一對兒撲騰的翅膀在他眼前,差點扇到他的臉,身體肌肉瞬間緊繃,下意識的整個人往后退。
“餅...換...”大羙指指自己手里的雞和鍋里的餅,也不敢多說話,只做些肢體動作。
“.....”被嚇得心臟差點從嗓子眼跳出來,男人張張嘴想罵人,卻又噎了回去,勉強擺出個笑臉“公子請稍等。”大羙乖乖的點頭,眼含期待,喉結滾動,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好,客人您先就坐等一下?!蹦腥吮静幌朐俳哟腿耍脒@男子肚子的抗議聲,心生憐憫,便接過兩只大野雞,但就算看著可憐,男人背過身還是摸了摸嚇得還在咚咚跳的心口,悄聲罵道,“他娘的嚇死老子了,這是個傻子吧!”。這時的男人還不知道,將來這個男人將會成為自家餅店的最大“vip”,更是成為交好的朋友、兄弟。
轉頭看向女子帶著微微嘆息的聲音說道:“蘭娘,再和些面吧?!?p> 女子笑著輕柔的應聲:“哎~”
說罷,看著纖弱的女子稍稍挽起衣袖就開始和面,一大快面團在她手中輕松的來回揉搓,而李全將雞放到后院就開始烙餅子,沒多久一個個漂亮的餅子就攜著香噴噴的誘人的香氣出爐了。
李全剛剛一時氣的上頭也沒來得及問,這會兒心平氣和了,便微笑著詢問道:“公子要買幾張餅?咱們家的餅子真材實料價格也便宜,兩文一個,一般吃一個就能吃飽了,您這雞咱也不貪您便宜,按著市場價給您算,多了給您補上?!?p> 大羙雖能聽懂大致意思,奈何能夠表達的詞匯有限,便只點點頭表示同意。
李全心里默默吐槽這流浪漢倒是高冷,手上倒也不慢,很是利索的給上了一張大餅,附贈了一碟子家中腌制的小菜,另加一碗剛煮好的熱湯,“客人請慢用,這小菜和湯是自家吃的,不要錢,不夠吃您再叫我?!?p> 李全將碟碟盤盤放下后,復又舀了兩碗湯張羅著吃飯:“蘭娘,你且歇歇,過來吃飯吧?!比疹^已經西斜,忙碌的兩人也坐在一旁桌子吃起飯,偶爾穿插幾句閑話,說到好笑的事情,男人笑得爽朗,女子則微笑著溫柔的看著身邊的男人,給男人擦擦嘴角的餅屑,男人則時不時給女子夾些肉腸。
而另一桌的大羙瞅瞅桌上的飯食,再看看旁邊兩人一口餅,一口湯,間或夾幾根腌菜,學著他們的樣子嘗試著用筷子夾菜,兩只手有些笨拙抓著筷子,一不小心筷子就從指縫滑落,這聲響也引起旁邊兩人的注意,蘭娘起身從廚間拿了一雙干凈筷子遞給他,大羙傻傻抬頭道謝:“多謝蘭娘。”
李全聽著這聲蘭娘,就覺得這男人不知禮,再看他接筷子的時候便趁機抓著蘭娘的手不放,立馬變了臉色,劍眉倒豎,飯也不吃了,整個人怒發(fā)沖冠,摔下碗筷就要過來揍人,蘭娘已經把手縮回去了,看自家相公生氣的樣子有些好笑,平素最是膽小,但碰到和自己有關的事情卻能豁出命去。
大羙也不是故意的,只不過女子的手指在碰到他的那一刻,習慣性的抓住敵人的四肢通過靈力來判斷對方的實力和身體素質,雖不懼人類的威脅,但總歸是自己做錯事,再加上自己對人類形態(tài)的掌控還不夠,心有忌憚,就怕不小心再露出馬腳就糟了。
其實蘭娘并不覺得男子是個登徒子,因為他的眼神清澈又有些懵懂,抓著她的手更像是習慣性的動作,她猜測可能是個大夫,因為一些悲慘的遭遇才瘋了?!
大羙就看到女子在男人耳邊輕輕說了幾句,倒也安撫了男人的怒火,但男人轉而看向他的眼神奇奇怪怪的?也和女子耳語了幾句,兩人都是一臉深思的表情。
“抱歉...抱歉.......這個..實非我之本意?!笨試\道歉的大羙突然靈光一閃套用了一句白秀才的經典臺詞。
夫妻兩人一臉‘啞巴竟然會說話’的表情,緊接著擺出尷尬的微笑,齊齊擺手,“哎,誤會嘛說清楚就好?!?p> 話雖如此兩人看著他的眼神還是古怪的很,目前沒辦法識別這種情緒的某羙有些懵逼,不過在之后的許多個日夜都能看到自家親親小娘子投向他這種奇怪的眼神,他也漸漸明白其中涵義——是個傻子,腦子不清楚。
至于老油條大羙有多么痛恨當時蠢白(愚蠢白癡)的自己,可能只有他娘子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