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水銀和尸體
八木一典那突然失去支撐的上半身側倒在桌子上,將裝著祝司的玻璃盒在內的桌上的一應擺設掃落一地。
祝司在被盒子打飛的第一時間就本能的將自己盤成了一團,但是當盒子摔落到地上并滾了一個圈之后,他還是感到有些暈頭轉向。
“這個家伙……是發(fā)了什么瘋了么?”好在這種眩暈感并不強烈,祝司只要稍一適應就好了很多,而且現在已經變?yōu)樯呱淼乃膊粌H僅只是有著一個感知器官,他的頰窩對于溫度的變化幾位敏感,因為玻璃和破出了一個豁口,外界新鮮空氣的進入造成的溫度變化在祝司的感知中極為清晰。
幾乎是在意識到困著自己的小盒子出現了一個開口的第一時間,祝司便立刻竄了出去。
這間書房經過精心的設計,有著許多精巧的陳設,這意味著如果祝司能夠逃出玻璃盒,那么這間房間就能夠為他提供無數的隱蔽藏身之所。
現在那個人類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情況,躲到房間里隱蔽能夠有效的避免對祝司可能的傷害。
因為只有十幾厘米的長短,祝司的黑色的身形在地面上一閃而逝,飛快地從玻璃盒中竄到了墻角的一處陰影中,其速度之快除非是全程緊盯著的,否則多半只有讓人誤以為是眼花重影。
【好快!】就連祝司自己都為剛才表現出來的速度感到訝異。自他醒來以后就是一直窩在狹小的環(huán)境中,所以對于自己的移動速度,祝司也不是很了解。
不過,出現在自己這具蛇身上的異狀已經足夠多了,現在也不是關注這個的時候。
背靠墻角,有著陰影遮掩身形的環(huán)境給了祝司很大的安全感,他開始小心翼翼的窺探著八木一典。
通過感熱的頰窩和良好的視力,祝司看到那個黑發(fā)的年輕男子此時已經側倒在地,背對著他,手腳都在不受控制的顫動著,并且隨著時間的流逝,他身體抖動的幅度與頻率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減著。
可以預見,也許在十幾秒之后,男子的身體將會徹底的停下一切的顫動。
【這是……中毒么?】看到這個情形的祝司猜測著。
這個男人自從下午接待了一名女訪客之后表現得就一直很異常,很有可能是接受到了什么不可接受的情況——如果是這樣的話,自殺也不是不可理解的事情。
祝司并沒有上前試圖做些什么,因為他現在只是一條小小的寵物蛇,就算真的想要做些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另一個原因則在于,就在他心理活動的這短短幾秒鐘的時間,男人原本還在劇烈顫動的身體已經徹底平靜下來了。
男子已經很干凈利落的死了。原來因為他在木板上顫動身體而造成了震動聲也安靜了下去。
嘶……
只剩下了祝司蛇信子吐出的聲音。
也許是因為蛇類的生理現實影響到了祝司的心態(tài),亦或者是因為今天從穿越算起的一連串事情太過離奇,對于過去只在影視劇中看到的暴斃場景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眼前,祝司居然沒有太多的實感,甚至與他在略一猶豫之后,還興致勃勃的爬到了男子尸身的正前方。
男子的表情十分的扭曲猙獰,顯然是在死前遭受到了巨大的痛苦,而在他胸前的地面上還有這一灘銀白色的液體,在夕陽的日光下呈現出一種金屬的質感。
祝司曾經一時不慎打碎了溫度計,其中掉落的大顆粒的水銀和此時地板的物質極為相似,或者說就是一種東西。
【所以是服用水銀自殺的么?!?p> 水銀對于人體來說是有毒的,而光是從地板上這攤被打翻后的水銀就可以看出男子服食的水銀之巨,當場暴斃也不足為怪。
而對于蛇來說,水銀理所應當的也是是有毒的,然而不知為什么,祝司看著地上的那灘銀白色的液體,居然感到了些許的食欲,有一種看果凍般的感覺。
祝司張開蛇口,左右兩只毒牙前后活動一下——沒錯,祝司是一條有毒牙的小蛇,有些艱難的控制住這古怪且致命的欲望后,祝司遠遠的繞開了那一灘水銀,爬到了男子的臉部附近,可以看到在男子猙獰的,咧開的嘴角除了蜿蜒一地的口水之外,還有這同樣金屬質感的小顆粒。
然而除此之外,便沒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了。祝司并不知道男子究竟是為了什么而自殺的,他的名字,他的身份是什么,因為他只是一條才穿越半天的蛇——還是寵物蛇!
在繞行男子的尸身幾圈,乃至于其身上衣服的口袋也都搜查了一番后,一無所獲的祝司試著爬到其他房間。
之所以不考慮從窗戶出去,是因為房間里的窗戶觀的很緊,不是他一條小蛇能夠頂開的,而且憑他這樣的小身板,城市的生活太過危險,一筆不小心就會被野貓野狗當辣條啃了。
然而與窗戶一樣,書放的門也關上了,而以祝司現在的身體結構,想要打開門實在是癡人說夢。
于是百無聊賴的祝司只好在書房里探索了起來。房間里有著大量有年頭的已經泛黃的書籍,裝裱精良的古典畫作,六分儀、托勒密天體模型等奇奇怪怪的物件更是陳設于案——其中大部分都和關著祝司的玻璃盒一起被掃落到了地上。
但是這些極富有收藏價值的東西,對于現在的祝司來說并沒有什么用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拿什么東西填肚子。
隨著日光的完全消失,時間的流逝讓祝司感受到了身體的饑餓,他是今天才被運送到這個家里的,而在此之前的運輸階段,顯然都是餓著肚子度過的。
然而這是書房,也許它還兼職著收藏室的作用,但是不管是何者,都不會是應該有著食物的地方,所以祝司翻遍了整個房間,也沒有找到任何可以吃的東西。
【咕……】盤在尸體上的祝司對著眼前的一灘水銀發(fā)著呆。
當饑餓襲上心頭的時候,祝司甚至連吃尸體的想法都升起過,并一度戰(zhàn)勝心中的抵觸心態(tài)打算付諸實踐,然而現實卻是尸體太大而祝司太小,簡直就是蛇吞象,根本辦不到。
于是,最后的選擇也只有這個了。
既是固體也是液體的金屬被祝司顆粒不剩的吞下肚去……
…………
并沒有任何的不適,沒有痛楚,也沒有不受控制的痙攣,就仿佛祝司真的只是吞了一口果凍一樣,他甚至感到自己有點撐,想要咬點什么東西并吐什么。
這種沖動并不強烈尚在祝司能夠自我控制的范疇之內,但是它就像是離家是想要仿佛確認門是否關好時的那種心癢,挑動著祝司的神經。
于是最終,按耐不住的祝司咬住了男子垂落到他身邊的左手,兩只毒牙注入了什么。
隨即,他看到一道白色的事物被毒牙注入到了血管之中,并向著身體的其他地方擴散,這一切即使隔著皮膚也清晰可見。
最后,在祝司驚愕的目光中,本來應該已經徹底失去生命體征的身體的手指動了動,隨即整個身體的上半身直挺挺的立了起來,就這樣坐在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