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預(yù)見
賀甚自報身份后,除了趙空烈之外,眾人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鎮(zhèn)獄之中,權(quán)柄最大的自然是鎮(zhèn)獄主管,可要說最令人畏懼的,毫無疑問就是行刑官了。
蓋因能擔(dān)任行刑官一職的人,往往都是性情兇戾、本命剛硬之輩。
本命剛硬,往往容易克到身邊的人,越是親近,就越是容易被克。
性情兇戾就不用說了,非此等性情,根本就鎮(zhèn)壓不住殺人無算后滾滾而來的各種怨魂、煞氣。
此二者,但凡沾上一樣,常人都是遠遠躲開,唯恐避之不及。
而行刑官一職,卻是兩者齊備!
也難怪除了趙空烈之外,眾人神色都是有些僵硬。
一是因為心中忌諱,二是因為眾人都已隱隱意識到……
有行刑官守門,今日這一關(guān),恐怕是有些難過了。
這時有人開口問道:“敢問賀大人,蘇訓(xùn)大人可在?”
賀甚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大人行止也是你能問的?”
這人不由一怔,又道:“賀大人,我是東署羅大人的侄子……”
話未說完,忽覺眼前一黑,竟已是被賀甚欺身近前,一把掐住了脖子。
“小子,你不知道我一直看羅遇春不順眼嗎?敢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膽子真是不小……”
這人被他掐的呼吸不暢,眼前發(fā)黑,險些當(dāng)場暈厥。
旁觀眾人皆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沒人敢上前勸阻。
同時心中也是震驚,賀甚身法之迅捷,疾入閃電,恍如鬼魅,看來這位行刑官大人不僅性子夠兇,本命夠硬,武道上也是頗為強橫。
好在賀甚無心殺人,見那人眼珠泛白之后,便松了手,冷冷道:“下次再敢提姓羅的,我便殺了你。弄不死老的,搞死個小的也不錯?!?p> 說完,他看向眾人,又道:“賀某知道,你們想進的非是我鎮(zhèn)獄大門,而是蘇大人的門。抱大腿嘛,誰不愿,誰不會?可以理解……
不過我之前說過,鎮(zhèn)獄的大門不是你想進就能進的,想為蘇大人效力,沒問題,但必須先過了賀某人這一關(guān),這也是蘇大人給我的權(quán)力。
而我這一關(guān),可不是那么好過的,我明說了吧,過關(guān)則還罷了,若是過不了,弄不好是會死人的!
所以,賀某給你們最后一次機會,現(xiàn)在退出還來得及!”
說完,他冷冷看著眾人,眼中陰寒幽森。
眾人面面相覷,倒是趙空烈低頭不語,若有所思……
片刻后,眾人終究是刀頭舔血之輩,深知富貴險中求的道理,紛紛慨言愿意闖關(guān)一試。
就連剛才那位羅大人的侄子,也是不愿放棄。
賀甚見狀,倒是難得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跟我走吧?!?p> 眾人走出偏廳,跟在賀甚身后。
趙空烈本是走在路達身后,出門時卻是被那位羅大人的侄子撞了一下。
“好狗不擋道……小子,不知道禮讓前輩嗎?”
趙空烈皺眉道:“姓羅的,我知道你心中有火,可你我初次見面,沒必要拿我出氣吧?”
那人瞪眼道:“是又如何?”
趙空烈冷眼看著他,隨即卻是搖了搖頭,道:“算了,你一個將死之人,我又何必與你置氣?”
說完,他側(cè)身讓過,緊追賀甚而去。
識海書中有云:
“此去乃是森羅殿,鬼門關(guān)前走一遭!
眾人隨著賀甚前行,卻不知此一去,命數(shù)立刻變得模糊起來。尤其是姓羅的小子,命格本就不硬,方才又受了賀甚的驚嚇,此刻心中驚魂未定,三尺命火,眼見就萎靡大半,望之如風(fēng)中殘燭,隨時可滅……”
趙空烈跟在眾人身后,面色看似平靜,心中卻是波瀾起伏。
書中內(nèi)容給了他兩點啟示。
一是賀甚剛才的那番警示之語,絕非虛言恫嚇,而是如假包換的大實話。
此一去,可能真的會有性命之憂。
要說他心里一點都不害怕,也不后悔,肯定是假話。
但這個世道就是如此,處處都是兇險,想要活下去,乃至活的更好,就只能迎頭而上。
所謂富貴險中求,這個道理不僅他懂,其他人心中也是明白。
就連姓羅的那家伙也不例外,明知惡了上官,卻還要堅持留下,咬牙一搏,就足以說明一切。
更何況,此時真的就能退出去嗎?
先不說別的,單說他今日進了鎮(zhèn)獄的大門,卻又被趕了出來,回去后如何面對南署的同僚和上官?
真當(dāng)別人都是好好先生,任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趙空烈搖了搖頭,知道自己已無退路,不管前方是什么關(guān)卡,總是要闖一闖的。
其次,書中關(guān)于姓羅的描述,讓他心驚之余,對這冊書卷的認(rèn)識又更深了一步。
白紙黑字,寥寥數(shù)語,竟是預(yù)見了一個人的命數(shù)。
其中神奇,已經(jīng)無法用語言描繪……
細(xì)思之下,更是心中生畏,生怕書中忽然來上一句:‘趙氏空烈,年少而歿,壯志未酬身先死,惜乎哉!’
……
“此處便是行刑臺……”
片刻后,賀甚領(lǐng)著眾人來到一處青石壘砌的石臺面前。
石臺之上,烏血斑斑,除了一具碩大的黑色鍘刀之外,再無他物。
趙空烈站在眾人身后看去,心中不由疑惑。
賀甚瞥了他一眼,似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又道:“這只是小行刑臺,非是爾等熟知的大行刑臺。小的是內(nèi)部所用,多為私刑。大的是公器,須得明正典刑之后,方可使用?!?p> 他身為行刑官,卻將私刑和公器分開,而且堂而皇之說出,可見這并不是什么新鮮事。
身為警察,趙空烈覺得自己對此應(yīng)是有所抵觸,但奇妙的是,此刻他心中竟是沒有半點不適。
“大概是臥底的時候,見過太多人渣的緣故吧。”
“有些人,哪怕讓他多活一分鐘,都是對世人的犯罪……”
他暗自搖頭,隨即收斂心神,仔細(xì)聽賀甚說話。
“我這一關(guān),其實簡單?!?p> “爾等輪番上臺,挺過兩刻鐘就算是過關(guān)了……”
“不過,既然上的是行刑臺,干挺著也不是個事,總的見點血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