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時候的那些年

　　李漁看著睡去的李父陷入了回憶中。

　　老話說得好。富不過三代。

　　早些年李家也是大戶，可是一代不如一代。

　　到了李明這一代，家里積攢的銀錢也沒剩多少了，便拿出了一部分去做了點玉石生意。

　　雖然沒有做的多大，但是總的來講也是盈利多，虧損少。

　　通過旁人介紹，認(rèn)識了李漁的母親余嵐。

　　沒過多久，二人便成了婚，生了孩子。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边@句經(jīng)典的話在長安也流傳于民間，也不知是哪位先生所說。李明便給孩子起名“李漁”，想著寓意深遠(yuǎn)，總比自己名字好聽許多。

　　李漁兩歲的時候，李明做生意虧了錢，一家三口也沒了生活來源。

　　那是一段很苦的日子。

　　余嵐本是大唐小官員家的小姐，后來因為朝廷變革，家道中落，最后也只剩下了自己。再之后就認(rèn)識了李明。

　　可不管以前在家，還是嫁給了李明之后沒做過活計的她也開始做起了女紅，閑下來時也去城內(nèi)大戶人家做些零工。

　　李明一直做些小生意，生意沒了以后。為了扛起這個家就去城里尋找工作，最后找了個搬運工的活計。

　　可李明余嵐以前哪做過這些？這其中酸楚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每次工頭發(fā)了錢，夫妻二人就把所有銀錢放在一起，精打細(xì)算。

　　“這是小漁兒上學(xué)堂用的?！?p>　　“這是給小漁兒買衣服用的?！?p>　　“這些攢起來，等到以后小漁兒到了年紀(jì)，也有錢娶媳婦?！?p>　　“這些是我們這個月的生活費?！?p>　　李漁就在旁邊看著，也不出聲。

　　李漁還記得最后桌子上剩下的錢，不足一貫。

　　白天李漁上學(xué)堂，李明余嵐做工。

　　雖然家里沒多少錢，但是每次下學(xué)回來啊，余嵐都會給李漁面前擺著一個小碗，碗里面裝著肉。這是他們舍不得吃的東西。

　　雖然家里沒多少錢，甚至一文錢都不能亂花?？墒抢罡该扛魩滋煜鹿せ貋矶紩е稽c小孩子喜歡吃的。比如桂花糕，比如糖葫蘆，比如雞髓筍。

　　李漁記得李明說的。

　　“雖然你平時不嚷著要這些東西，可是我別人家的孩子都很喜歡這些?！?p>　　“我想你不說，是因為你從小就懂事，不想去亂花錢，爹心里明白?！?p>　　“可是啊，雖然爹沒大本事不能給你大家大業(yè)。但是別人孩子有的，爹爹能給你的，都會給你。”

　　李漁還記得李明跟余嵐在他小時候吵過一次大架。

　　應(yīng)該說是余嵐在對著李明發(fā)火。

　　原因是因為李明帶了二兩散酒回家。

　　那是李漁印象里余嵐唯一一次跟李明吵架。

　　吵架內(nèi)容也都不記得了，只記得余嵐哭了特別久。而李明不發(fā)一言，就一直捏著手里的酒瓶，捏碎了也不自知。

　　最后李明上前抱住余嵐，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最后兩個人緊緊相擁。

　　李漁在房門口看著這一切。

　　李漁模模糊糊聽到了一段，那酒不是買的，而是一個喝多了的醉漢隨手扔在一旁，被李明撿到的。

　　那場架之后第二天兩人就像沒發(fā)生過昨晚的事一樣。

　　李漁還記得，有一天家里的伙食吃的特別好，菜的樣式種類特別多。好像是誰家辦了喜事，余嵐在做工的時候把別人吃剩的飯菜帶了回來。當(dāng)天李明喝了點酒，這是李漁第一次看見父親喝酒。

　　那天好像全家人都特別開心。

　　李漁還記得父親醉酒后說的一句話“小漁兒，你爹我，沒本事啊！讓你娘倆跟我受苦?！?p>　　李漁還記得說完這句話以后父親落寞又自責(zé)的表情。

　　李漁還記得父母經(jīng)常說的一句話“小漁兒，你是我們的盼頭?！?p>　　…………

　　直到后來，家里慢慢變好了起來。

　　李漁也遇到了一個人，也就是那會，李漁離開了家，那年李漁七歲。

　　李漁眼睛有些發(fā)紅，想哭，卻忍住了。

　　只不過眼神在掃過喝多了趴在桌子上的李父，還在吃著東西的李雪，跟紅襖像有說不完的話的李母，越來越溫柔。

　　其實李漁挺自責(zé)的，十年沒回家了。

　　這些年在山上修行也極少會想到家里。

　　在跟紅襖剛到長安的時候，近鄉(xiāng)情怯。

　　李漁甚至都不敢第一時間回家，還特意在別處住些天。為此紅襖也沒少笑話他。

　　李漁又在想，如果當(dāng)初沒跟那個人走，又會怎么樣呢？想著想著便入了神。

　　“哥哥，今晚要陪我守歲！”李雪睜著大眼睛看向李漁并打斷了李漁的思緒。

　　“好！”李漁笑著說。

　　外面“噼里啪啦”響聲接二連三的響起。

　　原來是家家戶戶都在點爆竹。

　　爆竹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天空中更是出現(xiàn)了五顏六色的煙花。

　　李漁抱著李雪走出了屋門看向天空，紅襖也跟著走了出來跟在李漁身后。李父不知道何時醒了與李母一起走出門。

　　跟李漁一樣，抬頭望著天空。

　　“漁哥兒，你知道嗎，伯母跟我說，這些年家里都沒有放過爆竹，你知道為什么嗎？”紅襖把嘴湊到了李漁耳朵邊上說道，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在告訴李漁，你快問問我，我知道。

　　李漁一怔。

　　還是看著天空上的煙花，仿佛沒有聽到紅襖的話。

　　在很久以前啊，他還在家的時候家里從來不放煙花爆竹，是因為他聞不慣爆竹煙花的火藥味。

　　所以在他在家的那些年里，過年從來都是不放煙花爆竹的。

　　至于現(xiàn)在，一如既往?？赡芤彩且驗槿绱恕?p>　　想著想著，李漁臉上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