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江湖相逢會有時
嚴(yán)寒精神一振。
只是略一檢閱,嚴(yán)寒就大失所望。杜明得以傳授的這本《子午十二罡》,只有總綱,并無其他內(nèi)容??梢哉f只是個空殼子,沒有實質(zhì)。
算了!得失隨緣,不可強求!
嚴(yán)寒這么安慰自己。此時離天亮還早,嚴(yán)寒起身,點亮自己提進來的燈籠,繞過畫架,仔細(xì)察看。
這里是死囚監(jiān)牢最里頭的死角,四根鎖命子午鏈,從墻上伸出,鎖住死囚的四肢。
地面,墻壁,都鋪著黑色星巖石,燈光映照處,黑色石面里的點點金色熠熠生輝。
其上鐫刻著玄奧的圖案,從地面,到整整三面墻壁,再到頭頂,形如一座囚籠,把死囚籠罩在其中。
鐫刻的陣法十分繁復(fù),嚴(yán)寒看得一頭霧水。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通道盡頭的鐵門哐當(dāng)一聲響,嚴(yán)寒才回過神來,收撿好東西,提著燈籠,跟著老獄卒和暗金候衛(wèi)離開。
……
監(jiān)牢外,朝陽已經(jīng)升起。
嚴(yán)寒繳交死人畫和畫筆等物,身上死氣沉沉的樣子,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這里。
西市口狀元橋頭的鄭屠肉鋪,人頭攢動,正是生意火爆的時候。
嚴(yán)寒看起來就是個年輕的小老頭,死氣沉沉的,自帶生人勿近光環(huán),所到之處,原本沸反盈天的食肆,倏然間死寂下來,食客們都轉(zhuǎn)頭看著他。
這種戒備、鄙視的眼神,就是赤裸裸的歧視,隨著嚴(yán)寒每天都到這個地方來,也跟著越來越赤裸裸。只是嚴(yán)寒心大得很,恍若看不到似的,壓根不在意。只要鄭屠肉鋪掌柜還繼續(xù)做他的生意,他就無需在乎這些食客要殺人的眼神。
反正又不是他們付錢!
他剛剛在慣常就坐的臨窗旁桌旁站定,正在就餐的三條大漢,愕然看著他。
“來!小兄弟坐!”為首大漢方臉闊嘴,膚色黝黑,很是豪爽地大手一揮,讓出身旁的空座。
他對嚴(yán)寒身上的死氣沉沉,似是毫不在意。
坐在對面的兩人,則是雙眼微縮,很是有些警惕。
嚴(yán)寒點點頭,道謝一聲,坦然落座。從懷中掏出三枚疊篆通寶,依次排在桌上,喚道:“小二!一份豬雜湯,兩斤豬頭肉,一壺老酒,都要滾燙滾燙的!”
旁邊的黑臉大漢饒有興致看著。
這三人已經(jīng)吃得七七八八,只看第一眼,嚴(yán)寒就看出來,他們是練武的,實力還不俗。就這么坐在這里不動,身周就是生機翻涌,泛著血氣光芒。
普通人身上的生氣,猶如淡淡的霧氣,似有若無。但是修行有成的這些江湖人士,就各有不同。
修道者身上是一股清氣,如有靈性一般,纏繞在頭頂,凝聚而不散。
這些練武之人,做的都是刀口舔血的勾當(dāng),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再加上練武本就是修的氣血之力,氣沉丹田,故而就是小腹處泛著血氣光芒。
在不動聲色之間,嚴(yán)寒就把三人看了個遍。
在他埋頭苦干時,周圍的食客就在那里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這個畫皮匠,怎么天天來?”
“放心,畫皮匠很快就會跟著貴妃娘娘離開金都的……”
“是真的嗎?再也不回來了?”
“畫皮匠,畫皮匠,畫生畫死畫陰陽,陰陽兩隔,人斷腸!仁兄你說畫皮匠回不回得來!”
“那就好!那就好!看到這些畫皮匠,心里瘆得慌!”
“嘿嘿,彼此彼此!”
“噓!小聲些!小聲些!”
……
聽到畫皮匠三個字,對面兩個大漢臉色一變,倒是旁邊這個臉色黝黑的方臉大漢一點也不擔(dān)心,反而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
“原來小兄弟是畫皮匠!”他終于開口問出聲來。
嚴(yán)寒頭也不抬,答道:“是。”
“你們要離開金都?”
“對啊?!眹?yán)寒隨口答道,“跟著貴妃娘娘去江都?!?p> 那人雙眉一掀。
對面兩人則是對視一眼,面現(xiàn)異色。雖然兩人很快就低下頭去,掩飾臉上的反應(yīng),他們身上驟然一發(fā)即收的血氣光芒,顯露出他們心里所想。
嚴(yán)寒一邊吃喝,目光若無其事地掠過兩人,問道:“你們是外地來的吧。”
“哦?為何這么說呢?”方臉大漢笑著問道。
嚴(yán)寒答道:“因為只有外地人,才敢跟畫皮匠共坐一桌。”
黑臉大漢哈哈一笑:“畫皮匠,畫皮匠,畫生畫死畫陰陽。是因為這個緣故么?”
嚴(yán)寒不置可否。
黑臉大漢臉色一緊,曬然說:“也許是因為我們這些外鄉(xiāng)人見多了生死,這才膽子大些吧?!?p> 嚴(yán)寒吃飽喝足,伸手一抹嘴,對著他和兩個同伴點點頭,拖著沉重的步子,徑自離去。
“他還很年輕,咋的如此邁不動腳的樣子?”其中一人忍不住說。
黑臉大漢長嘆一聲:“畫皮匠,也是一群苦命人!走吧!”
三人起身離去。
舉手投足之間,自帶一股肅殺之風(fēng)。
……
嚴(yán)寒能猜得到三人的身份。
這個異界,所在的這個地兒,叫做大陏帝國,當(dāng)今天子楊英,即位不過區(qū)區(qū)數(shù)年,就已弄得天怒人怨,亂軍四起,離天下大亂也就只有半步之遙。
這一點,倒是跟嚴(yán)寒穿越前那個世界的隋朝有點相像。只不過這里修道者無數(shù),武力充沛。
這三個人是赳赳武夫,對當(dāng)今天子的行蹤如此關(guān)心,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只是不知道隸屬于哪支亂軍。
嚴(yán)寒回到棲身的柴房,那個九尾天狐胡仙兒已經(jīng)離開。小香囊就擺放在缺一條腿拿磚塊墊著的案桌上,十分醒目。
小香囊?guī)е挠南恪?p> 嚴(yán)寒苦笑著,仔細(xì)端詳片刻,就隨手收起來。
如今他的家當(dāng)不少。
妖道無塵子的畫像,封存著他的魂魄之力,這是見不得人的東西。
一顆丹藥,賣出四十兩黃金,外加四十兩紋銀。他給了胡仙兒二十兩,一些碎銀,十多枚疊篆通寶,如今剩下二十兩紋銀,四錢碎銀子,還有十六枚疊篆通寶。
這些東西,都藏在亂葬崗那顆歪脖子老桃樹旁的地洞里。
嚴(yán)寒仔細(xì)籌劃半餉,帶著小香囊起身,慢悠悠溜達到亂葬崗。
陽光下,一切都是如此生機盎然,即使是亂葬崗,也不例外。
那顆歪脖子老桃樹還在,只是看到第一眼,嚴(yán)寒就心里咯噔一聲,覺得不對勁。
老桃樹還是枝繁葉茂,但是根部卻泛著黑色,黑色氣息隱現(xiàn)。
神馬情況?
嚴(yán)寒快步奔過去,蹲在歪脖子老桃樹底下,自然而然伸出右手,扶上樹干。
“救……救我!”
低沉的嘆息,直入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