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城離涂縣不到一百公里,楊喆決定開車前往。江茂生也希望可以同去,他說:“這么多年了,我要當面向他道個歉。”
黃嫻好奇道:“可是這件事和您無關啊,你干嗎要道歉?”
江茂生從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汗,又旋開礦泉水瓶蓋喝了口水,說:“當年他撕畫之后說再也不想見我和蔣士根了。一年后,蔣士根因為經濟原因被抓,不久后還因腦溢血死在了牢里。我接任了館長,但我一直沒有勇氣說出當年的真相,也沒好意思再去找他。現在他終于又開始畫畫了,我很高興,很欣慰,我希望能有機會跟他相逢一笑泯恩仇?!?p> 杜勝甫似乎早就預料到他們會來,他們到的時候,他竟正在客廳泡茶。
久別重逢,江茂生顯得異常激動,而杜勝甫卻特別平靜。江茂生哽咽道:“勝甫老弟啊,我對不住你??!”
杜勝甫擺擺手:“你什么都不用說,我全懂,我從來沒怪過你?!?p> 楊喆不忍心中斷這感人場面,黃嫻更是看得熱淚盈眶,他們只好先在一旁呆坐著了。
楊喆一直在想一會兒如何從杜勝甫那兒找出線索,所以杜勝甫和江茂生后來說了什么,他根本沒在意聽。大概過了五分鐘,才見江茂生來拉他衣袖。江茂生向杜勝甫介紹:“這三位是我們涂縣公安局的,他們想向你了解些情況?!?p> 杜勝甫恭敬地過來跟三人握手,接著嫻熟地倒了五杯茶,一人一杯分了。
杜勝甫招呼大家喝茶,說:“這是上等的好茶,我這個人沒什么愛好,就好這一口。你們想了解什么情況,我自然知道。先喝茶,一會兒我再細細跟你們說。”
楊喆心里雖著急,但聽杜勝甫這么一說,便只好靜靜地品嘗起茶來了。他雖然不懂茶,但毫無疑問,這肯定是上等好茶。
過了三四分鐘,杜勝甫終于開口說話了:“你們知道我為何時隔這么多年又畫畫了嗎?”
另外四人不約而同好奇地盯向他,眼神里充滿了期待。
“我已是將死之人?!倍艅俑χ噶酥感乜冢又f,“肺癌晚期,醫(yī)生說最多還能撐三個月?!?p> 現場一片靜默。
“當年我一怒之下撕毀了自己的得意之作,對于作畫之人,作品就像是我的孩子啊,我就像是親手將自己的孩子五馬分尸了。我一直希望能有機會體體面面地再重新畫畫,但我沒找到機會,于是畫畫之人變成了賣畫之人,我后來就專做買賣字畫生意了。這根本不是什么藝術交流,就是生意,跟別的生意沒什么兩樣,抽煙喝酒,什么都要在飯桌上談,在酒吧KTV談。錢是賺到了,但身體廢了,更悲催的是,我忘了自己為什么活著了。正在我萬般沮喪之時,我當年的學生來找我,我知道他有他的計劃,我不想細問,但我愿意被他利用,因為他讓我找回了當年的感覺。他讓我畫這兩幅畫,說一定會有人認出是我畫的,這次我的畫一定可以光明正大地被認可。其實能不能出名倒是其次,重要的是我沒有忘記我是一個畫家,一個優(yōu)秀的畫家?!?p> 杜勝甫滔滔不絕地道出了真相,但楊喆細聽之下發(fā)現他并沒有打算說出畫中的奧妙,便直截了當地問道:“你那位學生想借這兩幅畫告訴警察什么呢?”
杜勝甫笑笑:“我只管畫畫,其他的我可管不了,你們也不用難為我。我都快上西天的人了,不會怕什么的。不過,他說了,每幅畫里藏著一個字,連起來應該是一個人的名字?!?p> 這時,黃嫻禁不住好奇問道:“旭日服裝廠墻上那個大黑點不會也是您涂上去的吧?”
“什么大黑點?”杜勝甫一臉無辜地問道。
“知道了!”楊喆突然大喊道,把大家都嚇了一大跳。
楊喆接著分析道:“我之前一直看那墻上是一團墨,小黃的‘大黑點’三個字提醒我了!剛才杜老師說每幅畫里藏著一個字,那么那個大黑點肯定也表示一個字?!?p> “‘大黑點’,‘大黑點’,三個字加起來不就是一個‘沉默’的‘默’字嗎?”機靈的岳輝東瞬間就猜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