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初學(xué)騎馬
孟小魚出身貧寒,在家時雖然上頭有個哥哥,可從小到大各種粗活重活也都干過不少。她自認(rèn)為自己是棵能吃苦耐勞、能文能武的好苗子。
可她跟著管愈習(xí)武后方知習(xí)武可真不是女人干的活。各招各式不但力道和姿勢都有講究,且還得練上幾百上千遍方能運用自如。不但如此,平時還得練習(xí)跑步、蹲馬步、俯臥撐之類的基本功。幾日下來,她便腰酸背痛、睡眠不足了。
可她生性倔強(qiáng),越是遇到困難越不退縮。故而她雖每日練武練得疲憊不堪,卻依舊日日卯時起床跟著管愈習(xí)武。
管愈自然也知道習(xí)武對于一個從小未受過訓(xùn)練的小姑娘而言,并非有了努力與毅力便能速成的??伤膊稽c破這一點。
她骨架子小,顯得有些瘦弱,讓她趁機(jī)鍛煉好體質(zhì)也不錯。再說,這小丫頭片子精神頭好得很,若不在練武這事上消耗掉她大部分精力,保不準(zhǔn)她又鬧出什么幺蛾子來,或一時興起回去正東鎮(zhèn)殺了周之高和墨魚魁也未可知。
終于有一日,疲困交加的孟小魚在為管愈磨墨時又睡著了,而且又做夢了。
睡夢中,她被爸爸逼著每日讀書,游泳,做理療……醫(yī)生說她的的腿部神經(jīng)已經(jīng)治好了,血管也很好,理療再輔以游泳,讓腿部肌肉和機(jī)能慢慢運轉(zhuǎn),或可行走。她的爸爸是游泳健將,聞言喜出望外,非得親自教她不可,于是她便每日被累得筋疲力盡。
管愈這次見她又睡著了,卻未再吵醒她,只是拿了件披風(fēng)蓋在她身上。
約莫半個時辰后,孟小魚從夢中醒來,見管愈仍在埋頭批改文書,便眨巴著眼看著他,并未言語。
管愈卻像側(cè)面長了只眼一直盯著她似的,頭也不抬地說道:“明日起你無需再卯時起床了。”
孟小魚只以為他這是在氣惱她因習(xí)武而誤了正事,訕然說道:“我晚上睡不好…….常做噩夢,橫豎何時起床都睡不好,不如仍舊卯時起?!?p> “這幾日我要去護(hù)衛(wèi)營查看新兵訓(xùn)練,故明日起你也不用來書房伺候了。以后我午后回來再教你,明日起教你騎馬?!?p> 孟小魚暗喜,臉上卻不動聲色:“好,謝公子!”
在尚赫,女子學(xué)騎馬的寥寥無幾。大家閨秀們出門自有家族備好的馬車,買不起馬的小門小戶家的女子便只能走路,故而也不輕易出遠(yuǎn)門,某些場合需要撐場面便雇輛馬車。此所謂深居簡出。
孟小魚卻不知,管愈主動提出教她騎馬,她該表現(xiàn)得高高興興或扭捏害怕才算正常。可她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卻讓管愈疑心頓起。
他抬頭掃了她一眼,頓悟,這丫頭怕是早就盼著學(xué)騎馬了,無非就是還想回正東鎮(zhèn)去復(fù)仇,或自己跑去皇陵找兄長。他也不動聲色,心里卻盤算著得派個人將她盯緊點才行,切不可再讓她自己冒然行事。
*
學(xué)騎馬對孟小魚而言要比習(xí)武有趣得多。
管愈為她挑選了匹溫馴的白馬,小心翼翼將她扶到馬上,帶她到城外,又教了她騎馬的基本技巧,便自己騎馬走在前頭,手里還牽著她的馬韁,唯恐她的馬失控。
學(xué)了一會兒后,孟小魚便有些不滿足了,堅持要管愈把韁繩給她,她自己試控馬。果然,她控制得非常好,馬也很聽話,心中不禁便得意起來。
“公子,你覺得我還有多久能學(xué)會騎著它跑?”
“此處并非王府,你可叫我阿志哥哥。”管愈答非所問。
“還是叫’公子’吧,我怕一亂叫,回到王府改不過來?!泵闲◆~雖不諳男女之事,心里卻已猜著了幾分管愈此言的用意,立刻便開始打太極。
管愈也未堅持,只說道:“你若每日堅持,半月后可試著慢跑?!?p> “那可太好了。再之后我自己練騎便好,不必你每日陪著。”
“騎馬很危險,你這匹馬雖溫馴,可難免有失蹄之時,還是得有人陪你出來?!?p> “我知道你有許多事要忙,我這不是不希望耽誤你事嗎?”孟小魚心里打著小九九。管愈陪著她時總不放心讓她自由馳騁,不但進(jìn)度慢,她也無法事先查探去皇陵的路線。
“那等你學(xué)會了我們再商議此事如何?”
“好。”孟小魚答得利落。
如管愈所言,半月后孟小魚果真可以騎著馬小跑了。而這半個月里,管愈并未每次都親自作陪,他外出辦事時便讓他的貼身護(hù)衛(wèi)褐樟教她。
這日午后,趁著管愈和褐樟都出去辦事的當(dāng)口,孟小魚偷偷騎馬出了王府。
起初她還沿著慣常路線走,不久后她便越跑越快,心里估算著以各種不同的速度需要多久可到達(dá)皇陵和回到正東鎮(zhèn)。
她走完熟悉的路線后也不回頭,而是繼續(xù)催馬前行,很快便來到了一條河旁。
馬顯然渴了,無論她如何拉,都義無反顧地沖向河邊,低頭飲水。
孟小魚只好安靜地坐在馬上,等馬喝足水才繼續(xù)催它上岸。
這一催可把她嚇得不輕。馬飲足了水,倒愿意回到岸上去,可它兩只前蹄卻陷進(jìn)了河床的淤泥中,孟小魚騎在馬背上生拉硬拽了好一陣子,終是未能讓馬蹄從淤泥里拉出來,心中好一陣后悔。早知如此,她就該在馬踏入河水前先跳下來,死活拉著它不讓它飲水的。
這下好了,她只能自己先下馬再想辦法。
她小心翼翼地往馬屁股方向爬,然后縱身一躍往河岸跳去。
小姑娘身手還算敏捷,動作雖不優(yōu)美,可畢竟沒落入水里。可她一著地,卻踩在圓滾滾的石子上,腳下一滑,整個人便仰面摔在了河灘上,摔得她屁股生疼,手掌和手肘也都擦傷了。
她坐在地上,微微一動身便覺屁股一陣陣地撕裂般的疼。
她看了看從手中脫出的韁繩和有些狂躁的馬,頓時泄了氣,心想這下怕是連人帶馬全得耗在這里了。
正當(dāng)她暗自苦惱之時,忽然聽到馬蹄聲漸近,心中一喜,心想說不定來人能幫幫忙,便忍著痛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地朝著聲音的方向走去。
剛走幾步,她便看到管愈和褐樟騎著馬朝她奔來。
兩人在她跟前勒住馬跳了下來,很快便看明白發(fā)生了何事。
褐樟看著站立不穩(wěn)的孟小魚,心中一陣暗嘆。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早已知道,這個何宇乃女子所扮,恐怕就是那個刺傷了正東鎮(zhèn)周之高的孟小魚。
一個識文斷字的女子在書房侍候公子還勉強(qiáng)說得過去,可她偏生還要習(xí)武練騎術(shù),這就太不合規(guī)矩。更有甚的是她還不聽話自己偷跑出來。這下好了,看她那模樣定然傷得不輕。
褐樟心中如此想,嘴上卻啥也沒說,走到河邊三兩下就把馬拉回了岸邊。
管愈看著孟小魚一副忍著痛,低著頭準(zhǔn)備受斥的模樣,微微嘆了口氣,拉起她的手便去查看她的傷勢,確定只是一些皮肉傷,才稍稍放下心來,問道:“還有哪兒受傷了?”
“手——手肘。”孟小魚這次是真覺得自己錯了。若管愈此時痛斥她,她定不回嘴。
同時,她的心中又有些沮喪,感覺要自己一人騎馬去找哥哥和田大海也并非那般容易。
管愈聞言便要擼起她的袖子查看傷勢,忽然又想起旁邊還站著褐樟,動作一滯,抬頭說道:“褐樟,你拉著小宇的馬先回去,讓大夫在明志院候著?!?p> “是?!焙终翍?yīng)聲而去。
看到褐樟走遠(yuǎn)了,管愈才卷起孟小魚的袖子,露出一段白皙嫩滑的藕臂,手肘處的皮肉已經(jīng)破損,幸好并未傷及筋骨。
他拿出手帕仔仔細(xì)細(xì)幫她包扎了手肘,又問:“可還有別處受傷?”
孟小魚覺得最疼的是屁股,可畢竟男女授受不親,饒是她再大膽也不好意思說屁股也受傷了,便搖頭說沒了。
管愈小心翼翼地將她扶上了自己的馬,看她坐好了,自己也跳上馬坐到了她的后面,一手?jǐn)堉难皇掷\繩就驅(qū)馬往前走。
因著顧及她的傷勢,管愈將馬趕得極慢??伤е男∧葑訁s不安分,總將身子往他手臂靠,弄得他百爪撓心,差點穩(wěn)不住自己的心神。
孟小魚哪里是不安分,她是無比難受。她屁股右側(cè)的傷一碰到馬背就疼,可馬兒走得再慢也會一顛一顛的時不時碰到她的傷處,疼得她倒吸涼氣。為了減輕疼痛,她只好不停地往左偏身子,整個身子都要靠在管愈挽著她的左臂上了。
管愈暗自享受了一陣懷中美人的主動“投懷送抱”,不經(jīng)意間卻瞄到她齜牙咧嘴的痛楚模樣,擰眉思索了片刻,很快便了然于心,立刻收斂了百念叢生的心神,沉聲說道:“不老實,還說無別處受傷?”
孟小魚聞言羞得滿臉通紅,從兩頰一直燒到耳后根。
管愈忍不住在后面勾唇偷笑,原來這小刺頭也會有害臊的時候。他停下馬,將韁繩從右手轉(zhuǎn)到左手,讓她將兩腿都放到左邊,身子朝右側(cè)橫坐在馬背上。
這個姿勢讓孟小魚減輕了屁股右側(cè)的痛楚,可她的胸腹部卻靠在管愈的懷里,頭又全枕在他的右臂上,著實曖昧。而且她腰部失去了管愈手臂的保護(hù),整個人便都搖搖晃晃起來,似乎隨時可能掉下去。
管愈驅(qū)馬走了幾步,感覺身前的人一直晃蕩,便說道:“抱住我?!?p> “???”孟小魚擔(dān)心自己聽錯了,抬起紅霞滿天的小臉看著他。
管愈心中又是一陣悸動,嘴上卻云淡風(fēng)輕地說道:“不想掉下去便抱緊我?!?p> 孟小魚呆愣了片刻,左右瞧了瞧,見路邊無人,又想著自己橫豎是一身男裝,路人見了也只會懷疑管愈在某些方面的取向有問題,她左右都會將臉埋在他胸口不讓人瞧見的。
于是她伸出雙手環(huán)住了管愈的腰,只覺得自己整個臉連同身子都燙得快熟了,便干脆閉上雙眼,將臉埋進(jìn)他的胸膛不再抬起來。
盡管有馬兒噠噠的蹄聲,兩人依然能感覺到彼此加劇的心跳聲和不斷上升的體溫。在這帶著冷風(fēng)的冬日里,他倆都有點兒享受這種尷尬。
若非顧及孟小魚的傷情,管愈倒希望回去的路能再遠(yuǎn)一點。這個兩手緊緊抱著他的小刺頭也只有此刻才無比的安靜、安分,讓他安心。
而孟小魚則覺得管愈的腰身筆挺,身材精壯勻稱,手臂沉穩(wěn)有力,胸膛寬闊結(jié)實,極有安全感。若非傷口疼,她倒愿意多占一點這個高富帥的便宜。
孟小魚畢竟是個正當(dāng)年華的姑娘家,回到王府后,終究還是沒膽讓大夫來瞧她的屁股。
管愈不放心,仔仔細(xì)細(xì)問了她疼痛的感覺,又憑著自己超凡的意念,摒棄了一切胡思亂想,拿著劍柄對著她的屁股右側(cè),微微按壓了幾下他認(rèn)為可能會出現(xiàn)骨折、骨裂或移位的重要部位,最終放下心來,吩咐她好好躺幾日,便也未再堅持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