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王爺夫婦
沒過幾日,宇寧王夫婦親臨管府。兩人在府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當(dāng)即安排了人將管府周圍方圓幾十里的地都買進來,再將管府重新休整改造,一是為他們的女兒葛若蘭的婚事做準(zhǔn)備,二是為了招攬民工以賑災(zāi)。
孟小魚這下確定了管愈是答應(yīng)娶葛若蘭為妻了。她雖早已料到,心中卻還是一陣悵然。
王爺夫婦臨走前,將孟小魚叫了過去,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上官蓉兒才微微頷首道:“相貌倒是齊整,只是孟小魚這名兒聽著就是漁家出身,得改一改?!?p> 孟小魚心生奇怪,低眉俯首回道:“民女幼時喜歡在海水中玩耍,被家兄戲稱為魚,家人鄰里便‘小魚小魚’地叫著,民女聽著倒也習(xí)慣了?!?p> 她說到此處,又覺得這話似拂了公主心意,便加了句:“殿下若認(rèn)為不妥,還請殿下為民女賜名?!?p> 葛寧宏沉吟道:“公主覺得若魚如何,聽著跟若蘭更像姊妹些?!?p> 上官蓉兒雖是宇寧王妃,更顯赫的身份卻是先皇上官烈彥的親妹妹,故而葛寧宏便一直稱呼她為公主,從婚前到如今,從未改過口。
上官蓉兒微微一笑:“若魚,與‘大智若愚’倒是諧音,寓意也不錯。那便聽王爺?shù)陌?。?p> 孟小魚心中一陣狐疑,轉(zhuǎn)頭看向管愈。
管愈唇角眉梢全染了笑意:“小魚兒,快謝過王爺和公主殿下,他們準(zhǔn)備認(rèn)你做義女呢。”
宇寧郡乃尚赫九郡之一,也是離都城最遠(yuǎn)的郡,有兩個分別通往南川和西嶺兩國的關(guān)口,郡中事務(wù)全由宇寧王管轄,屬于山高皇帝遠(yuǎn),土地肥沃、軍事緊要的郡。
宇寧王妃上官蓉兒又是個實打?qū)嵉墓?,雖然孟小魚曾估算當(dāng)今皇上上官烈鋒未必真與上官蓉兒親情濃郁,可宇寧毗鄰南川國,那里的國王是上官蓉兒的親舅舅。有了這層關(guān)系和宇寧郡的地勢之利,她的王妃之位坐得還是穩(wěn)當(dāng)?shù)摹?p> 由此可見,宇寧王夫婦這棵樹枝繁葉茂,能受其蔭者必定風(fēng)雨不受、一世無憂。能抱上他們的大腿,那是許多人連做夢都不敢想的。
可孟小魚聽了卻心中一震,怎么都覺得不像是祖墳上冒青煙的好事。但她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此情此景,她即便是知道前面有坑也只能先跳下去了再說。
她訕然地朝著宇寧王夫婦拜下去:“民女謝王爺和公主殿下厚恩!民女惶恐,不知如何報答王爺和公主殿下之大恩大德?!?p> 上官蓉兒微笑道:“起來吧。蘭兒與愈兒自幼一起長大,蘭兒又一心愛慕著愈兒,我和王爺也沒把愈兒當(dāng)外人看,因而他們的婚事,我和王爺早有打算,只等著蘭兒及笄才論及婚嫁??赡慵覍τ鷥河芯让?,如今你父母雙亡,兄長又不知去向,我和王爺也不忍你流落在外。既然愈兒對你有意,我們便認(rèn)你做義女,等來年管府這院子修好后,你便作為媵妾陪著蘭兒嫁入管府。蘭兒嬌氣了點,可本性純良,只要你遵從禮法婦德,她自不會虧待于你?!?p> 所謂的滕妾,是指陪嫁的姐妹或者婢女,地位雖比正妻低,卻比妾室高出很多。
無端端認(rèn)個不相干的人做義女,還要讓她作為媵妾陪著親生女兒出嫁。由此可見,宇寧王夫婦對于管愈和孟小魚已經(jīng)做到了他們能做到的極限。
可孟小魚的心里卻油鹽醬醋全被打翻了,五味雜陳的情緒如狂風(fēng)暴雨似的瞬間侵襲過來,感激與感動夾雜著羞愧、悲憤、委屈和不甘摧枯拉朽地席卷著她。
她也清楚,以她如此低微的出身,即便是祖宗八代都日日堅持不斷地給菩薩燒高香也不一定能遇著如此好事??呻翩吘惯€是妾,上頭有個主母,下頭還不知有多少小妾通房。
而她,不愿和任何人分享夫君。
可她也不敢反對宇寧王夫婦,畢竟這兩人在宇寧郡權(quán)勢滔天,要把她捏圓捏扁都不費吹灰之力。
站在一旁的管愈看著孟小魚低垂著雙目,表情卻變幻莫測,心便像吊了個秤砣似的不斷往下沉。
為了讓王爺和公主答應(yīng)自己娶她,他謀算了許久,不惜說自己為了報恩,看她孤苦無依,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娶她為妻,不能再娶葛若蘭。
宇寧王夫婦震驚懵怔之后,痛心疾首地訓(xùn)斥了他一番,有種自己精心培育的白菜被野豬拱了的感覺。
無論他倆如何說,管愈只堅持一條,他承諾了娶孟小魚在先,萬不敢違背諾言,做個失信之人。
宇寧王夫婦兩人痛定思痛之余決定讓一步,自己的女兒嫁他做妻,孟小魚為妾。
管愈對宇寧王夫婦心中是有愧的,畢竟他們養(yǎng)育了他多年,又給了他那么好的職務(wù),還準(zhǔn)備招他做女婿。正如孟小魚所言,作為一個王府護衛(wèi)的兒子,他這是高攀,是受惠。
可他仍舊擔(dān)心,仍舊害怕。他害怕委屈了小魚兒,害怕自己護不了她周全,于是一咬牙,干脆交了護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的令牌,說自己辜負(fù)了王爺和公主的厚望,無臉再在宇寧任職,這才逼得他倆想出了認(rèn)孟小魚為義女,嫁與他做媵妾的法子。
宇寧王夫婦何等的尊貴和位高權(quán)重?管愈覺得已經(jīng)沒法再不答應(yīng)娶葛若蘭了,再不答應(yīng)他就真辜恩負(fù)德、狼心狗肺了。
他的小魚兒答應(yīng)過會嫁他為妾,媵妾是妾里面最高的位置。她應(yīng)該會滿意吧?
然而——她滿意嗎?此刻的她臉上什么情緒都有,就是沒有喜色。
于是,他的心便像被秤砣鉤住了似的不斷往下沉,那鉤子還扯得他生疼。
此時的孟小魚也經(jīng)過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爭,當(dāng)下便雙膝跪地,伏地而拜:“王爺和公主為民女想得周到。如此大恩,民女自當(dāng)銘記。王爺和公主的教誨,民女也定然謹(jǐn)記于心。若有機會報答,民女必將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管愈心上的秤砣立刻消失了,眼角眉梢的笑意再次慢慢暈開。
上官蓉兒也笑了:“瞧瞧這孩子,倒是個通透的。”
宇寧王葛寧宏的臉上也染上笑意:“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你即刻便跟著我們回府,我叫上凱兒和蘭兒,做個認(rèn)女儀式?!?p> 孟小魚的頭仍舊伏在地上,聞言既未抬頭,也未言語。
上官蓉兒見狀,說道:“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