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留在都城
上官凌云卻不由得嘴角上彎,噙著笑說道:“你回去后便寫上一紙狀書,告到都城府衙。你只照實了說你被劫走之經過,但千萬莫提及你知主謀是太子。你一并將玉佩交予府衙,只說劫你之人想要你的玉佩,故你呈上玉佩給他們查案用。那府尹是個膽小怕事之人,與監(jiān)察司御史大夫張子屹向來交好。你的狀紙?zhí)峒跋然实碾S身雕龍玉佩,府尹定會將玉佩拿去給張子屹查看。而張子屹是太子那邊的人,他定會將此事告知太子?!?p> “告知太子?”孟小魚更加迷惑了。她對上官軒轅避之還唯恐不及,哪里還敢主動去招惹他?
上官凌云卻說道:“太子定是誤認為你真有先皇的玉佩。可他若發(fā)現(xiàn)你的玉佩并非先皇之物,定會擔心事情鬧到皇上那兒去。為免引火上身,他便會要求府衙逼你撤訴,將此案草草了結。屆時你且裝裝樣子,差不多便跟府衙要回你的玉佩,撤訴了事。如此一來,太子已知誤會一場,你也不知他是主謀,他便不會再找你麻煩,你倆也便相安無事?!?p> 孟小魚仔細思索了一番上官凌云的話,覺得他這主意似乎也可行。
不過她還是有些心虛,畢竟她確實有過上官烈彥的玉佩,而手上這塊是假的??伤雭硐肴ィ钟X得若不按上官凌云這主意辦,那她以后就真的只能到處逃亡嗎?書巫書屋中有眾多的伙計,他們對她的相貌都很熟悉。若上官軒轅找人畫一幅她的畫像出來,那她大概是逃不了多遠的吧?
上官凌云見孟小魚猶豫不決,又繼續(xù)說道:“都城府衙的府尹膽小怕事,向來不敢明著站在太子或我這邊。他的屬下當中有幾個倒是與我有些交情,我可跟他們打聲招呼,讓他們私下提議府尹去請張子屹辨認玉佩真假,此事便可順理成章地讓太子知曉。即便這過程中有些我預料不到的變故,我也能保你全身而退?!?p> 上官凌云此話確實像顆定心丸,給了孟小魚很大的勇氣。
他畢竟是皇子,要護她這么個還算老實的平民百姓應該還是可以的吧?
盡管上官軒轅已知她是女子,可即便被他捅出自己女扮男裝寫書開店之事,也總比到處被他追捕的好。
上官凌云在孟小魚身前站定,目光柔柔地落在她白潤無瑕的臉上:“太子那人向來不達目的死不罷休。他既已懷疑你有先皇的玉佩,便必定會追到赫北關。若他先將此事鬧到了父皇那里,父皇也定會追查到底,屆時連累了令兄也未可知?!?p> 孟小魚聞言頓時緊張起來。她確實可以一走了之,也可以抱著僥幸心理賭上官軒轅查不到她的去向,可如若她此去可能會連累哥哥,她卻是不敢冒這個險的。上官軒轅畢竟是當朝太子,后面還有當朝皇上撐腰,可不是如周之高那般輕易應付得過去的。
“我……草民……”孟小魚支支吾吾的,難得地沒了主意。
“唉!”璃王長長一嘆,又踱起步來,略顯頹然,“生在帝王之家實非我所愿,我雖貴為皇子,卻空有王號,便是連自己的家人都保不住的。好不容易有了你這么一個知己,卻也無法保得你周全,又有何德何能護得了尚赫百姓?既無帝王之命,何降孤家寡人之災耶?”
他一臉的悲凄,話語里卻包裹著暖意。
孟小魚于心不忍,加之也顧及自己和哥哥的將來,便應道:“草民多謝殿下之關愛和提點,草民這就回書巫書屋準備狀紙?!?p> 上官凌云立刻眉頭舒展,暗暗松了口氣:“如此甚好,我這便著人打點一下,定能護你周全。至于你兄長那里,你此刻便可修書一封,我定想辦法幫你送與他。”
孟小魚依言寫了封信,簡略地寫了母親和田后浪之死,又說了墨魚魁的去向以及她在都城的地址。鑒于上官凌云在場,她也不好直言讓哥哥和田大海找墨魚魁報仇,更不敢提她離開漁村后的事。
她寫完信后,便在上官凌云的相送中往皇陵外走,剛走到涼亭下的山腳,便聽到不遠處的屋內傳來朗朗讀書聲,聽著像是個小兒。
她頓住腳步,豎耳細聽,卻什么也沒聽到了。
上官凌云笑道:“犬子讀書驚擾到你了?”
“噢——殿下多慮了。”孟小魚訕笑起來,思忖著一個五歲不到的孩子,竟能將書讀得如此流利,應當比一般孩童更加聰明勤奮的,怎么倒不像傳說的那樣被嚇得癡傻了?
她也不敢多想,敷衍道:“草民未曾想到此處竟有孩童?!?p> “犬子三月前才搬來皇陵與我同住。前些日子受了些驚嚇,如今除了貼身奴仆和我之外,不敢見他人。想必他適才遠遠見到你,便躲開去了?!?p> 孟小魚心中暗忖,都說璃王府失盜把上官凌云的兒子嚇傻了,可聽上官凌云適才的話,這孩子該不會是嚇出了自閉癥吧?
當然,自閉癥是孟小魚夢境中的名詞。在她這個世界,自閉癥這種病都被中邪、受驚、沖撞了太歲之類的說法代替了。
她尬笑道:“既是受了驚嚇,怕是需讓小公子多感受春花之艷麗、冬日之暖陽、人心之本善了?!彼仓淮蠹s知道多讓自閉癥兒童多接觸正面、陽光的一面有利于緩解病情,便只簡單說了一句。
上官凌云聞言一怔,沉吟半晌,道:“言之有理?!?p> .
上官凌云剛剛送走孟小魚,吳公公便邁著小碎步小跑著過來了。
上官凌云便對著吳公公如此這般地一番吩咐,不過是讓他派人去跟府衙那邊的人打聲招呼,讓他們慫恿府尹將孟小魚將要遞的狀子告知御史大夫張子屹。
吳公公聽完吩咐,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先皇的玉璽和玉佩乃皇上的一塊心病。您讓人故意將這事透漏給太子殿下,怕是保不得何公子周全。”
上官凌云神色自若:“無妨,她那玉佩并非先皇遺失的那塊,乃她父親留給她的。不過是太子自以為是罷了?!?p> 吳公公微微愣了一下,嘴巴張了張,最后還是沒再爭辯,而是換了個話題:“殿下,如今書巫書屋的雇工們跟何公子的護衛(wèi)們也混熟了。書屋那邊的人說,她的護衛(wèi)們個個都說自己來自望南,可她的車夫枝椓卻曾說過,他和馬車原本是被宇寧世子葛玄凱買下的,葛玄凱轉手便將人和車一起贈給了何公子,送他來皇陵找兄長?!?p> “宇寧世子葛玄凱?”上官凌云恍然大悟,“如此說來,那些護衛(wèi)也是葛玄凱送她的?”
“奴才不知?!?p> “這便說得過去了。父皇早幾年便下了詔令,宇寧王府之人無詔不可靠近都城兩百里。她帶著宇寧王府的護衛(wèi)前來,自然不敢明目張膽地說她來自宇寧。只是那發(fā)簪是如何落到她手里的?如今又牽扯進來了一個玉佩…..”
上官凌云蹙眉沉思起來,半晌后,又喃喃說道:“她那玉佩的背后,該不會是還有其它秘密?蘇妙……”
“殿下,蘇妙因救了那孩子一命而死,宇寧王府過意不去,收養(yǎng)了蘇妙之女,這事倒也說得通。如此一來,發(fā)簪和玉佩如何落到她手上也算合理。”
上官凌云微微頷首,沉思良久,又道:“不該讓她保管著。即便她不知這倆物件的來歷,宇寧王夫婦可都是清楚的,必不會讓一個姑娘家家拿著它們到處晃悠。她扮作男子,戴個男子發(fā)簪倒也說得過去,可那玉佩……必定不是真的。”
“殿下,奴才聽聞葛玄凱的妹妹葛若蘭跟這何宇年紀相仿。當年宇寧王的義子出事時,葛若蘭也該也有六七歲了。這倆物什若最后落到她手上,也說得過去?!?p> “葛若蘭?宇寧郡主?”
“是。算起來,宇寧郡主還是殿下的表妹?!?p> 上官凌云忽然訕笑起來:“難不成還真是自家人?著人去查查,宇寧郡主如今可還在宇寧王府呆著?!?p> “是?!?p> 上官凌云低頭看了看孟小魚剛剛寫給哥哥的信。信已經被她用臘封好了,可信封上卻寫著“孟安歸親啟”幾個字。
他將信交給吳公公:“派人送去赫北關,交給衛(wèi)將軍手下的孟安歸?!?p> “是?!?p> “去查宇寧郡主時,順便查查,宇寧王府可曾有個叫孟安歸之人。”
“是。”
“再查查,宇寧王夫婦除了多年前認了個義子,可還有認義女或收養(yǎng)何人??!?p> “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