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各懷心事
“民女父母早已仙逝，他們留給民女的東西也只有一個玉佩和一個發(fā)簪。那兩樣?xùn)|西雖都不值錢，可畢竟是先父母留給民女的念想。民女有心跟府衙討回玉佩和發(fā)簪，可這兩樣?xùn)|西而今都在皇上那里，府尹大人估計不敢也不會為民女出面找皇上討要東西。故民女想跟殿下討個主意。”
孟小魚說這話時，有著“死馬當(dāng)做活馬醫(yī)”的無奈。她也不管上官凌云會不會信她，只一股腦把話都說完。
上官凌云蹙眉沉思，眼神復(fù)雜地看著她，似在思索，又似在疑惑，卻半晌未答話。
孟小魚頓覺心虛，低聲說道：“民女知道這事難辦。殿下不必太放在心上。不過是兩樣難登大雅之堂的小玩意兒罷了，討不回也沒關(guān)系?！?p> 上官凌云神色微動。
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是如何小心謀劃，措辭謹(jǐn)慎才讓父皇相信放了孟小魚比把她關(guān)起來更有利。他比誰都清楚，此刻要從父皇手里討回玉佩和發(fā)簪意味著什么。
他到底是該把眼前的少女往前推入深淵，還是該往后拉入懷中？
孟小魚見他一直默默不語，突然有些擔(dān)心，萬一那簪子真是陳皇后的，而他又完全清楚呢？那她此舉不是更會引起他的疑心。她如此一想，便準(zhǔn)備徹底放棄。
“殿下，是民女唐突，還望殿下莫將此事放在心上?！?p> 上官凌云終于下定了決心。要斗倒東宮，必得出幾次重拳。
“這個——你且給我些時日，我來想想辦法?！彼Z氣平和，沒讓自己表露半分為難。
“民女多謝殿下！”孟小魚又是盈盈一福，心中卻是不太敢信他的話。畢竟他的表情淡然，似乎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上官凌云眸中微光一閃，問道：“我聽聞你打算明日簽名售書？”
“回殿下，書都是已售出去的，民女承諾明日在所售之書上簽名?！?p> “這事整個都城都在傳了?！鄙瞎倭柙朴行┎粣偂！叭糁皇菍憰蹠?，尚且可以解釋為此女才華出眾、滿腹經(jīng)綸?？扇粢粋€女子于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給所售之書簽名，便難免被指責(zé)為罔顧常理、嘩眾取寵了。這事恐怕得成為整個尚赫國街頭巷尾議論的談資?！?p> 孟小魚有些不解，抬頭迷惑地看向他。
她一直以為，上官凌云的見識、風(fēng)度和容量都與他人不同，對《剪刀手愛德華》那樣的書都贊不絕口，而且明知她是女子還支持她開店，其思想應(yīng)該不同于常人，且很能接受新鮮事物?？纱丝踢B他都對簽名售書頗有微詞，倒弄得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沉思良久，低聲說道：“殿下，民女也未曾想到，似乎一夜之間，坊間都在傳民女女扮男裝之事，而且都知道了書巫先生便是民女。都城的讀書人突然便蜂擁而至，爭相購買民女所寫之書，還鬧著要民女簽名，否則不愿離去。民女答應(yīng)明日簽名也是無奈之舉，不然民女非得每日守在書肆簽名不可?！?p> 上官凌云聞言，眉宇高高隆起。
沒想到，事情竟鬧得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他的預(yù)料。他只想她恢復(fù)女兒身，再冠以才女之名名揚(yáng)都城，可不想讓她被一堆男人圍觀。
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柔聲說道：“那你明日莫親自出面，讓個婢女扮作你的模樣，戴上幃帽，代替你簽名吧。以后這種事，莫再做了?！?p> “殿下……”
孟小魚想說：我哪來的婢女，前院后院加起來也就我一個女的?？伤齽倢ⅰ暗钕隆皟勺终f出口，便被上官凌云抬手制止了。
“進(jìn)來吧?！鄙瞎倭柙茡P(yáng)聲朝外喊道.
十個穿著一模一樣的婢女魚貫而入，轉(zhuǎn)眼便來到了廳中，對著孟小魚和上官凌云，俯首而立，齊聲說道：“奴婢見過璃王殿下，見過小姐?！?p> 褐樟一直守在廳外，早就看到了在外候著的婢女，此時半是好奇半是擔(dān)心地隨著婢女們走了進(jìn)來。
上官凌云說道：“這些婢女是我前幾日買下的，我讓我府中的教習(xí)嬤嬤教導(dǎo)了幾日，今日全部帶來送與你。這里面也有兩個識字的。”
孟小魚頓時慌了。眼前這個可是皇子，是璃王殿下，如果他要強(qiáng)行送東西給她，可比陸掌故難對付多了。
她趕緊婉言拒絕：“殿下，民女出身低賤，不太習(xí)慣被人伺候?！?p> “慢慢就習(xí)慣了。以后你可得慢慢習(xí)慣被人伺候著什么都不用做的日子。”
孟小魚暗忖，難道他還要送更多的奴仆婢女過來？她這個小廟也裝不下啊。
想到此處，她靈機(jī)一動，答道：“民女此處只有幾間屋子，已經(jīng)住滿了。殿下給的這些婢女，民女實在不知如何安放，還請殿下將她們帶回。”
上官凌云朗聲一笑：“這個你放心，本王早已讓人把旁邊的筆墨鋪子盤下了。那里的后院有很多間房，安置這些婢女綽綽有余。對了，明日簽名之事，你安排在筆墨鋪子簽便好。在書肆簽名恐會有人混進(jìn)來擾了你的清凈。有了這些婢女，你也剛好可以讓她們幫你打理打理這兩間店鋪和后院?！?p> 今日的上官凌云跟往日完全不一樣，少了幾分溫文爾雅，多了幾分霸氣。
孟小魚突然不知該如何應(yīng)付。
上官凌云朝著褐樟說道：“褐樟，你將這些婢女帶下去，安排她們些事。對了，留兩個貼身伺候小雨?！?p> 褐樟未答話，向孟小魚投去詢問的目光。
當(dāng)著眾人的面，孟小魚也不好太拂上官凌云的面子，便朝著褐樟微微頷首。
褐樟這才恭順地點頭應(yīng)“是”，帶著婢女們走了。
上官凌云笑著打趣道：“這個護(hù)衛(wèi)對你倒是忠心得很，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你的家養(yǎng)奴仆呢?！?p> 他話里有話，孟小魚卻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心中無比慌亂，總覺得接下來說不定還有更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
她深深吸了口氣，問道：“殿下支開了民女的貼身護(hù)衛(wèi)，可還有事要吩咐民女的？
上官凌云覆手而立，笑意從他的眉間眼角漸漸暈開，柔聲說道：“小雨向來聰慧過人?！?p> 孟小魚低下頭，看著自己腳上的繡花鞋，感覺自己就像穿著厚襪子踩在地面上似的，非常不自在。她突然覺得自己今日的穿著太過矯情，等會兒定要回房換回男裝。
兩人都各懷心事，沉默不語。
上官凌云灼灼的目光不斷在孟小魚身上游移。
孟小魚則眉目低垂，渾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