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 太醫(yī)束手
上官凌云和魏太醫(yī)剛出去不久,孟小魚的屋子里便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十六公主。
“你果然在這里,我還以為我六皇兄騙我呢。”十六公主看到她便咯咯直笑。
孟小魚盈盈一福:“民女何雨見過十六公主殿下?!?p> “哎!免禮免禮!六皇兄說你病了,我看你這憔悴瘦弱的模樣,看著怪讓人心疼的?!?p> 孟小魚微微有些驚訝:“是太子殿下讓殿下來看民女的?”
十六公主使勁點頭,又故作神秘地說道:“不過我早就懷疑你在這兒。那日六皇兄進宮見母妃,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jīng)走了。可他將母妃氣得不輕,母妃說你定是個狐媚子,把六皇兄迷得沒了心智,連生母都不認了。我那時候就懷疑你在這兒了。不過我告訴母妃說,我讀過你寫的書,可好看了,你定然不是狐媚子?!?p> 可孟小魚的心思卻不在“狐媚子”上面,她在想宸妃娘娘和上官凌云之間的爭吵,輕笑道:“殿下被封為太子,宸妃娘娘和殿下都應該高興才是,若為了民女而鬧不和,民女就罪該萬死了?!?p> “哎!你怎么還民女民女地叫呢?六皇兄都說了,你是他的側妃。我母妃就是因為……”
十六公主說到這里一頓,大約覺得這樣說下去不好,尷尬地笑笑,轉換了話題,說道:“你可知道,父皇之所以不讓大皇兄做太子了,就是因為他在外面養(yǎng)了很多私兵,惹得父皇大怒?”
這個孟小魚自然比誰都清楚,便含笑點頭。
十六公主又道:“我聽說他在都城外有個大宅院,私兵就屯在那兒。事發(fā)后劉太尉親自帶兵去清點里面的軍士和武器,竟被他查出了個煉毒坊,還有地牢,水牢什么的,反正名目挺多,我也沒記全。這樣一來,父皇就覺得六皇兄比大皇兄好太多了,這才廢了大皇兄的太子之位,改立六皇兄為太子?!?p> “是劉太尉親自帶人去查的?”孟小魚心思一動,大約又明白了幾分。
劉太尉是太子妃的父親,他查封了上官軒轅的煉毒坊,上官軒轅手下的杜公公給她服過軟筋丸,而她這次中了毒是軟筋散…...這其中必然有些聯(lián)系。
“對啊,劉太尉就是我六皇嫂的父親?!笔餍臒o城府地說道。
“那可有發(fā)現(xiàn)煉毒師?”
十六公主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那宅院已被封了,即便有煉毒師,也定已被砍頭?!?p> 煉毒師被砍頭了,那劉太尉去查封煉毒坊的時候,是不是可以順手拿些毒藥回來給太子妃……?
孟小魚頓時了然于心。這毒八成還真是太子妃下的。
她還是太天真了。她曾以為如若她生活在夢境中的宮斗劇里,她大約活不過三集。她現(xiàn)在才知道,三集對她來說還是太奢侈了,她根本就不用出場,連太子妃的面都未見到就要一命嗚呼了。
“你怎么了?”十六公主見孟小魚神情古怪,問道,“臉色如此不好?”
“沒事。民女就是想起了一位故人?!?p> “誰?我認識嗎?”
“杜敏赤杜公公,他是你大皇兄的人。”
“我好像沒聽說過。”
“太子殿下肯定聽說過。杜公公如若還活著,或許知道如何治好民女的病?!?p> “真的?那太好了!”十六公主立時眉開眼笑,“我聽服侍母妃的桃兒說,那日六皇兄去找母妃,非說母妃給你下了什么毒,讓母妃交解藥出來。母妃說沒有給你下毒,六皇兄險些把自己給殺了。我跟你說,母妃人可好了,她可不會害你?!?p> “嗯?!泵闲◆~無力地微笑,“宸妃娘娘肯定未下毒。太子殿下已經(jīng)找到了下毒之人,但解藥可能杜公公會知道在哪兒?!?p> “那我去告訴六皇兄去,讓他即刻去找杜公公來?!?p> “民女多謝殿下!民女正好乏了,還是去榻上躺著較好?!泵闲◆~站起身來,朝著十六公主一福,“民女恭送殿下?!?p> “哎!我看你臉色是不好,你先歇著吧。我下次還來看你,到時候你若好了,我?guī)愎涔溥@東宮。你可知道,這府苑可是六皇兄十五歲時父皇送他的?他可喜歡這兒了,所以被立為太子后也不愿搬去大皇兄住過的大宅院住,而是直接將這府苑換了塊牌匾,將璃王府改成了東宮。”
孟小魚面露疲色,勉強笑了笑。她這次是真的又累又困,可這十六公主還真是個纏人的主,每次都不太好被送走。幸好此時甜棗進來伺候她喝藥,十六公主這才終于走了。
十六公主走后,孟小魚又昏昏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又迷迷糊糊被凍醒了。她只覺得宛如置身冰窖中,全身冷得發(fā)顫,牙齒也凍得咯咯作響,蓋在身上的被子似乎非常薄,無法帶給她一點點暖意。
“殿下,老臣無能!”她聽到一聲蒼老而無奈的聲音傳來,那是魏太醫(yī)。“請殿下另請高明。”
“連你都救不了她,這天下還有誰能救?”上官凌云的聲音跟孟小魚的身子一般冷。
“殿下,現(xiàn)在只能設法找到無凈法師或醫(yī)巫紫羅沙?!?p> “這還需你提醒?可這兩人行蹤都飄忽不定,等本宮的人找到他們時,她怕是早沒了。”
沉默,屋內(nèi)靜得落針可聞。
“娘娘!”守在塌前的梅子聽到孟小魚咯咯作響的牙齒打顫聲,一邊喚她一邊去扶她。
上官凌云聞言,三兩步便奔到了床榻旁,將手伸進被窩,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滾燙,她全身都發(fā)燙,燙得在睡夢中痙攣。
上官凌云知道,他覺得她燙,那她就會覺得自己冷。
可這已是東宮最暖的房間了,他已命人關緊了門窗,地龍也快被燒成太上老君的煉丹爐。
他還能想到什么法子?
“火盆!多燒幾個火盆過來!”他大叫起來,“快點!被子!再拿幾床被子來給她蓋上!再去弄幾個湯婆子過來!”
婢女們立刻忙碌起來,匆忙而雜亂的腳步聲充斥著房間內(nèi)外,
“殿下,”孟小魚無力地輕喚,原本清澈的眼眸像是籠了一層霧氣似的,顯得模糊不清。
“我在。小雨,我在這兒呢?!鄙瞎倭柙频捻饣薨祷艁y,一臉的驚慌失措。
“請讓他們都退下,民女……想跟殿下說說話。”
孟小魚想她的時日不多了,總得弄清楚管愈有沒有在另一個世界等著她。
“都退下!”
上官凌云的聲音一落,雜亂的腳步聲便往門外而去,瞬間消逝。
“小雨,對不起!”上官凌云緊緊抓著她的手,聲音哽咽,“杜敏赤已經(jīng)死了!對不起!是我害了你!你如此聰慧,肯定知道如何救自己。你告訴我,我即刻去辦?!?p> 孟小魚冷,非常冷,冷得牙齒和嘴巴都像冰塊,幾乎動不了了。
她費力地張開嘴,極力壓住從身體深處傳出來的徹骨寒意,問道:“管愈…….管愈他……死了嗎?”
沉默,屋內(nèi)是死一般的沉寂。上官凌云良久未語。
管愈,她還是在想著管愈。
這世間最遙遠的距離莫過于我在看著你,而你卻在念著別人。
“死了?!”孟小魚吐出兩個字,反而松了口氣。
這下她不用擔心留管愈一個人在世上傷心了,她可以放心地去找他了。
“我不知道?!鄙瞎倭柙坪鋈徽f道。
孟小魚心中一緊。他不知道?這是何意?
事到如今,他犯不著騙她了。為何不讓她明明白白地走?
“我真不知道。”上官凌云眸色冷沉,心底藏著的痛楚卻似要從言語間蹦出來一般,“宇寧王葛寧宏謀反,被殺了。宇寧世子葛玄凱、宇寧護衛(wèi)軍統(tǒng)領管愈和宇寧王之女葛若蘭失蹤。”
這樣的結果,似乎比她想象的好點。只是,孟小魚又開始擔心她死了而管愈卻還活著,那他倆便會天人永隔。
“蓉公主呢?”孟小魚問道。
“死了?!甭曇舾蓾?,毫無溫度。
“恭喜……殿下了!”孟小魚很想給上官凌云一個嘲諷的笑容,可她卻沒能笑出來。她的臉也凍得像冰塊,僵硬地扯不出任何表情。
“可我只想要你!”上官凌云的聲音顫抖,“要你——活著!”
“民女……死后,請殿下將……民女燒成……灰,撒入……撒入大海。不要……墓葬,不立……碑文。”
“不要!小雨,不要!我要你活著!”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卑微,近乎企求。
“求殿下…..善待……服侍過民……民女的婢女們?!?p> 梨兒、杏兒和海棠都死了。孟小魚只想保住還活著的婢女。
“我要殺了那個毒婦!真以為她父親手上有兵權我就不敢動她?小雨,我一定會幫你報仇!”
“殿下!”有人撞開了門,跌跌撞撞闖了進來,“找到了。人抓來了?!?p> 上官凌云聞言,立刻站起身,迫不及待地沖了出去。
孟小魚終于沒能撐下去,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亦江南.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之一:你深深愛上一個人,卻忽然明白了,TA不可能給你同樣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