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破舊的摩托車疾馳在公路上，弱不禁風(fēng)的瘦弱女人載著精壯的少年，畫面如此突兀。
“唉......”毛仁愛仰望烏云密布的天空長噓短嘆，“快要下雨了。”
張狂兩條大長腿搭在車上，雙手揪住她的衣角扯了扯，委屈巴巴地抱怨，“腿都坐麻了。”
迷你摩托車承受得住兩個人的重量，可是年久失修，油表早已報廢。
毛仁愛看了看油表，她心中有數(shù)，“想下來走走？”明顯是在挖苦他。
“我也想啊?！睆埧駸o奈地接著又說：“只是這鬼天氣，哪知什么時候下雨?！边€是趕快回家吧，免得淋雨生病。
摩托車漸漸放慢了速度，烏龜般爬行何時能到達目的地？
心急回家還開這么慢，他一個勁地催促，“喂！開快點。”
“烏鴉嘴，讓你心想事成了?！泵蕫蹌x住摩托車，一只腳撐在地上，側(cè)身說道：“下車走走?！?p> 坐在毛仁愛身后的少年不明所以，他伸直手臂握住剎車手柄，態(tài)度強硬，“讓我開。”他要強行控制摩托車。
張狂放下麻痹的雙腿，做著開車的動作，那么像情侶擁抱，又像哥哥抱著妹妹。毛仁愛天生娃娃臉長的可愛，張狂反而有些早熟。
這個曖昧姿勢有些別扭，毛仁愛低下頭不好意思地小聲說道：“車沒油了?！?p> “那就去加油啊。”張狂不夠年齡考駕照，也不知加油站在哪里。
毛仁愛想掙開束縛，卻被少年攬住肩膀頭靠在她耳邊，得意洋洋地哼著調(diào)調(diào)，毛仁愛耳根發(fā)燙羞澀嚷嚷，“走開，下車！”
少年沒有理會她，像個情場老手，用那清亮的嗓音哼唱，“我讓你依靠，讓你靠，沒什么大不了......”
一張白紙一樣的女人抵不過他撓人的攻勢，仿佛在輕輕撥弄琴弦，攪得她心頭瘙.癢難耐。
“咳咳...好了，別唱了?！背囊话惆?，不過很走心。
毛仁愛故作矜持，放在手柄上的手握緊了幾分，哪知張狂得寸進尺抓住她手背，牢牢禁錮她。
毛仁愛羞紅了臉抖著雙手扭動身軀，羞惱不已，“欠揍！”吆喝一聲就動起手來打他。
“別打，別打了?！睆埧癜l(fā)現(xiàn)她一激動就發(fā)病，只好認(rèn)輸逃開。
見他躲的老遠(yuǎn)，她便下車叫他幫忙，“過來推車?！?p> 張狂推著摩托車與她并肩走在公路上，學(xué)乖了怕了吧？他一路默不作聲，幸好今天是陰天，要不然會曬成黑炭頭。
還記得他初學(xué)自行車的時候也是陰天，此情此景令人回憶起往事。
.
八年前，寒假。
低氣壓像霧霾天氣，朦朦朧朧覆蓋在籃球場上。
“我要練車?yán)?，你跟來干嘛??？”小仁愛推著自行車來到球場中間。
小張狂拖住車尾架，野蠻說道：“我也要騎，你教我?！?p> 他的個子還未長開，這位少女比他高出一個頭，卻像營養(yǎng)不良那樣纖瘦。
居高臨下俯視他，一只手扶住手柄，勾起手指在小張狂額頭上用力一彈，對他指指點點奚落一番，“個頭那么小，還想騎車？”
“我不管，我要騎?！毙埧褡プ≤囄布芩浪啦蝗鍪郑Ｆ馃o賴誰也管不了他。
多動癥的孩子手腳不協(xié)調(diào)，做事也會毛手毛腳，每年假期都要抽空來練車，她也想快點學(xué)會啊，只是每次不小心就會跌倒受傷。
“滾開！”小仁愛騎車磕磕碰碰的，自己都沒學(xué)會，更不用說教他了。
牽起自行車往前走，小張狂跟在后面，有個拖油瓶在車后礙手礙腳，小仁愛怒了，“死一邊去?！币徽仆崎_小張狂立刻跳上自行車騎走，她不想連累他。
“小姨，小姨......”小張狂追上去一把扯住車尾架，“啪嗒”一聲，自行車失去重心傾倒了。
“哎呀！”連人帶車摔了一跤，小仁愛坐在地上挽起褲腳查看傷勢，“疼死我了?！?p> 真憋屈，那個小祖宗打不得罵不得，只能忍辱負(fù)重憋著一肚子氣，“你走，快走開?！闭l叫你懶好心過來看我，她強忍淚水故作堅強。
驚愕失色的小男孩蹲在她身旁不知所措，“小姨?！睂Σ黄?，那句道歉因她的漫罵而沒有說出口。
小仁愛劃破膝蓋傷口流血，忍著疼痛站起來，小張狂連忙扶住她的手臂，她順勢把手搭在他肩上走了幾步，幸好沒有骨折。
“去把自行車牽過來?！泵蕫刍剡^頭瞟了眼自行車，放開他的手，不屑地催促，“還不快去。”
可是，他這么小，哪有力氣扶起自行車？
在他原地躊躇間，小仁愛躡著腳一蹦一跳來到車旁，彎腰撿起自行車，“還愣著干嘛，走啦，回家了。”
看來今天也練不成了，又要修養(yǎng)幾天，不過有借口不去田里幫忙，她很樂意。
小仁愛推著自行車，小張狂揪住她的衣角垂頭喪氣，這個做錯事又不敢認(rèn)錯的小孩子，一副受傷受挫的樣子，真叫人不忍心打罵他。
夕陽西下，霞光披在兩人身上，影子拖的很長很長，畫面多么美好，仿佛是一出姐弟情深的記錄片。
小張狂在不斷打哈欠應(yīng)該累了，小仁愛于心不忍，于是開口，“怎么，累了嗎？”
“嗯?！毙埧顸c點頭，又打了一個哈欠。
“坐上來?！毙∪蕫鄯鏊献孕熊嚕櫜簧贤葌?，使出蠻勁推車送他回家。
回到家門口，小仁愛用自行車撞了撞前院鐵門。
“來了，誰?。俊泵珛屄犚姶箝T有響動趕出來開了門，“哎喲！這是怎么了？”
毛爸聽見毛媽的呼喊聲也走了出來，看見睡在車上的小張狂，不問緣由便開始責(zé)罵，“沒腦子?。堪阉は聛砦闶菃??！绷R完，抱起小祖宗回屋。
父親向來都是這樣重男輕女，不管三七二十一老是拿她出氣，小仁愛一直都默默承受。
這邊，毛媽已經(jīng)放好自行車，看見小仁愛一瘸一拐走進客廳，她加快速度攔在小仁愛前面，關(guān)切地問：“又跌倒了？疼不疼？”
小仁愛搖搖頭，已經(jīng)習(xí)慣這樣的傷痛，這點小傷她不會小題大做，嬌生慣養(yǎng)只適合千金大小姐。
來到客廳，毛媽找來醫(yī)藥箱幫小仁愛處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