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趙予獨輕輕推開了沈小發(fā)，用一種很古怪的表情看著他。那個表情里有無奈，有嫌棄，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就像是一個人看到路邊一只發(fā)情的泰迪在騎木頭樁子。突然，趙予獨又將沈小發(fā)拉回自己面前，眼神也變的凌厲起來。

　　“我數(shù)三聲，你就往前跑?！壁w予獨在沈小發(fā)的耳邊說。

　　“怎么了？”沈小發(fā)注意到趙予獨一直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身后，正想回頭看，卻被趙予獨阻止了。

　　“別回頭！”

　　沈小發(fā)頓覺毛骨悚然，問道：“什么東西？”

　　“現(xiàn)在還不清楚?！?p>　　“我跑了，你怎么辦？”

　　趙予獨輕笑了一下，道：“你留下又能怎么樣？天快亮了，天亮之前一定要跑出這個林子。一，二，三！”

　　“三”字落地，趙予獨瞬時變出一把泛著銀光的短劍，直直向沈小發(fā)背后的東西飛了過去。

　　沈小發(fā)自然是很聽話，頭也不回地往前跑?？赡菛|西卻十分地聰明，與趙予獨糾纏了片刻，便越過他，直接向沈小發(fā)飛了過來。隨著那東西不斷靠近，沈小發(fā)的周遭逐漸變得漆黑一片，黑到讓他曾一度懷疑是自己瞎了。黑暗之中，沈小發(fā)看見兩個紅點也正以驚人的速度向他移動過來，隨著那兩個紅點不斷靠近，他的耳邊又響起了那酷似嬰兒啼哭般的叫聲。

　　沈小發(fā)下意識地拿出焰火珠往前一照，一只比狗熊還大的巨鳥赫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那巨鳥怪叫一聲，聲音如同烏鴉，張開翅膀如同大屏，一下子就扇飛了沈小發(fā)手上的焰火珠。趙予獨提劍趕來，毫不猶豫地刺進了巨鳥的雙目之間。巨鳥疼的大叫，甩開趙予獨撲騰著兩扇巨翅，沖入半空，接著又轉身向下，伸出兩只利爪，如同獵鷹捕食一般，一下子就把沈小發(fā)掠上了近處的一棵樹上。

　　沈小發(fā)被巨鳥鉗住雙肩，整個人像是被掛在樹上一般。生死一線之間，他也不怕了，舉起還能動彈的右手，用盡全身力氣向那鳥的傷口一連砸了好幾拳。那鳥吃痛，兩只爪子卻鉗得更緊，沈小發(fā)覺得自己的肩胛骨都快被它夾碎了。

　　趙予獨此刻已飛了上來，雙腳踏在張開的鳥翅之上，雙手持劍，直直地刺進了那鳥的頭頂，鮮血頓時濺了兩人一臉。趙予獨的速度極快，那巨鳥連叫都沒來及叫一聲，就永遠地閉上了那雙泛著紅光的眼睛，直直地墜了下去。雙肩上的鉗制突然消失，沈小發(fā)眼看自己也要“自由落體”了，于是緊閉雙眼，張口欲叫。趙予獨在他叫出聲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將他帶回了地面。

　　趙予獨放下沈小發(fā)，衣袖輕輕一揮臉上的血就不見了。沈小發(fā)見了羨慕不已，掏出褲兜里的手帕胡亂抹了兩下。

　　巨鳥的尸體靜靜地躺在兩人的腳邊。沈小發(fā)湊近了觀察，這才發(fā)現(xiàn)這鳥的頭上居然還長有一對鹿角。沈小發(fā)喃喃自語：“水有獸焉，名曰蠱雕。其狀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嬰兒，是食人?！?p>　　“是蠱雕？”沈小發(fā)站起身去問趙予獨。

　　趙予獨瞥了巨鳥一眼，點了點頭。

　　“可是，它的叫聲不像啊?！鄙蛐“l(fā)思忖片刻，突然又驚叫起來：“它為什么能碰到我？！我還能聽見它的叫聲？！”

　　恰好此時天光乍現(xiàn)，趙予獨看了沈小發(fā)一眼就消失無蹤了。

　　沈小發(fā)十分無奈，帶著滿肚子的疑問飛快地向林外跑去。

　　村里的人還沒醒，沈小發(fā)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孫繼生給他安排的住處。那兩個看門的仍保持著他和趙予獨離開時的姿勢。沈小發(fā)個他們喂了解藥，然后迅速閃身進門。

　　何用一夜未睡，看見沈小發(fā)回來，立刻迎了過來?！爱敿业?，沒事吧?！?p>　　沈小發(fā)看了門外的兩人一眼。此時那兩人已經(jīng)清醒，其中一個正探頭進來瞧看。沈小發(fā)裝出一副剛剛睡醒的模樣，和他們打了個招呼。那人也沖他笑了一下，然后退了出去。

　　那人退了出去之后，沈小發(fā)輕聲才對何用說：“那片林子里是蠱雕?！?p>　　何用同樣小聲回道：“蠱雕？那種大怪物不是被關在去痓山嗎？怎么會逃出來的？”

　　“關著？為什么？”

　　何用搖了搖頭，說：“不記得了?！?p>　　沈小發(fā)想了想又說：“老祖宗對這東西的記載有誤，應該是從來沒有遇到過才對，誰關的它們……”

　　沈小發(fā)的話沒說完，聽見門外又來了個人。那人對守門的兩人說：“族長說白天就沒必要看著了?？炝c了，你們快去呂神醫(yī)那兒等著吧。”接著又聽見幾人離去的腳步聲。

　　呂神醫(yī)全名呂兩口，是一年前來到子系村的。子系村之前也請過不少醫(yī)生來，可沒有一個人能治好他們的毛病。呂兩口來了之后，不過幾個月就治好孫繼生和另一個名叫孫葉茂的人，這兩人的媳婦眼看都要臨盆了。

　　可是這呂兩口是個怪人，治病不要錢，且全看心情。他來到子系村一年多，就只給那兩個人看過病。即便如此，他畢竟能治好人，子系村的人還是把他當菩薩一樣給供了起來。

　　沈小發(fā)自從孫長?？诶锏弥诉@個呂神醫(yī)就一直很在意，現(xiàn)在又聽人提到這個人，自然想要一探究竟，于是便帶著何用和象牙一路跟了過去。

　　此時天剛蒙蒙亮，呂兩口的門口卻已經(jīng)有了一條好長的隊伍。只見這些人雙手合十，表情虔誠又肅穆，動作整齊劃一，在診所的門口繞圈，遠遠望去就像是一條在游走的巨蟒。

　　沈小發(fā)躲在附近的一處矮丘上，看著底下的那條人蛇，忍不住吐槽道：“這來看病的，還是來拜神的？這子系村可真有意思，什么事兒都要弄的這么神神鬼鬼的?！?p>　　何用看了一會兒，對沈小發(fā)說：“好像全村的人都在這兒了。招待所的那個老頭沒騙我們，全村人都生不了孩子。當家的，您是怎么知道的？”

　　沈小發(fā)仍盯著那條人蛇，回道：“我當時也只是猜測。那個孫元生病連鹿蜀毛都治不好，顯然不是一般的不育癥。”沈小發(fā)突然又想到了鐘老頭，忿忿地說：“早知道就不去杻陽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