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白玉的親事過后,白夫人便夜夜讓白靈去陪她睡覺,如今已是三夜。白夫人沒有說原因,而白靈,卻隱隱覺得不安。白夫人怎么說也是江湖俠女,不可能輕信妖魔鬼怪之事,夜里卻輾轉(zhuǎn)反側(cè),只有白靈在身側(cè),方能安穩(wěn)入睡。白靈暫時(shí)當(dāng)作是父親出府辦事,母親思念太甚所致。
明日,流云便要離開白府,白靈在母親睡著后,偷偷的跑了出來。二人并肩坐在湖中亭里,默默不語。半響后,白靈忍不住問道:“流云,明日你離去以后,是打算返回流星門,還是去做什么?”
流云猶豫了片刻,方道:“你還記得,南山之巔那日,風(fēng)止水說過什么?”白靈沉思片刻,道:“他說,呂家曾派他去流星山莊偷取干將莫邪劍。”流云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我覺得,當(dāng)年流星山莊的慘案,并不是縱火那么簡單,其中牽扯了太多的人,其背后,肯定有著更大的陰謀?!卑嘴`想了想,道:“那你想怎么查?”流云道:“我要先去找莫天仇,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確認(rèn),南陽四怪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并不知道背后的原因。我的線索,也只剩莫天仇了?!?p> 白靈欲言又止,流云道:“你是想問我莫子琪和豐塵私情的事?”白靈猶豫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流云不禁笑道:“你不讓我無辜牽連他們,我不做便是,對付莫天仇,我有的是方法?!卑嘴`用力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嫣然一笑。不一會,卻突然表情凝固,喃喃道:“家中發(fā)生這樣的事,如今,我是不能陪你前去了?!绷髟戚p輕摟過她,道:“你在這里多陪陪他們,我去去便回,用不了多久?!卑嘴`長嘆一聲,道:“也不知道為何,娘每夜都要我陪她入睡,她以前不是這樣的?!?p> 流云好奇,問道:“你可是覺得其中有蹊蹺?”白靈點(diǎn)頭,道:“我也說不出來,總覺得哪里不對,可就是猜不出來。我娘怎么說也是江湖兒女,從不怕妖魔鬼怪,而爹也不是第一次外出。近日的她,的確有點(diǎn)反常?!绷髟频溃骸皶粫且蛏蚍蛉说乃朗芰梭@嚇?”白靈喃喃道:“不知道,可我娘一直很堅(jiān)強(qiáng),雖然白家和沈家有深交,可一直是父親和沈伯伯之間,娘和沈伯母的感情也不至于那么深,唉!”說罷,長嘆一口氣,又道:“我且好好陪陪她,希望她有一日能告訴我。”
流云猶豫了片刻,又道:“易寒打算什么時(shí)候走?”白靈道:“或許也是這幾日了。他昨日讓我?guī)兔駝癜⑺?,讓她隨他一起回昆國?!绷髟泣c(diǎn)頭,道:“回去也好,如今,她義父已去,一個(gè)人孤苦伶仃,好不容易找到親人,即使不認(rèn)易峰,易寒還是可以給她依靠的?!卑嘴`打趣道:“我們都這么想,可阿水不見得這么想,你在這的話,她不見得會同意跟易寒離開,除非你一起去。”流云笑道:“我一起去,你怎么辦?”白靈笑著瞪了他一眼,靠在他的懷里,不再言語。
次日,流云與眾人辭過后,便獨(dú)自離去。而阿水在白靈的勸說下,終于同意隨易寒返回昆國。臨走前,二人卻突然留了下來,因?yàn)?,他們剛收到易峰的信函,他即將來到林郡?p> 易峰的來信,讓白靈不由得警惕起來,他為何突然來林郡?他明明清楚,幻影宮在林郡,而師父必然會找他尋仇,他還是毅然來了。難道真的只是為了干將劍這么簡單?
流云離去的次日,白喬正好回到府中。而讓白靈驚訝的是,父親的回來,并未讓母親的焦慮消失,反而越發(fā)的嚴(yán)重。白靈替母親尋遍了名醫(yī),白夫人的病依然不見好轉(zhuǎn)。
一日夜里,突聞屋外傳來打斗聲,白靈急忙披衣起床,沖了出去。等她循聲到來之時(shí),打斗聲早已消失,而眼前的一切,不禁讓她崩潰痛哭。
只見白夫人躺在白喬的懷里,面色蒼白。白靈尖叫一聲,跑了過去,摟著白夫人,喊道:“娘,娘,你怎么了?你快睜開眼,看看靈兒!”而白夫人,早已是了無生氣,失去了意識。白靈手足無措,顫抖著伸出手去探了探白夫人的鼻息,隨后趴在白夫人的身上崩潰痛哭。
似乎過了許久,她方緩緩抬頭看向?qū)γ娴陌讍?,大哭問道:“爹,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誰殺了娘?爹,你快說呀!”而白喬,早已是泣不成聲,哽咽道:“你娘她,她被人殺死了。”
白靈拼命的搖頭,喊道:“不,不會的,爹,這是白府,娘怎么會在自己家里遇害?不會的!”說著,繼續(xù)失聲痛哭。
而循聲而來的白玉和沈云,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是悲痛欲絕。沈夫人尸體未寒,如今,連白夫人也走了,接連的打擊,讓曾經(jīng)如此幸福溫馨的這家人,逐漸無法承受。
白靈吼道:“是誰?到底是誰殺了娘?”白喬喃喃道:“夜太黑,爹看不清楚。當(dāng)時(shí),我正好在書房,聽到一陣打斗聲,便跑了過來。等我來到時(shí),你娘便……便已氣絕身亡?!?p> 黑暗的夜里,除了他們的痛哭聲,便無其他。
次日,白家舉行喪事,滿府一片痛哭聲。白夫人在白府,一向體恤下人,頗為德高望重。她的死,對整個(gè)白府而言,是沉重的打擊。誰也無法相信,為何在這個(gè)江湖中人人敬畏的白府,白夫人竟能被人謀殺??僧?dāng)時(shí)的白靈,因沉浸在悲痛之中,什么都想不了,也不想去想。
可當(dāng)白靈在給白夫人換洗之時(shí),卻意外發(fā)現(xiàn)了她胸前紅紅的掌印,“無影掌!”白靈不由得驚呼,想道:“娘的胸前怎會有無影掌?當(dāng)今天下,恐怕只有流云和莫天仇會使無影掌。流云剛走,而且以她對他的了解,絕對不可能是他殺的娘,難道是莫天仇?可是自己未曾見莫天仇出現(xiàn)過,更何況,他與白府無冤無仇,更不可能與娘有任何恩怨,沒理由殺她??扇缃袷聦?shí)擺在眼前,除了流云,莫天仇便是唯一的可能,流云不會,那便只剩他無疑。難道這背后隱藏著自己尚不知道的驚天秘密?”突然想起白夫人這幾日的反常,白靈越發(fā)的肯定,這里面肯定隱藏著玄機(jī)。
七日守喪一過,白靈便在易寒和阿水的陪同下,瞞著白喬,偷偷前往摩天崖。她深知,只有找到莫天仇,她才有可能解開白夫人被殺的秘密。
此刻,三人正在摩天崖山腳的客棧歇腳。不一會,三個(gè)摩天派弟子走了進(jìn)來。待三人坐下后,其中一人便長嘆一口氣,道:“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上官師兄這幾日甚是消沉!”另一人附和道:“對,往年,師兄對一年一度的比武大試是何等上心,今年卻未曾過問!”先前那人“嘿嘿”笑道:“會不會是因?yàn)橐熋昧?,無心功利?”
白靈一聽,上官麟要迎娶莫子琪,不禁想道:“莫子琪不是傾心于豐塵么?不過,以摩天派和獨(dú)孤派如今的對立,二人想是不可能,否則也不至于私定終身??赡隅鞯膫€(gè)性,難道甘心屈從?”
另一人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上官師兄一直傾心于我們師妹,如今,師父終于答應(yīng)將師妹許配給他了,他怎會還有心思顧及我們的比武大試?”說完,三人竟大笑出聲。
正當(dāng)三人大笑之際,豐塵卻在兩個(gè)獨(dú)孤派弟子的陪同下,走了進(jìn)來。白靈一看,心想道:“這回全湊齊了。之前還擔(dān)心流云會禍及無辜,如今,恐怕流云不做,莫天仇的面子,也是保不住了?!笨墒牵嘴`要的是,莫天仇的命,想到那尸骨未寒的娘親,白靈不禁咬了咬牙。
豐塵三人并未理睬摩天派的弟子,直接選了他們旁邊的桌子坐下。白靈看著豐塵那冷漠的表情,不禁納悶,他們?yōu)楹味鴣恚窟@條路是通往摩天崖的,難道是為了剛才三人嘴里一年一度的比武大試?
見豐塵如此不可一世,摩天派其中一個(gè)弟子恨恨道:“來到我摩天派的地盤,竟還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做給誰看?”獨(dú)孤派兩個(gè)弟子聞言,氣的一拍桌子,未料,豐塵卻面不改色,出手相攔,道:“師弟,此次我們是奉師父之命前來參加一年一度的比武大試,莫要節(jié)外生枝?!?p> 未料,摩天派其中一個(gè)弟子竟站了起來,道:“上次的江湖榜比武,你便輸給了我上官師兄,如今竟還有臉來挑戰(zhàn),哼!”
豐塵突然面露怒色,只見他一拍桌子,桌上的杯子便飛離桌面,“嗖”的一聲,卡在了摩天派站著的弟子的嘴里。摩天派弟子皆大驚,沒想到數(shù)月不見,豐塵的武功竟大有長進(jìn)。
豐塵默默的拿起旁邊的杯子,喝起水來。又一個(gè)摩天派弟子突然站起身,怒道:“豐塵,你別欺人太甚!等我們上官師兄將你打成手下敗將,看你還如何猖狂?”豐塵道:“隨時(shí)奉陪。”另一個(gè)摩天派弟子悄聲道:“上官師兄如今心心念念跟師姐的親事,哪有什么心思?”
聲音雖然小,不遠(yuǎn)處的豐塵卻是聽的一清二楚,不禁臉色突變,急問道:“你說什么?”那個(gè)摩天派弟子被豐塵一吼,不由得噤聲。另一個(gè)摩天派弟子道:“師父將師姐許配給了上官師兄,我們師兄現(xiàn)在沒空搭理你?!?p> 話音剛落,豐塵臉色煞白,轉(zhuǎn)身拿起劍,快步離去。那些同門師弟,盡管一臉疑惑,卻是亦步亦趨的追了出去。摩天派弟子看著突然反常的豐塵,皆一臉疑惑。其中一個(gè)弟子扯了扯旁邊弟子的衣衫,悄聲道:“你看他聽到師姐消息的表情,難道傳言是真的?”
那個(gè)被扯袖子的弟子急忙“噓”了一聲,隨后偷偷的環(huán)顧四周,悄聲道:“你不要命了,師父說過,誰敢提獨(dú)孤派,就逐出師門!你竟敢拿師姐開玩笑,真是吃了豹子膽了!”那個(gè)摩天派弟子一聽,急忙捂住了嘴,一臉恐懼。
易寒玩味的看著面前的一切,不知道豐塵的反應(yīng)有何緣由。白靈拿起茶杯,眼里露出一絲賞玩,道:“有好戲看了?!币缀畣柕溃骸鞍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白靈眨了眨眼睛,邪邪一笑,道:“很快你便知道?!币缀戳丝窗⑺?,阿水也是一臉不解的看著他。
當(dāng)三人來到摩天崖之時(shí),一年一度的摩天武林大試即將開始。這個(gè)比試,是摩天派祖師爺和獨(dú)孤派祖師爺當(dāng)年所創(chuàng),為的是給武林各派弟子提供機(jī)會切磋武學(xué)。未曾想,如今傳到莫天仇和秦牧,兩派的關(guān)系卻不復(fù)當(dāng)年。而這個(gè)比試,竟逐漸演變成武林各派炫耀各自武學(xué)的好時(shí)機(jī)。
三人站在摩天崖之巔,白靈想起花落影前輩,不禁悲從中來。上次來摩天崖之時(shí),她還是游玩心態(tài)。未曾想,一年的時(shí)間,如今再來,竟是為了報(bào)仇。
易寒問道:“白靈,你打算什么時(shí)候去找莫天仇?”白靈道:“如今,武林各派齊聚摩天崖,正是揭穿莫天仇嘴臉的時(shí)候,待明日比試結(jié)束,我們便去拿他是問?!币缀c(diǎn)頭。
當(dāng)天夜里,白靈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之時(shí),一個(gè)黑影從窗前一躍而過。白靈驚愣了片刻,忙披衣起床,追了出去。一轉(zhuǎn)眼,來到了摩天崖后山的林子里??赡睦镞€有人影,白靈不禁納悶。這時(shí),突然遠(yuǎn)遠(yuǎn)的,隱約傳來男子的聲音。白靈忙躲到樹后,側(cè)頭探望。隱約中,看到兩個(gè)男子隔開一丈余,互相對峙。白靈定睛一看,那男子竟是豐塵和上官麟。
上官麟怒發(fā)沖冠,喝道:“卑鄙下流!”豐塵道:“我與子琪本就郎有情妾有意,何來卑鄙之說?倒是你,上官麟,明知子琪懷有身孕,為了摩天派掌門之位,竟然還要娶她為妻,你這樣難道不卑鄙么?”
白靈聽后震驚,莫子琪竟然懷有身孕?如果她沒猜錯(cuò),定是豐塵的骨肉。真是可笑,世間男女,有人求而不得,有人為權(quán)無所不用其極,最痛苦的,莫不過其中如海上浮萍飄零一世的女人。
上官麟喝道:“我一直傾慕于師妹,即使沒有摩天派掌門之利,我也非娶她不可!”豐塵冷笑一聲,道:“即使她懷有我的骨肉?”上官麟氣的滿臉通紅,道:“豐塵,你莫要咄咄逼人,你的骨肉?能否平安降生還不一定?!闭f著,眼里竟露出一抹兇光。
豐塵見狀,眼有懼色,道:“上官麟,你想做什么?”上官麟冷笑道:“怎么?剛才你不是還不可一世么?怎么突然變成孬種了?”豐塵喝道:“上官麟,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動子琪和我們的骨肉一根手指,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鄙瞎禀胍泊笈?,道:“子琪也是你這個(gè)卑鄙小人能叫的?豐塵,我警告你,子琪現(xiàn)在是我的未婚妻,你要是再敢對她動歪念頭,我不會放過你!”
“上官麟,你到底要如何才能放過子琪?”豐塵突然軟了下來,問道。
“哼,放過子琪?子琪是我?guī)熋?,是摩天派掌門之女,又何來放過之說?倒是你豐塵,你若敢再來招惹子琪,小心我的劍不長眼!”上官麟咬牙切齒道。
“上官麟,若不是為了子琪,我何必三番四次的退讓于你,你還真以為我怕了你?”豐塵也怒道。話音剛落,突然舉劍朝上官麟襲來,喝道:“今日,便讓你我二人決一生死!”
白靈看著不遠(yuǎn)處的二人,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似乎二人在江湖榜那日的比試,早已是很久以前。正想的入迷,身后突然出現(xiàn)一人,白靈閃身,朝來人出手襲去。不料一招后,男子卻迅速抓住她襲來的手,急道:“白靈,是我!”
聽到熟悉的聲音,再定睛一看,那壓抑已久的悲傷,便如那滾滾的洪流,向她襲來。白靈頓時(shí)泣不成聲,啞聲喊道:“流云!”流云溫柔的摟過她,輕聲道:“白靈,你娘的事,我聽說了?!卑嘴`緊緊的摟著他,默默不語。
半響后,二人松開,流云問道:“你為何來到摩天崖?”白靈道:“我娘是被無影掌殺死的!”流云震驚,脫口道:“無影掌!不可能,你確信?”白靈道:“娘胸前的確有無影掌的印記,我不會看錯(cuò)的。當(dāng)今世上,也只有,只有你和莫天仇使用無影掌。所以,我就來了?!绷髟篇q豫片刻,道:“不可能!”白靈問道:“為何?你覺得不會是莫天仇?”流云道:“這段時(shí)間,我一直派人在摩天崖,監(jiān)視著莫天仇的一舉一動,據(jù)我所知,莫天仇從未離開摩天崖!”白靈大驚,道:“可那的確是無影掌無疑。難道這世上,除了你二人,還有人習(xí)得了無影掌?”
這時(shí),激烈的刀劍聲傳來,打斷了二人的交談。流云道:“我們先看好戲?!闭f完,二人看向正在打斗的豐塵和上官麟。
突然,一陣大喝聲傳來,道:“住手!”秦牧、莫天仇和莫子琪,還有武林其他門派的人,突然從黑影中走出。
白靈震驚,問道:“流云,這些人都是你叫來的?”流云一臉疑惑,道:“不是。我跟你一樣,也是恰巧撞到?!卑嘴`納悶,如果不是流云,那還有誰故意為之?如此卑鄙的行為,可見此人之陰險(xiǎn)狡詐。
白靈突然轉(zhuǎn)頭看向流云,驀地傾身,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道:“其實(shí),即使是你,我也不會生氣。這些人是罪有應(yīng)得!再說,莫子琪已懷有豐塵骨肉,此事若想瞞,也是瞞不住的。我們只是順?biāo)浦鄱??!绷髟泼嗣挥H的臉頰,不禁心旌蕩漾,道:“真的?你不會生氣?”白靈道:“真的。此一時(shí),彼一時(shí)。就像我說的,他們被牽連,與我們無關(guān)。有父如此,怨不得旁人。”流云笑道:“你好像一下子長大了?!卑嘴`看著他,只笑不語,而流云的心里,也是一陣心酸,如果一定要經(jīng)歷這么多才能長大,流云倒是希望她永遠(yuǎn)都不要長大,不用像自己一樣,經(jīng)歷這么多磨難。
正在打斗的二人聞聲,突然停下手中的動作。莫子琪看到豐塵,欲奔過去,卻被莫天仇一手拉住,道:“孽障,你還不嫌丟臉的!”
豐塵看清來人后,面露懼色,道:“師父。”秦牧嘴唇顫抖,默默地朝他走去,舉起手掌,突然給了他一巴掌。豐塵捂著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的師父。秦牧道:“孽障,竟做出如此卑鄙下流之事,為師平時(shí)都是怎么教你的?”豐塵道:“師父,您,您都知道了?”秦牧道:“要不是有神秘人告訴我們,你二人在此,你還想瞞我到什么時(shí)候?”
豐塵聽罷,“驀”的跪了下去,道:“師父,我跟子琪是真心的,請師父成全!”秦牧氣的吹鼻子瞪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莫天仇恨恨道:“成全?真是癡心妄想!豐塵,你如此厚顏無恥,辱我摩天派,今日我若是不替子琪討個(gè)公道,我誓不為人!”莫子琪尖聲道:“爹,我跟豐塵是真心的,你不能拆散我們?!鄙瞎禀肱溃骸皫熋?,他是個(gè)虛偽小人,你莫要被他的甜言蜜語欺騙了?!?p> 莫天仇一臉憤怒,對著莫子琪就是一巴掌,道:“恬不知恥!我們摩天派的臉都被你丟盡了?!蹦隅魑嬷鴿L燙的臉,淚水奪眶而出,怒道:“是,我是恬不知恥,娘也是,可我們都是被你逼的!”
眾人一聽,皆呆若木雞。
莫天仇一愣,怒道:“子琪,莫要胡說八道!”莫子琪怒道:“胡說八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爹,你別忘了,你這摩天派掌門是靠誰當(dāng)上的?要不是娘的呂家支持,你能當(dāng)上摩天派掌門?”
白靈和流云皆是一驚,莫夫人竟是呂家的人?難怪,莫天仇會受呂家指使,參與流星山莊滅門慘案。原來,花前輩口中的奸人,竟是呂家的人。二人不禁交換眼色,依然默默不語。
莫天仇大喝一聲,道:“孽障,你要再敢胡說八道,休怪老夫不念父女之情!”豐塵突然閃身來到莫子琪前,雙手展開,攔道:“莫前輩,你不要傷害子琪,既然敢做,怎能不敢當(dāng)?”
莫天仇大怒,發(fā)作之前,秦牧喝道:“莫掌門,等犬女說完,再動手也來得及。”
旁邊的武林各派人士,也紛紛附和。即使莫天仇心中有多大的憤怒,也不敢在眾人面前直接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下手,只能暗暗感慨,自己教女無方,卻也是雙拳緊握,嘴唇顫抖的怒瞪著自己的女兒。
豐塵轉(zhuǎn)身扶住莫子琪,道:“子琪,莫怕,有什么,你全部說出來,我們給你撐腰!”莫子琪點(diǎn)了點(diǎn)頭,緩緩道:“我娘呂衣,是呂家旁系,我外公家,家財(cái)萬貫。當(dāng)年,父親為了謀取摩天派掌門之位,答應(yīng)迎娶我娘,換取呂家的支持。未曾想,我娘替他奪下摩天派掌門后,我爹便始亂終棄,娶了后娘,從此,對我娘不聞不問。我五歲時(shí),我娘一怒之下,返回娘家。在娘家期間,與她的表兄暗生情愫,不幸懷上骨肉。我爹聽聞,跑到外公家,大哭發(fā)誓再也不會對不起我娘。外公為了呂家的面子,不管我娘的百般哀求,還是讓爹把娘接了回去。未想,爹把娘接回去之后,竟狠心讓娘喝下落胎藥。娘害怕被后娘謀害,便佯裝發(fā)瘋,我爹便將我娘幽禁在摩天派的密道中。要不是我八歲時(shí),某日意外進(jìn)入密道,我這輩子都不會發(fā)現(xiàn),我的父親,竟是如此殘忍的人?!?p> 眾人聽聞,皆嘩然。莫天仇喝道:“這是我們莫家的家事,豈容旁人指手畫腳?”
莫子琪道:“家事?如果這是家事,那花前輩的事呢?還是家事么?”此話一出,眾人又是一驚,莫天仇突然暴怒,喝道:“孽障,今日,我便當(dāng)從沒你這個(gè)女兒!”說著,朝莫子琪襲擊而來。
豐塵見狀,也點(diǎn)地而起,與莫天仇交戰(zhàn)起來。秦牧見狀,飛身攔住二人,喝道:“莫掌門,若不是你心里有鬼,何必要如此情急傷人?”
莫天仇道:“我一向光明磊落,還怕你不成?”秦牧冷笑道:“既然如此,為何不等犬女說完再動手?”莫天仇頓時(shí)啞口無言。
秦牧轉(zhuǎn)向莫子琪,道:“你剛才說花前輩怎么了?”莫子琪道:“花前輩被我爹一直囚禁在摩天派的密道中!”
話音一落,眾人嘩然。世人皆道,花落影在摩天之巔一戰(zhàn)后,已暴斃而亡,未曾想,竟一直被莫天仇所囚,一代豪俠如此落幕,豈能不讓人震驚?
莫子琪又道:“當(dāng)年,我娘被囚于密道中,發(fā)現(xiàn)了花前輩。在花前輩的感化下,我娘逐漸放下一切,靜心養(yǎng)性,雖然先于花前輩而走,卻也是毫無遺憾。我爹不但奪了他師兄的掌門之位,還囚禁花前輩十幾年,逼迫他交出無影掌的秘籍?!?p> 秦牧震驚之余,問道:“花前輩如今是否還在?”莫子琪道:“我上次偷偷進(jìn)入密道,發(fā)現(xiàn)已人去樓空,花前輩如今下落不明。”
“花前輩已被奸人所害!”話音剛落,白靈和流云緩緩地從陰影中走出。待看清來人,秦牧道:“你不是白喬之女白靈?”白靈點(diǎn)頭,道:“秦掌門,我可以替莫子琪作證,今日她所說不假?;ㄇ拜吺俏叶藦拿艿缼С觯豢上?,意外落入奸人之手,被奸人所殺。如今,我們也不知道殺害花前輩的人是誰?!闭f著,轉(zhuǎn)向莫天仇,道:“莫天仇,既然敢做,為何不敢當(dāng)?”頓了頓,又道:“還有,我娘之死,是否與你有關(guān)?”
莫天仇一聽,竟是一臉茫然,道:“白夫人之死?你莫要血口噴人,白夫人與我無冤無仇,我為何要?dú)⑺??”白靈道:“可我娘是被無影掌所傷致死!”
眾人聽聞,皆是震驚。莫天仇喝道:“無影掌?即使是無影掌,難道就一定是我所為?”頓了頓,又道:“無影掌秘籍,早在十幾年前,便已丟失一半,我手中的秘籍,也只剩一半。難道不能是另一半秘籍之人所殺?”
白靈一愣,無影掌秘籍竟然遺失了一半?難道真的另有習(xí)得無影掌之人?流云的確說過,莫天仇這段日子并未離開摩天崖,如果不是他,那是何人?白靈突然想起白夫人那段時(shí)間的異常,難道此事早有預(yù)謀?
這時(shí),豐塵突然在莫天仇面前跪了下來,哀求道:“莫掌門,我不管這些前塵舊怨,晚輩求你成全我和子琪,她已經(jīng)懷了我的骨肉,莫掌門真的忍心逼她嫁給她不愛的人么?”莫天仇冷笑道:“成全?這個(gè)孽障,我今天便當(dāng)沒這個(gè)女兒,非殺了她不可?!必S塵大驚,忙起身攔在莫子琪面前,道:“莫掌門,她是你的親生女兒,你竟下得了手?”莫子琪冷笑道:“親生女兒?他對發(fā)妻都能如此殘忍,恩將仇報(bào),我這個(gè)女兒又算什么?”
莫天仇大怒,舉起手掌朝二人擊來。眾人中,除了上官麟和秦牧外,皆面不改色,似乎都在等著看好戲。
豐塵舉起雙手,接下了莫天仇襲來的手掌,卻內(nèi)力不及,生生往后退去,直至被禁錮在身后的大樹前。秦牧見狀,飛身上前,一掌劈開莫天仇的雙掌,與莫天仇交起手來。
這邊的豐塵,頹然跪下,口中突然一大口鮮血噴出。莫子琪見狀,尖聲喊道:“豐塵!”隨后,踉蹌著朝他跑去。莫子琪扶住豐塵,問道:“豐塵,你怎么了?”豐塵緊緊抓著莫子琪的手,用力撐開眼睛,道:“子琪,看來,我沒辦法看到我們的孩兒出世了!”莫子琪拼命搖頭,道:“不會的,不會的,你一定不會有事的,我不允許你走!”豐塵扯出一絲笑容,道:“下輩子,我們不要做江湖中人,總是身不由己。做個(gè)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便足矣。”
話音剛落,雙眼緊閉,雙手頹然落下。莫子琪失聲痛哭。秦牧見狀,沉聲道:“莫天仇,你這個(gè)偽君子,你殺我最愛的弟子,我今日便跟你拼命?!闭f著,又朝莫天仇襲去。
上官麟慢慢走到莫子琪身旁,道:“子琪,豐塵已走,你也莫要為他傷心,跟師兄回去吧!”莫子琪恨恨轉(zhuǎn)身,咬牙切齒道:“師兄,要論正人君子,豐塵比你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師兄也莫要再假惺惺。剛才你二人的話,我聽得清清楚楚,師兄還是死了這條心,我是不會嫁給你的。”
上官麟一聽,怒從中來,道:“你以為你想不嫁,便可以不嫁么?我是摩天派下任掌門,你不嫁給我,要去哪?今日,你爹苦心經(jīng)營的君子外表,在你的揭露下,早已面目全非。以他如今的聲譽(yù),豈能繼續(xù)擔(dān)任掌門?”
莫子琪盯著他那狡猾的臉,驚聲道:“是你,你是那個(gè)神秘人?”上官麟冷笑道:“是我又如何?”莫子琪震驚,跌坐在地上,道:“師兄,我和你一起長大,竟從未發(fā)現(xiàn),你是如此陰險(xiǎn)之人。”上官麟笑道:“我無權(quán)無勢,若不為自己謀劃,誰會替我謀劃?”說著,抓著莫子琪的手,道:“師妹,如今,你爹已靠不住,你要是不指望我,你還能指望誰?我勸你還是乖乖跟我回去,嫁給我,我保證,一定會善待你?!?p> 莫子琪冷冷的看著他,突然發(fā)現(xiàn),她對這個(gè)與自己一起長大的人,竟一無所知。她緩緩道:“善待?師兄,你跟我爹一樣,都是偽君子,他為了掌門之位,欺我娘親,你,又何嘗不是?你要娶我,無非是讓派中弟子承認(rèn)你的合理繼位罷了!”
上官麟冷冷道:“既然你知道,那我也無需隱瞞,不錯(cuò),我就是需要你這前掌門之女的身份。否則,你以為,你這個(gè)懷有他人骨肉的破鞋,我會愿意娶?”
莫子琪聽罷,竟也不怒,冷冷道:“破鞋?真是可笑,師兄寧愿娶我這個(gè)破鞋,也不愿成全我和豐塵。你看成破鞋的人,在別人眼里,竟是比稀世之寶還貴重。這個(gè)世間,真是是非顛倒,偽君子橫行!”
說完,突然拿起地上的劍,只聽她悶哼一聲,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頹然倒在豐塵的身上。上官麟大驚,扶起莫子琪,假仁假義地喊道:“子琪,子琪!”眼里卻是無淚。
白靈二人看著眼前的一切,早已是啞口無言。
正在與秦牧交戰(zhàn)的莫天仇看到倒下的女兒,突然“啊”的一聲,怒火攻心,一頭長發(fā)沖天,嘴角滲出血來。只見他突然如那風(fēng)中的樹葉般,輕輕飄落,頹然跌跪在地上。秦牧見狀,竟一時(shí)呆若木雞。
上官麟沖了過去,跪在莫天仇身旁,緩緩喊道:“師父?”莫天仇卻是眼神呆滯,默默不語。
秦牧長嘆一口氣,道:“沒想到,堂堂摩天派掌門,竟落得個(gè)發(fā)瘋的下場,真是可悲可嘆!”
在場的武林人士,未料到如此結(jié)局,也紛紛扼腕嘆息。
白靈默默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短短的一個(gè)時(shí)辰內(nèi),死的死,傷的傷,瘋的瘋,看戲的看戲,無數(shù)嘴臉,粉墨登場。她看向流云,喃喃道:“莫天仇已瘋,我們還能找誰追問當(dāng)年的真相?”流云淡淡道:“流星門的事,還有南陽二怪知悉,可白靈,你娘的仇怎么辦?”
白靈的心一沉,沉默不語。是啊,如今莫天仇已死,另一半無影掌秘籍也不知道在誰手里,自己應(yīng)該如何查到這個(gè)殺害自己娘親的兇手呢?白靈只覺,腦中亂如麻,毫無線索可追。
次日,一年一度的武林比試,因?yàn)槟μ炫烧崎T的發(fā)瘋,還有獨(dú)孤派的退出而不了了之,武林各派,紛紛下山離去。
上官麟,終于成了摩天派的新任掌門。而因?yàn)槟斐鸬膫尉用婺?,摩天派在武林中的地位,至此一落千丈。真所謂,樹倒猢猻散,墻倒眾人推。曾經(jīng)受過摩天派欺侮的,紛紛前來挑戰(zhàn)。而新任掌門上官麟,疲于應(yīng)對之下,竟逃之夭夭。摩天派弟子,紛紛另立門派,或轉(zhuǎn)投其他門下。至此,曾經(jīng)風(fēng)光一時(shí)的摩天派,逐漸淡出江湖。當(dāng)然,這些都是后話!
太陽西斜時(shí),白靈、流云、易寒和阿水四人坐在摩天崖腳下的客棧內(nèi),默默不語。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客棧,因?yàn)槟μ炫傻牡蛄?,已是風(fēng)雨飄零。
白靈問道:“易寒大哥,你和阿水接下來有何打算?”易寒沉思片刻,道:“本打算直接返回昆國,如今,父親來信,他即日便會來到林郡。我二人還是等他到來后,再謀去路?!绷髟迫滩蛔柕溃骸耙追鍨楹瓮蝗粊砹挚ぃ俊卑嘴`急道:“會不會是因?yàn)槲規(guī)煾?,還是……”說著,眼神閃爍,看向流云。
易寒陷入沉思,許久,緩緩道:“不知道,我父親心機(jī)很深,很少告訴別人他的謀劃,只能等他來了以后,方可調(diào)查清楚。”白靈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道:“易寒大哥,能否幫我一個(gè)忙?”易寒問道:“跟我還需要這么客氣?說吧!”白靈道:“我打算跟流云一起去找南陽二怪,順便調(diào)查娘的死因。這段時(shí)間,就先不回去了。但是,我擔(dān)心師父,若是她聽說你爹來了林郡,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我知道這會讓你為難,不過,你能不能盡量……”未等她說完,易寒便搶聲道:“白靈,你莫要擔(dān)心,我一定會以己之力,盡量避免他們二人的沖突。若是能讓二人平心而談,那就再好不過了?!?p> 白靈道:“以師父的心性,若要她跟易峰平心而談,想是不太可能,也只能盡量防止他們兩敗俱傷了?!?p> 阿水看了看三人,道:“白姐姐,流云大哥,我也想跟你們?nèi)?!”三人一愣,白靈道:“阿水,你義父已去,如今,好不容易找到親人。你聽話,乖乖的跟易寒大哥回去。說不定我們回去之時(shí),你們還在呢!流云,你說是不是?”說著,朝流云使了使眼色。
流云只是皺了皺眉,并未言語。阿水卻緊抿嘴唇,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道:“好吧!”白靈和易寒二人不禁心中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