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事后歹徒也并未再騷擾過你,為什么扶小姐還這么執(zhí)著地追查這宗綁架案?”
俞鶴汶摸了摸下巴,不摻雜質(zhì)的瞳色里似有不解。
扶疏頓住了動作,她沒忘記在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這是她和宋寒洲之間難以逾越的隔閡。
撇開這不談,她就快為人母,為了孩子她也不希望再遇到這樣的事。
“犯罪就是犯罪?!狈鍪璧暤溃靶∮峥偛蛔凡榻壖馨傅氖甲髻刚?,反而勸我這個受害者息事寧人,好像道理不是這樣?”
俞鶴汶自知失言,他無奈地笑了笑:“扶小姐,我很抱歉,是我狹隘了?!?p> 他點點頭道:“你說得對?!?p> 扶嘉皺著鼻頭,甚至嬌氣地往后退了退,他望向扶疏道:“除了審計之外還有什么嗎?”
“他放了一段錄音,是關(guān)于宋寒洲偷情的證據(jù)。”扶疏摸了摸肚子,神色平淡,“我想應(yīng)該是威脅我離婚,所以我猜應(yīng)該是穆梨若和這伙人各取所需一拍即合?!?p> “唯一的不合理是,這伙人沒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為什么卻收手了?”
俞鶴汶站到扶疏身旁,猶豫片刻之后給出了自己的推斷:“或許是他們害怕宋寒洲事后抓到把柄,不敢再下手,綁架這種事,如果發(fā)生第二次,受害者的警惕性會提高?!?p> 扶疏這回倒覺得俞鶴汶的話也不無道理。
他們在倉庫里粗略地看了一圈,幾乎沒留下什么東西。
看天色不早了,三個人坐上車下了半山區(qū)。
扶疏本想回醫(yī)院再看看鹿喲喲,但鹿喲喲發(fā)了個消息說簡醫(yī)生給她帶了飯,扶疏心里了然,她這個電燈泡大概是不會受歡迎了。
扶疏回到別墅,宋寒洲正坐在門口,他手里是一份今晨的報紙。
扶疏心里頓感不妙。
宋寒洲抬了一下眼眸:“回來了?”
“嗯。”扶疏默不作聲地關(guān)上門,剛想往樓梯口走。
宋寒洲又道:“扶疏,你不覺得你應(yīng)該解釋一下嗎?”
他放下手里的報紙,對半折疊放在了桌子上。
扶疏頓了頓,只說了一半的實情:“喲喲懷孕了,情況不太好,我在醫(yī)院里陪她?!?p> 宋寒洲站起身來,走到了她面前。
他眉目不見起伏,只是凝望了她半晌,又伸手抱住了她,另一只大手摸了摸她隆起的孕肚。
宋寒洲輕輕嘆了口氣,像是很無奈一般:“下次,先跟我報備。”
扶疏側(cè)過頭,宋寒洲正好在她唇上偷香,低聲曖昧地和她咬耳朵:“免得我擔心你?!?p> 宋寒洲這人也只有嘴上說得動聽,她出事的時候,宋寒洲沒擔心過她,還能在高檔會所竊玉偷香。
這會兒她好端端地回了家,只不過晚了一點,宋寒洲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扶疏厭惡地皺起了眉頭,最近她對宋寒洲的“柔情蜜意”開始有了抵抗力,這會兒見他一副纏人的口吻,立刻覺出來。
她伸手推了推,緩聲道:“宋寒洲,我累了。”
宋寒洲摟著她的手緊了緊,臉埋在她頸窩處慢慢喘勻了氣,宋寒洲的嗓音一直都很動聽,可此刻那些曖昧的熱度縱然落在身上,扶疏心里卻依舊寒意叢生。
半晌后,他道:“睡覺吧?!?p> 宋寒洲這里暫時算是糊弄過去了,可綁架案縱然找到了案發(fā)地點,她也還是一無所獲。
扶疏倒是有心想找方硯卓,方硯卓不光心思縝密,行事風(fēng)格也靈活,只是強龍不壓地頭蛇。
扶疏偶爾會去醫(yī)院陪伴鹿喲喲,兩個孕婦湊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討論孩子。
鹿喲喲手里剝著個橘子,沒話找話:“你知道孩子的性別了嗎?”
扶疏坐在一旁:“不知道,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孩子,我不在意,平安健康就好。”
“名字呢?名字你想好了嗎?”鹿喲喲又問道。
這個問題難到了扶疏,她撐著腦袋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
她雖然理科成績還不錯,但文采實在算不上好。
“讓宋寒洲想吧?!狈鍪柘肓税胩欤詈筮@樣說道:“能者多勞嘛?!?p> 扶疏又想起什么似的來:“那你呢?你的孩子出生了,是姓鹿還是簡……”
她的話都還沒說話,就被鹿喲喲強行打斷:“不許說下去!”
鹿喲喲氣勢洶洶的樣子,像極了被踩到領(lǐng)土的小浣熊,又萌又兇。
扶疏失聲笑了笑。
而令她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是鹿喲喲的下一句話:“我原本也不姓鹿?!?p> 望向鹿喲喲落寞的眼神,扶疏透過她的瞳孔回憶起鹿喲喲小時候的樣子,扎著兩個小羊角辮,穿著好看的公主裙蹦蹦跳跳地走在她身邊,驕傲地說她要當一輩子的小公主。
原本衣食無憂的幸福生活,怎么就落到了這種地步呢?
其實扶疏也說不清孰是孰非。
當年鹿喲喲的父親是鎮(zhèn)政府上的環(huán)??浦魅危俨凰悴淮?,鄰里之間叫他都挺親切,鹿喲喲的母親是個標準的家庭主婦,兼職給人看孩子。
他們一家三口如果不是因為扶嘉,應(yīng)該一輩子都會這么其樂融融地過下去。
扶嘉的父親林寶川當年排放廢水的事,其實鹿喲喲的父親發(fā)現(xiàn)并舉報了。
最開始鹿喲喲的父親還有些不確定,但事情不知怎的就先在附近傳開了,林寶川為人大氣爽快,雖然這事兒是不齒,但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哭得眼淚汪汪的,哪個能不心軟一下子呢?
那時候好多人兩邊來回拉扯著,一邊讓林寶川以后不要再犯,一邊又替他向鹿喲喲的父親求情,說是網(wǎng)開一面。
原本鹿喲喲的父親是有些松動,想把林寶川約出來好好談一談。
希望他主動坦白,爭取一個相對好一點的公眾印象。
但沒想到林寶川曲解了鹿喲喲父親的意思,他拎著大包小包上門,立刻就被火冒三丈的鹿喲喲父親趕了出去,之后,他便一氣之下立刻去了一封舉報信。
緊接著上面派了調(diào)查組核實,林寶川終究下了大獄,扶嘉的媽媽不知所蹤。
可這不是事情最終的結(jié)果。
驟然失去雙親的扶嘉自此怨恨上了鹿喲喲的父親許主任,他執(zhí)拗地認為如果不是許主任告發(fā),這一切原本都不會發(fā)生。
那時候他們都還年紀太小,遠沒有如今判斷是非的能力。
遑論扶嘉從小便異于常人的偏執(zhí)。
一天,他趁著人不注意在地處偏僻的工廠里放了一把火。
那么瘦小的孩子,又曬得黑,基本上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里不會被人注意到。